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貿之利巨大,這是山西晉商一直想做卻始終無法做到的,畢竟山西位於北地,又在內陸,不僅不靠海,而且從北地出海唯一最近的地方就是山東。


    但山東靠近直隸,離京師不遠,想從山東出海哪裏這麽容易?何況這些年朝廷一直在打仗,因為遼東的緣故山東等於是戰區,更不可能讓民間商人從山東進行海貿了。


    王之琛和張國征都是晉商裏的頭麵人物,晉商群體早就眼饞南方海貿之利了,可惜北地比不上南方,他們的能耐再大也沒辦法把手伸到南邊去。而現在朱慎錐不僅打算在山西開邊貿,甚至還拋出了從山東海貿的橄欖枝,如何不能引得其動心?


    朱慎錐讓亢有福來山西找到他們說這些事,其目的是什麽以王之琛和張國征的智慧當然能看得明白,雖然這是一種利誘和拉攏,但王之琛根本不在乎,他所在乎的隻是自家能在這個買賣中獲得多大的利益。


    商人追逐的是財富,至於其他都可以擺在財富之後,要不然當初範永鬥也不會冒天下之大不韙幹出那種事來。


    朱慎錐知道堵不如疏的道理,更明白晉商和他們背後所代表利益的實力,何況以目前的大明而言,要先做事必須拉攏一幫人,給予厚禮引誘,這樣才能事半功倍。


    王之琛和張國征商談的第二日,陸續就有其他幾家晉商前來拜訪。大家的想法都是一樣的,打算找張王兩家商議一番,尤其是看看張王兩家的決定如何。在晉商團體中,張王兩家是領頭羊,他們如做這件事,那麽其他各家自然跟進,假如張王兩家都不沾邊的話,那麽這件事是肯定不能幹的。


    數日後,在山西蒲州的風陵,亢有福準時抵達,此地不僅是張王兩家的祖宅所在,更是這一次商定邊貿一事的議事地點。


    選在這裏商談,也是亢有福表現出來的誠意,當他到達風陵的時候,山西晉商中有頭有臉的人幾乎全到了,隨後幾日,王家大院大門緊閉,屏退外人,密議此事。


    就在亢有福到達風陵的時候,王晉武也準備帶兵凱旋而歸。


    此戰大明贏得了數十年來從未有的大勝,更因為此戰的勝利使得朱慎錐的監國之位加以穩固。


    迎接將軍凱旋,原本溫體仁以內閣首輔的名義安排了隆重的迎禮,但此事到了禮部後,禮部尚書方逢年當即表示反對,認為內閣所定的禮不符製度,過於重了,禮部堅決不同意按內閣擬定的方案來。


    對此溫體仁強壓禮部,可方逢年根本不鳥溫體仁,還拿出一大堆道理進行反駁,表示王晉武此戰雖勝,但僅是擊退皇太極而已,哪裏能用如此大禮?假如今日用此禮,那麽等未來滅掉建奴又當用何禮?


    當年戚繼光在東南剿滅倭寇,平定倭亂,來京時也隻是普普通通,難不成他王晉武的功勞比戚繼光還大麽?


    不僅是方逢年反對,就連工部尚書張鳳翔、副都禦史房可壯、兵科給事中龔鼎孳、編修吳偉業、項煜等人也反對,這些人都表示內閣的迎禮過重,不符合規矩,王晉武迴京隻需普通迎接即可,哪裏需要這些大禮。


    對此溫體仁和禮部反複交涉,方逢年卻執意不肯,而且隨著張鳳翔、房可壯等人也站在方逢年這邊,溫體仁雖是內閣首輔,卻對他們根本無可奈何。無奈之下,溫體仁隻能入宮求見朱慎錐,並告知此事,並自請罪。


    聽完了溫體仁的講述後,朱慎錐心中雖有不爽,卻也沒太好辦法,雖然他是監國,可還不是皇帝,哪怕他已經是皇帝了,對於目前的文官集團影響力也做不到強壓一言而定的程度。


    何況朱慎錐入京後並沒有對朝政進行大動作,他擔心一旦動作大了適得其反,而且方逢年、張鳳翔、房可壯這些人都是東林黨的骨幹,在朝中影響力不小,再加上方逢年又是禮部尚書,以禮不符為由說道理一套又一套,如和他由此爭辯的話根本就沒意義。


    為了這個事扯皮,天知道會扯到什麽時候去。最重要的是朱慎錐心裏明白這些人真正的目的是什麽。


    朱慎錐入京,進交城王並監國朝政,這些人心中不滿是自然的,之前隻不過是因為朱慎錐手裏握有兵權,他們生怕朱慎錐在京師攪起腥風血雨,暫避風頭罷了。


    隨著時間的推移,當看見朱慎錐並沒有大張旗鼓要針對他們的舉動後,這些人的小心思又開始蠢蠢欲動了。尤其是在得知皇太極意圖故伎重演,帶兵繞過山海關打算再次攻入長城的時候,這些人甚至心中還希望皇太極能就此兵臨城下,從而把朱慎錐從京師趕走呢。


