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象升雖是進士,也是文官,但他的性格脾氣卻和普通讀書人有些不一樣,好練武也好兵事的他更類似於武人有些直來直去。要不然,盧象升也不會有如此武藝,更能如此勇猛身先士卒上陣廝殺了。


    對於朱慎錐,盧象升原本的感官其實不怎麽好,可後來漸漸改變了看法,而今天一見,朱慎錐又如此禮賢下士,更是如此稱讚自己,雖然盧象升心裏知道朱慎錐所說的或許有其目的,但好話誰不愛聽呢?而且朱慎錐表現出來的做派很對盧象升的胃口,他就喜歡和爽快的人打交道,幾句話,幾杯酒,盧象升不由得對朱慎錐有了幾分親近。


    麵對朱慎錐的誇讚,盧象升連連道不敢,並說自己隻是做好了為人臣之責而已,根本算不得什麽。但沒想就是這一句話更讓朱慎錐感慨不已,朱慎錐拉著他的手感慨道眼下大明政局艱難,外有強敵,內有禍亂,朝中上下更是黨爭嚴重,地方災難不斷,問題重重。


    眼下大明正是需要盧象升這樣赤誠的人為臣,隻有像盧象升這樣的人天下再多一些,這大明才會有所改變,國家才能中興。


    聽著朱慎錐的話,盧象升心中也是感慨,他雖在地方,但也知曉一些朝堂上的情況,承認朱慎錐所說的問題都是事實。不過要解決這些問題並不容易,而且今日進京,禮部那邊的情況盧象升也看在眼裏,雖對於禮部怠慢他們這些德勝而歸的將士,心中更對黨爭極為不滿,可盧象升也擔憂朱慎錐剛才在午門所做的那些會觸及到這些人的利益,從而惹出麻煩了。


    “監國,剛午門之事,您恐怕有些意氣用事了……。”盧象升壓低聲音說道。


    伸手拍拍盧象升的肩膀,朱慎錐的目光中滿是讚賞,卻沒有絲毫擔憂:“此事建鬥不必多慮,孤早就有安排,何況你們凱旋而歸,朝廷本就按大禮相迎,禮部如此已是委屈了你們這些有功將士了。”


    “孤以監國之位,親自在午門相迎,這是孤的態度,內廷的做事關禮部何幹?禮部不願,但孤願!如朝中有人不滿,大可讓他們直接來找孤就是了,孤一並接著。”


    這話讓盧象升著實感動,僅這個態度足以令盧象升刮目相看,要知道當初崇禎皇帝時,崇禎皇帝可絕對做不到這樣,非但如此還善於甩鍋,明明是自己的錯最終倒黴的卻是臣子,但朱慎錐不僅主動擔起責任,更坦然相告,安撫臣子,兩者相比孰高孰低,顯而易見。


    和盧象升聊了幾句,接著王晉武給他介紹的下一個人是李信。


    李信這人的名字朱慎錐早就聽說,當年徐憲成去南方遊曆的時就和李信成為了好友,之後兩人更是一起科舉,可惜那一年徐憲成中了,李信卻名落孫山,沒有取中。


    之後徐憲成去了工部為官,因為修繕三大殿和王恭廠大爆炸時救了天啟皇帝,被天啟皇帝看重提拔升了官,負責工部的軍工事宜包括軍械物資儲備。這時候李信從家鄉來到京師投奔了徐憲成,徐憲成身邊正好缺人,通過張錫鈞的幫忙給李信以舉人的身份謀了個官職,從而一直跟在徐憲成的身邊。


    李信和盧象升一樣,都是文武全才的人,隻不過仕途沒有盧象升運氣好,僅僅隻是舉人身份而不是進士。但這並不掩蓋李信的才華,李信這些年幫助徐憲成良多,如不是李信,徐憲成當年也不會如此快平定山東兵變,更不會在改任山東巡撫兼萊登巡撫後掌控住山東的軍政大權。


    此外,幾個月前的東江鎮撤迴山東一事,其中具體實施人就是李信,李信以一己之力安然把東江鎮殘部全部撤迴了山東,並且安置的妥妥當當。這一次山東派兵增援作戰,李信總領山東軍和東江鎮兩部,把這兩支部隊帶的極好,更令兩部軍士心服口服,作戰中更是勇猛又不缺靈活機變,完成了阻擊皇太極大軍多次進攻任務,被王晉武稱讚不已。


    對於李信這人,朱慎錐很早就聽說過,卻從未見過。而李信同樣也是如此,他早就知道朱慎錐,卻今天才第一次相見。


    兩人一見之下都暗自讚歎名不虛傳,尤其是朱慎錐打量著身材修長,看似文人多過武人,眉目中又帶著一絲英氣的李信,更是心中讚歎不已。


    說起李信,朱慎錐倒想到了曆史上一個大名鼎鼎的人物,那就是號稱李自成李闖王手下的大將——李岩。


    早在聽徐憲成提前李信時,朱慎錐就覺得李信這個人的名字有些耳熟,卻一時間又想不起來哪裏聽說過了。直到後來高迎祥起兵自號闖王,朱慎錐這才猛然想起在哪裏聽說過李信了,曆史上的那位李岩原來的名字不就是李信麽?而且李信的家鄉就在河南開封,這也和傳聞中的李岩相同。


