朱慎錐的確生氣,他沒想到南方的官員和地方士紳膽子居然大成這樣,朝廷明令禁止的事都敢冠冕堂皇地幹。


    萬曆皇帝當年開礦是為了錢,天啟皇帝登基初年因為他爹泰昌皇帝下旨禁礦,各地的開礦停了一段時間,可後來天啟皇帝和東林黨很快翻臉,隨著魏忠賢的上台後,禁礦一事就成了擺設,萬曆時期設置的礦監又恢複到了之前規模。


    天啟讓魏忠賢開礦同樣也是為了銀子,畢竟那時候遼東戰場上一直都在打仗,國家沒銀子怎麽打仗?財政收入不足,賦稅連年下跌,魏忠賢作為天啟皇帝手裏的一把刀自然要幫著主子弄銀子,不僅把目標對準了江南的稅賦,更打起了各地礦產的主意。


    就這樣,靠著魏忠賢這才把遼東戰事維持了下來,而且遼東在孫承宗的指揮下情況一片大好,如不是天啟皇帝因病駕崩,讓他多活幾年的話,哪裏還有後來皇太極的事?


    等到崇禎皇帝繼位,被魏忠賢已折騰的欲生欲死的東林黨瞬間鹹魚翻身,在東林黨的反撲和挑唆下崇禎皇帝不僅先殺了魏忠賢,清除了以魏忠賢為首的“閹黨”後,還按著東林黨的建議做了諸多改變。


    比如消減東廠、錦衣衛這些機構,關閉驛站等等,這些舉動都給皇權和對天下的掌控帶來了極大危害,更加上開征遼餉和增加其他稅賦,使得地方負擔不斷加重,最終鬧出了天下大亂,遍地都是流寇的結果。


    除去以上這些,東林黨還打著“不同民爭利”和“不擾民加重百姓負擔”的旗號忽悠住了崇禎皇帝,讓崇禎皇帝下旨再一次關閉各地礦業,召迴駐派在外的礦監、稅監等等。


    隨著東林黨的這些手段得逞,大明的財政收入因為沒了這些進一步下降,朝廷財政吃緊,東林黨卻不顧實際情況挑唆崇禎皇帝不斷增加稅賦,這更讓原本已情況非常不好的大明雪上加霜,由此可見大明到最後天下大亂的真正罪魁禍首不是別人,恰恰就是這些嘴上說的以天下蒼生為重的道德君子們。


    一想到東林黨這些狗東西明著要求朝廷禁礦,可暗地裏卻自己私下開礦,明一套暗一套,朱慎錐心裏的怒火就有些抑製不住。


    僅僅牛頭山的礦,一年就十五萬兩銀子的收入,十年下來就是一百五十萬兩之巨,這些銀子本是國家的可現在卻進了私人腰包,假如不是樓老二的這個密折,朱慎錐還不知道呢。


    而且這僅僅隻是義烏一地,整個南方有多少礦山更是數不勝數,就算不是全部,哪怕按照一半來計算,國家損失的銀子一年下來簡直就是天文數字,朱慎錐能不生氣?


    要知道朱慎錐當監國以來又是搞邊貿,又是花大力氣在山東開海做海貿,忙裏忙外費了這麽大的勁一年所弄到的銀子也是有限,而且這些銀子他幾乎全投入了國事之中,比如補貼西北各省的稅賦減免,維持朝廷開支,給軍隊發軍餉,給百官發俸祿,再從南方購買糧食運至北方缺糧的省份等等。


    可現在倒好,這些狗東西其他的暫且不說,瞞著朝廷一年從礦山弄來的銀子加起來就等於朱慎錐辛辛苦苦賺到的銀子總額了,甚至可能還多些呢。這代表著什麽?分明就是挖朱慎錐的牆角啊!要知道這大明雖是天下萬民的,可終究是老朱家的,朱慎錐可是大明的皇帝,手下的臣子和地方士紳們表麵一套背後另一套,暗暗從朱慎錐手裏弄錢,還用這樣無恥的手段,怎能不讓他憤怒?


    “好臣子,真是好臣子啊!”朱慎錐氣極而笑,這些狗東西膽大妄為到了這樣的程度,不要臉到了這等地步,實在超出了他的想象。


    不過朱慎錐生氣歸生氣,卻沒有喪失理智,他很快就冷靜了下來。


    “周安民!”


    “臣在!”


    “此事你給朕好好查,仔細查,牛頭山一事恐怕不是孤立,各地類似的事恐怕還有,你近期不是要整頓南方各衛錦衣衙門麽?就從此事開始,給朕查個明明白白水落石出!”