    可惜的是皇太極並沒有得逞,非但沒能攻進長城,還在長城防線吃了個大虧,最終無奈敗退迴遼東。


    當前線戰勝的消息傳來後,整個京師上下都是一片歡騰,尤其是京師的百姓們更是笑逐顏開奔走相告,對於他們來說能避開兵禍,並擊退強敵,這是許多年來前所未有的喜事,大明這一仗打出了威風,更打出了天朝上國的尊嚴,而且在此戰後,民間對朱慎錐監國的看法也好轉了許多。


    但和普通百姓相比,方逢年等人卻不是這麽看,隨著此戰獲勝,朱慎錐的地位越發穩固,他們心中就越不是滋味。如果這時候按照內閣的要求去做,那麽不等於讓朱慎錐的聲望更進一步了麽?一旦朱慎錐挾此大勝聲望大振,那麽其權勢就會更加穩固,這是他們這些人絕對不願意看見的結果。


    因為這個原因,方逢年等人必須要在這件事上施加壓力,絕對不允許這一次凱旋的聲勢過大。


    在他們看來,無論是皇帝還是監國,垂拱而治才是王道,皇帝呆在宮中當吉祥物,天下事自有他們這些讀書人來處置。而且軍隊絕對不能掌控在皇帝手裏,更不能落到勳貴的手中,以文禦武,這才是治理國家最好的辦法。


    麵對這個情況,朱慎錐沒有責怪溫體仁,他很清楚這件事並非溫體仁的問題,而是朝堂上原本就存在的問題。由於時間太緊,王晉武馬上就要迴來了,朱慎錐隻能授意溫體仁在和禮部協商,盡量提高對凱旋而歸的將士待遇,假如實在沒辦法的話,也隻能先這麽辦了,總不能讓王晉武和將士們等著不迴吧?先委屈一下他們,等日後再做彌補。


    等溫體仁下去後,朱慎錐心中陣陣冷笑,這些人裝了幾個月的灰孫子,眼下又開始跳出了來。難不成以為自己真是任捏的泥團?簡直就是給臉不要臉,當老子手裏的刀是擺設不成?


    又扯了兩天皮,溫體仁好不容易在王晉武抵京前一日和禮部達成了一致,雖最終確定的禮依舊和當初內閣要求的低了不少,可比禮部最初拿出來的方案卻要好些。


    麵對這個結果,朱慎錐也沒說什麽,直接讓溫體仁按商議的結果去辦。等第三日王晉武的凱旋京營抵達京師後,禮部不僅尚書沒來,就連侍郎都沒派,隻出了幾個中級官員前去相迎,麵對這個情況,王晉武的部下不僅麵露惱怒之色,一個個心中更是不忿,但王晉武卻如常人一般,非但沒有生氣,反而笑嗬嗬地下馬上前和眾人打著招唿,隨後跟著禮部官員在完成了迎禮後,帶著部下們進了城門前往皇宮。


    就在他們即將抵達皇宮的時候,突然一聲霹靂般的炮響驚得幾個禮部官員臉色瞬間慘白,甚至有人直接當場跌了一跤,嚇得顧不上起身就狼狽往一旁躲。而王晉武卻似乎早就知道是什麽情況,非但神色不變,反而站的穩穩當當。


    這時候,大夥才迴過神,這並非是大炮轟鳴,而是禮炮的聲音。


    而在此時,一直緊閉的午門在眾人麵前緩緩打開,隨著午門的打開,從午門中有兩隊盔甲鮮明,全副武裝的侍衛而出列隊,隨後眾人就見穿著袞龍袍,配翼善冠的朱慎錐從裏麵走了出來。


    正當眾人驚愕的時候,王晉武大步上前,來到朱慎錐麵前就拜倒唿道:“臣王晉武,領京營凱旋而歸,臣拜見監國,監國千歲千千歲!”


    朱慎錐麵帶微笑,上前一步攙扶起王晉武,上下打量著他點點頭:“好!好!迴來就好,此戰辛苦你了。”


    “此戰乃監國運籌帷幄,將士用命,臣不敢居功。”


    “是你的功勞就是你的,你做的如何孤心中清楚。”朱慎錐笑著說了這麽一句,接著一擺手,後麵有人上前,手裏托著一個盤子,上麵擺著一件華麗的蟒袍。


    朱慎錐伸手取過,要披在王晉武身上,王晉武下意識要推辭,卻被朱慎錐牢牢按住,並道:“此賜服你當得起,來,穿著給孤瞧瞧。”


    “臣……。”王晉武苦笑一聲,隻能任憑朱慎錐把蟒袍披在自己身上,接著朱慎錐上下打量了下王晉武,很是滿意地點點頭:“穿著樣子瞧起來不錯,哈哈哈!走,諸位將軍一起跟孤來,孤今日要好好宴請我大明的功臣們!”


    說完,朱慎錐就招唿王晉武入午門,而這時候也有人來引導隨同王晉武一起入城的將軍們跟隨而去。


    見此,幾個禮部官員再也按捺不住了,連忙上前試圖阻攔,並說這不符合禮製,怎能如此?但誰想司禮監大太監杜勳輕飄飄的一句話就把他們給頂了迴去,表示禮部的禮製在至午門時已經結束了,接下來是監國私人宴請凱旋的將士們,已不屬於官方之禮,而且大明的內廷也不歸外廷管,你們禮部也管得太寬了,居然連宮內事也要管?究竟意欲何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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