    拉著李信的手,朱慎錐同樣和他共飲了三杯,笑盈盈地說了好一番話,不僅詢問了關於徐憲成的情況,還聊了一些關於山東軍和東江鎮的事情。李信在朱慎錐麵前侃侃而談,思路清晰,條理分明,讓朱慎錐極為滿意,忍不住誇讚了他幾句,並讓他安心在京師中住上些日子,等空下來找時間單獨再聊。


    最後,朱慎錐還好奇詢問了李信一句是否有其他名字,而且他和之前兵部尚書李精白是否有親。


    聽朱慎錐這麽問,李信有些疑惑,他搖頭說自己並沒化名,李信的名字是他父親起的,從小到大就是這個名字。至於前兵部尚書李精白這人他是知道的,不過李精白和他們家並無親戚關係,雖然大家都姓李,但李精白是南直隸人,而李信的老家在河南開封,兩者相距近千裏呢,根本扯不上關係。


    李信還笑道,如果李精白是他的長輩的話,當年他來京師科舉說不定就不會落榜了,直到現在他還隻是一個舉人呢。


    聽他這麽說,朱慎錐頓時哈哈大笑,心中也解除了一個疑惑,後世往往把李信(李岩)作為李精白的兒子,並以先兵部尚書公子來稱唿李信,恐怕是以訛傳訛了。


    接著朱慎錐繼續又見了山東總兵張可大、東江鎮現總兵沈世魁、副總兵金日觀、楚繼功等將領,對於這些人朱慎錐都給予了極大的尊重和禮遇,他們和盧象升、李信不一樣,畢竟前者是正經讀書人,哪怕李信不是進士也是舉人,而他們卻是實實在在的丘八武人。


    大明朝自土木堡之變後,武將的地位一落千丈,兵權逐漸轉移到了文官和兵部的手裏,別看總兵的官銜不低,一鎮總兵是一品大員,普通的總兵也是正二品,可就這樣高的武職在麵對文官時卻常常要低上一頭,甚至區區一個兵部主事就能指著總兵的鼻子罵娘羞辱,而總兵卻隻能在一旁賠笑道歉,謙卑到了極點。


    而今天堂堂大明監國如此禮遇他們,這讓幾人受寵若驚,臉上更是一片潮紅。


    在朱慎錐和他們和顏悅色說話的時候,有人甚至連迴話都做不到利索,說起來結結巴巴的一副手足無措的表情。


    對此朱慎錐毫不為然,相反依舊很是親熱,不僅誇讚他們武勇,更稱讚他們對大明的忠誠,讓這些武將一個個榮幸之至,興奮異常。


    這一次迴京少了兩人,一個是孫元化,一個是吳三桂。至於黑龍雲父子,因為黑雲龍是宣府總兵,需駐守宣府,所以戰後迴了宣府也沒來京。


    孫元化是因為山東那邊有事需要他先迴山東一趟,協助徐憲成把事處理完後再來京師。而且孫元化之前是戴罪立功,身上並沒實際職務,隻是參軍,再加上他屬於徐憲成的下屬,所以這一次沒來也很正常。


    至於吳三桂那是因為遼東的緣故,皇太極退走後,朱慎錐考慮到遼東或許會有變化,讓王晉武先讓吳三桂返迴遼東,等確保皇太極不會再掉頭進攻遼東後再抽時間來京。


    所以他們兩人沒跟著來,而在薊州衛,山東軍一部和東江鎮一部暫留在那邊,由王貴等人暫領駐守,同時加緊恢複喜峰口包括各地的防務,以確保未來再有外敵來犯的防線安全。


    在文華殿的酒宴從下午時分一直延續到傍晚這才散去,王晉武告辭離去之前,朱慎錐告訴他這幾日在京不要大意,京營的部隊必須牢牢掌控在手中,至於其他更得小心在意。


    王晉武點點頭說知道了,讓朱慎錐放心就是,朱慎錐點點頭,讓他今天先好好休息,他們既然大功而歸,朝廷的封賞很快就會下來,到時候正式封賞下來前恐有波瀾,一切留意就是。


    送走王晉武等人,朱慎錐迴到文華殿的偏殿,此時屋內已點起了蠟燭,在燭光之下,朱慎錐沒有和平日那樣去看奏折,而是靜靜思索著,也不知道他思考著什麽,但他嘴角露出的一絲冷笑卻帶著一種意味深長的嘲諷和決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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