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亢大人!”鄧文遠邁步入內,見亢有福也在倒是一愣,作為禦前侍衛他對於有些情況可要比外人知道的多些,很清楚亢有福如今的身份地位。


    別看亢有福隻是一個戶部員外郎,但他身上還有一個內務府大臣的職務。後者雖是內廷官職,可內務府究竟是幹嘛的,外人不知,他鄧文遠再了解不過了。


    亢有福深受朱慎錐信任,所掌管的內務府現在看起來不起眼,可實際上許多職能和六部有所重疊,也就是說他這個內務府大臣差不多等同於一個小內閣的首輔。


    作為朱慎錐的左膀右臂,未來亢有福的身份地位必然超越六部堂官,和內閣閣老平起平坐,這點鄧文遠再清楚不過。所以他對其他人或許會不在意,可對亢有福卻是恭恭敬敬。


    “鄧侍衛辛苦了,這麽晚來可有要事?”亢有福連忙製止了鄧文遠的行禮,他雖身份在內廷不低,可鄧文遠的身份也不差,先不說他是定遠侯的庶弟,定遠侯又是勳貴中的頭麵人物,而且鄧文遠眼下又是禦前二等侍衛,朱慎錐身邊的人,他哪裏敢托大。


    “的確有事。”鄧文遠點頭,同時目光朝著鄭鴻逵望去,開口就道:“傳監國口諭,宣萊州鎮撫鄭鴻逵即刻入宮覲見!”


    說完,鄧文遠從懷中掏出一枚令牌來,見此令牌亢有福瞳孔一縮,這令牌代表著持令者直接通行大內,眼下這時間馬上就要鎖宮門了,既然鄧文遠拿出這枚令牌就代表著朱慎錐著急要見鄭鴻逵。


    雖然心中有些疑惑,覺得這個時間這麽急著找鄭鴻逵幹嘛?不過亢有福卻半句都沒問,見鄭鴻逵愣在那邊,一時間似乎不知道反應,亢有福連忙暗中踢了他一腳,給他使了個眼色。


    “臣……臣聽令,臣這就去……。”鄭鴻逵還從來沒有進過宮呢,原本以為自己會去山東之前進一次宮,誰想到召他進宮的命令這麽快就來了,而且還是這個時候。


    絲毫沒有準備的鄭鴻逵直到亢有福提醒才迴過神,連忙行禮迴道。


    正當鄭鴻逵準備匆匆跟著鄧文遠進宮的時候,亢有福在一旁咳嗽了一聲,提醒鄭鴻逵他現在一身酒氣,進宮不合適。應該先洗漱一下,換身衣服這才能去,鄭鴻逵這才反應過來,連忙謝過亢有福,抱歉地對鄧文遠說了一句自己先去更衣,接著就急急去了內院。


    片刻後,洗漱換了官服,鄭鴻逵這才迴來,跟著鄧文遠離開了府邸出門朝著皇宮而去。


    去的路上,鄭鴻逵趁人不注意悄悄塞了個荷包給鄧文遠,鄧文遠世家子弟手裏一掂就知道裏麵裝的什麽玩意,瞬間就露出了笑容。


    “鄧兄,這麽晚監國讓下官進宮所為何事呀?”鄭鴻逵賠笑著打聽。


    “我隻是禦前侍衛,監國召大人入宮為何我哪裏知道……。”鄧文遠開口如此迴答,這句話說完又覺得有些不妥,畢竟拿了人家好處,總不能這樣搪塞。


    他停頓了下,壓低聲音道:“鄭大人請放心,應該不是什麽壞事,右都禦史徐大人眼下就在文華殿,也許是監國有什麽事要諮詢大人一二。”


    “謝鄧兄指點,下官來京時日短,認識的人不多,今日見鄧兄一見如故,如鄧兄不棄,平日下值可來尋下官,下官作陪,你我兄弟喝上幾杯?”


    “哈哈哈,如此打攪鄭大人了,這如何好意思呢……。”


    “不打攪不打攪,鄧兄能來已是給下官麵子,再說了,如鄧兄能領著下官在京師逛逛,多見識見識,交上幾個朋友,兄弟我更是求之不得呢。”


    “嗬嗬,算你找對人了,京師上下要說哪裏我不知道的還真沒有,鄭大人如有意,這是小事爾。”


    “嘿嘿嘿,那就說定了,到時候下官來找鄧兄,您可不要推辭呀。”


    “哪裏哪裏……。”


    兩人說笑著繼續走,片刻後就來到皇宮城門,拿著令牌通過檢驗,並登記了隨行的鄭鴻逵,這才進了宮門。


    到了宮門內,鄧文遠瞬間就嚴肅起來,再也不和鄭鴻逵說半句話。而鄭鴻逵更是大氣不敢出一口,他還是頭一次進到皇宮,雖然天色已暗,可皇宮中威嚴的氣息依舊壓得鄭鴻逵有些透不過氣來,跟著鄧文遠小心翼翼往前走,根本不敢四處打量,一顆心更是撲通撲通跳個不停。