    “臣明白,臣一定為陛下查的清清楚楚,絕不放過一件!”周安民斬釘截鐵迴道,同時臉上露出一絲猙獰,這些王八蛋簡直就是膽大包天,真以為他們錦衣衛是擺設了?以為自己的手伸不到南方去?南方的錦衣衛衙門估計也早就爛透了,這等大事自己卻毫無半點消息,不用說肯定和那些王八蛋勾結到了一起。


    現在皇帝已發了話,原本還打算一步步來的周安民已下定了決心,借此機會把南方的幾個錦衣衛衙門好好清理一下,到時候這些吃裏扒外的家夥該抓抓,該殺殺,絕不手軟。


    周安民的態度讓朱慎錐很是滿意,他也看出了周安民的決心。但正當周安民決定借這個機會在錦衣衛內部進行大清洗時,朱慎錐卻告訴周安民查歸查,動作卻不要大,要暗中查不能明著查,對錦衣衛內部的處置也是如此,切記不能打草驚蛇。


    這話一出周安民馬上就明白了朱慎錐的意思,朱慎錐這是打算放長線釣大魚,找機會來個一網打盡呀。周安民當即保證這件事一定會用心去辦,給朱慎錐辦的妥妥當當的。


    “對了衝兒和斌兒近來如何?”正事說完,正當周安民打算告退時,朱慎錐開口詢問道。


    “迴陛下,有勞陛下百忙之中還垂問臣的兩位犬子,臣心中實在感激,臣……。”


    “我說姐夫,剛才說是政事,現在問的是家事,無需如此。”朱慎錐看著誠惶誠恐的周安民哭笑不得,是不是自己前麵太嚴厲了?他不過就是隨口問了一句而已,而且周安民的兩個兒子說起來也是自己的外甥,他這個當舅舅的好些日子沒見他們了,關心一下是人之常情,何必如此姿態?


    周安民定了定神,這才迴答了朱慎錐的問話,他兩個兒子長子周衝和次子周斌如今都在京中,原本他是打算讓兩個兒子學文的,以後走科舉仕途假如能成功也算一條出路。


    不過雖然從小就讓兩個兒子讀書,也進了學,但周衝和周斌卻實在不是走科舉的料子,他們兩人雖學了些文章,但科舉卻連個秀才都沒考上,充其量就是童生的水平。


    而且後來周安民在朱慎錐幫助下當了正式的錦衣衛,還成了山西錦衣衛的一把手,作為錦衣衛高級官員其子倒不是不能繼續科考,但走這條路已是不便了,而且周衝和周斌對習武更感興趣,無奈之下周安民隻能請了人教他們武藝,平日再讀些兵書,準備改走武將一途。


    朱慎錐成了監國後不久,周安民就跟著到了京師,去年的時候周安民這才把家眷從山西接到了京師,兩個兒子也跟著妻子在京師和他團聚。


    雖然周安民這時候已是錦衣衛都指揮使,位高權重,他如想利用權利給自己兩個兒子在錦衣衛內安排職務是輕易而舉。不過周安民卻沒這麽幹,因為他知道錦衣衛這個機構進去容易可要出來就難了,而且作為錦衣衛都指揮使,他可不想讓自己的兒子也去蹚這個渾水,所以周安民私下找了王晉武,在王晉武的幫助下給周衝和周斌在京衛指揮使,也就是之前的京營安排了職務。


    職務並不高,僅僅隻是普通的百戶罷了,而且京衛現在基本就是養老的機構,真正的職權已全部轉移到了新軍那邊,大多數勳貴子弟僅是在京衛掛職而已。


    按理說之前朱慎錐設置禦前侍衛,由徐憲成作為內大臣統領侍衛,並把不少勳貴子弟編入禦前侍衛以替代之前的大漢將軍。以周安民的身份和地位,包括和朱慎錐的關係,把自己兩個兒子塞進禦前侍衛並不是難事,而且這件事隻要和朱慎錐一提,朱慎錐沒有不答應的理由,畢竟周衝和周斌是自己的外甥,禦前侍衛連普通勳貴子弟都能用,自己的外甥如何不能用?可偏偏不知周安民是怎麽想的,根本就不提這個事。


    今天朱慎錐問起了這事,周安民這才忐忑說自己身份不同,生怕自己兒子當禦前侍衛不合適,所以就沒想過這樣安排。聽著周安民的這個迴答,朱慎錐也是哭笑不得,覺得周安民未免太過小心了,不過也正是因為周安民的這個態度,更讓朱慎錐心中滿意,對他更信任了幾分。


    “京衛終究不是什麽好去處,衝兒和斌兒是朕從小就看著長大的,兩個孩子都是好孩子,去京衛任職是委屈了他們。”朱慎錐歎了口氣搖頭道,想了想又道:“還是讓他們來宮中任職吧,從三等侍衛做起,自家的孩子朕也信得過,在宮中曆練曆練。對了,朕正打算找機會重開武學,等武學正式開後,再讓他們再去武學好好學學,學到了本事再入軍中任職,幾年曆練下來隻要不差,到時候一個守備或參將的前程跑不了。”


    “臣……臣……。”周安民心中狂喜,他沒想朱慎錐居然會這樣安排自己的兩個兒子,如果按照朱慎錐的說法,自己兩個兒子的前程就不用煩惱了。


    而且現在大明和以前不一樣,所有人都能看出大明原本文貴武賤的情況已發生了改變,武將的地位不斷提高,未來文武官員的區別會越來越小,而且他周安民現在已是勳貴了,爵位以後肯定是長子周衝繼承,可就算周斌是次子繼承不了爵位,作為自己的兒子終究也要給他們一個前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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