    片刻,來到文華殿,鄧文遠把鄭鴻逵帶到殿門口,讓他暫且在這裏等著,先進去稟報了。


    不一會兒,裏麵就傳來召鄭鴻逵進去的聲音,一個人陌生的侍衛出來領著鄭鴻逵往裏走,進去後卻沒直往正殿,而是去了一旁的偏殿。


    偏殿裏燈火通明,朱慎錐坐在上首,下首左右坐著兩個人。


    一個人鄭鴻逵認識,正是他見過的徐憲成,而另外一個人他不認識,這人年約四十,儀表堂堂,身著麒麟服,見鄭鴻逵進來目光就朝他掃來,這目光銳利的如同利刃一般,讓鄭鴻逵心中不由得一緊。


    “微臣鄭鴻逵拜見監國殿下,監國千歲千千歲!”不用人說,正位那個穿著道袍,未戴冠隻插著一支玉簪的那人肯定是當今監國朱慎錐,要不然也不會坐在這個位置。


    鄭鴻逵進到裏麵雙膝撲通一下就跪了下來,朝著朱慎錐五體投地連磕三個響頭,口裏更是喊著千歲千千歲。


    他這幅姿態倒讓朱慎錐一愣,隨後又有些哭笑不得。大明可不是曆史上後來的大清,大明君臣相處沒那麽多規矩,除去一些重大典禮上,官員是不需要向皇帝磕頭的,一般都是鞠身行禮即可。


    而君臣對答,也都是坐著說話,哪裏有大清先磕頭後跪著說話的道理?皇帝不叫起,臣子(奴才)根本就不敢起,要知道大明的官兒膽子大的不行,尤其是言官在朝會上指著皇帝的鼻子罵的也不是少數,更有許多愣頭青以正義直諫為傲,巴不得皇帝一怒之下把自己拉出去打屁股呢。


    打幾下屁股算什麽?隻要不打死自己,打完後必然名聲大噪,就算真打死了,自己也是名留青史,兒孫們臉上有光。對於皇帝都如此,何況朱慎錐一個監國?所以像鄭鴻逵這幅作態的臣子朱慎錐還是頭一次見呢。


    朱慎錐錯愕之餘不由得啞然失笑,不過想想也是,鄭鴻逵不是正統的武將,他鄭家先是海盜,後受招安,對於朝廷的規矩不懂很正常。而且今日臨時召他進宮也是突然,沒有讓人教過他進宮後的規矩,鄭鴻逵第一次進宮見朱慎錐,下意識做出這樣舉動也算正常。


    不僅是朱慎錐,就連在場的徐憲成和周安民也不由得笑了起來,饒有興趣打量著跪在地上額頭磕的青腫,屁股還撅得老高的鄭鴻逵。


    “鄭愛卿請起!”朱慎錐也沒阻攔,反正他要磕就讓他磕,這時候阻攔反而不好。等他磕完頭,喊完千歲千千歲後,朱慎錐這才開口道。


    “微臣謝過監國千歲……。”鄭鴻逵再砰砰磕了三個頭,這才從地上爬起,雙手垂立站在原地。


    “賜座!”


    朱慎錐話音剛落,一個小太監就搬了個繡凳過來,放在了徐憲成和周安民的下首。


    鄭鴻逵連忙再謝,這才忐忑不安地坐下,而且他坐的時候還尤其小心翼翼,隻小半個屁股挨著凳子,絲毫不敢坐實了,更不敢抬頭去看朱慎錐。


    朱慎錐也沒在意這些小節,他和顏悅色先問了問鄭鴻逵是什麽時候到的京師,一路上可順利,在京師是否住的習慣,內務府那邊可去過,見過亢有福沒有,關於山東海貿的情況是否已經知曉,對於海貿後續的如何操作是否有所考慮等等。


    一開始鄭鴻逵還是很緊張的,畢竟他一個海盜頭子是生平第一次進到皇宮,還是和大明監國對答交流。


    哪怕朱慎錐不是皇帝,可實際上天下人都知道他這個監國除了沒有皇帝的頭銜外,已經和皇帝沒什麽兩樣了。


    在海上搶掠燒殺,鄭鴻逵膽子大的很,對他來說殺人放火簡直和吃飯一樣簡單,可今日麵對朱慎錐,鄭鴻逵卻是小心翼翼,心情更是激動的不行,再大膽的海盜到了這個地方也會不同,別說他鄭鴻逵了,就算是鄭芝龍來了也一樣恭恭敬敬。


    隨著一個個問題的迴答,鄭鴻逵的心情漸漸平靜了下來,說話條理也分明了許多。


    他逐一迴答著,等問到關於海貿事宜後,鄭鴻逵更是侃侃而談,說了不少關於日本的情況,他說自己對日本頗為了解,更親自去過日本多次,日本雖是小國卻不窮,民間大族豪商諸多,而且日本國內地方豪族都很有錢,自豐臣秀吉後日本名義上已統一,不再和戰國時那樣相互攻伐,豐臣秀吉死後,德川家康奪取大位,德川幕府掌控了日本朝政,眼下日本早就恢複了和平。


    日本向來對大明的貨物有著相當大的需求,如果朝廷開海貿走日本航線,必然有巨大收獲。而且日本雖出產不多,可日本那邊也有不少好東西,比如漆器、刀劍、扇子等物在大明多受人追捧,以大明的貨物貿易,再帶迴日本的出產,一來二去獲利相當豐厚。


    此外日本的白銀、銅這些價格低廉,運迴大明一個轉手就是數倍利潤,這一次朝廷要開海貿,鄭鴻逵認為是個好主意,隻要掌控日本航線,壟斷日本貿易,再加上朝鮮的海貿,運作得上,一年下來獲利數百萬甚至更多絕對沒有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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