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傳庭在潞州衛停留的時間不長。


    他拒絕了王榮讓他迴一趟老家的建議,說現在國家多難,陝西匪患尤其嚴重,作為剛剛任命的陝西巡撫,孫傳庭必須盡快到任,整合兵馬,以解決流寇問題。


    所以他來潞州衛一方麵是路過,另一方麵是依聖旨接管高傑和他的部隊,然後一同前往。


    對於孫傳庭的態度,王榮也沒多勸,在把高傑介紹他認識後,又再幫了他一把。特意從潞州衛調撥了五百衛所精兵給孫傳庭,以充孫傳庭的親衛,此外王榮還以指揮使的名義給了孫傳庭在軍備、軍械和糧草上的支持,這讓孫傳庭大為感激,有王榮的這些幫助,他去陝西後的把握就更大了幾分。


    朱慎錐沒有露麵,也沒和孫傳庭見著,直等到孫傳庭和高傑率部離開潞州衛後這才出現。


    在指揮使衙門後院,朱慎錐、王榮和王晉武三人坐著,麵前擺著些酒食,邊飲邊聊。


    “此次伯雅去陝西一事,你如何看?”王榮開口詢問。


    不等朱慎錐迴答,一旁的王晉武就道:“這還能怎麽看?伯雅文武雙全胸有韜略,如今又是陝西巡撫,手上有高傑部在,再加上爹您給他的五百衛所精兵,以此為基去了陝西必然大有所為。”


    “那些流寇雖看似鬧得厲害,可流寇隻不過是流寇罷了,一群泥腿子湊起來的烏合之眾,無非仗著人多而已,真要打仗根本就派不上什麽用處,要不然曹文詔等人怎麽可能以區區數千之兵就打得各股流寇狼狽逃竄?”


    “也就是爹您不許,假如是讓我帶兵的話,不用多,一千騎兵再加兩千步兵足夠,憑我的本事區區流寇早就掃平,什麽闖王高迎祥也早就沒了,還能讓他如此逍遙轉戰千裏眼下居然跑到南直隸?”


    王晉武說這個話是有他的底氣的,要知道王晉武雖在大明聲明不顯,可在草原上卻是赫赫威名。


    自從朱慎錐收複騰格爾部後,王晉武就是朱慎錐手中的一把利刃,騰格爾部之所以能在這麽短短數年中崛起,成為土默特之主,王晉武可以說是功不可沒。


    雖然和建奴那一仗,王晉武因為迴了大明沒能參與,可要知道騰格爾部最精銳的騎兵就是王晉武一手操練出來的,就連現在在騰格爾部掌控部隊的將領中也有如李佑這些王晉武一手帶出來的人。


    如以武藝來說,王晉武或許比不上朱慎錐,要以權謀和經營和眼光而言,更是差得遠。但朱慎錐也不得不承認,王晉武這小子在軍事上極有天賦,尤其是戰場上嗅覺敏銳,是一員難得的猛將,而且他的未來還有無法估計的潛力,如果給他一片天地馳騁,未免不能成為一代名將。


    雖然王晉武沒和義軍直接交過手,但他對自己打仗的本事卻是有相當自信的。而且這些日子,他駐守平順,對東邊的戰局一直關注,更對那些所謂的義軍有了相當了解。


    在他看來,義軍這些烏合之眾根本就是不堪一擊,之前左良玉大意兵敗簡直無法理喻,而號稱曹閻王的曹文詔水平也就那樣,如果是自己領兵和義軍作戰,哪裏會讓高迎祥到處流竄?早就一舉殲滅了。


    王晉武生平佩服的人不多,除去朱慎錐外寥寥無幾,不過對於孫傳庭,也就是他的大舅哥,王晉武卻很是服氣,因為他很清楚孫傳庭的本事,更了解孫傳庭在軍事上的能力。


    在他看來,孫傳庭雖是第一次領兵,可手上已經有了高傑的部隊,再加上王榮給他的五百衛所精兵,這些人全部加起來足足有近兩千人。等孫傳庭抵達陝西,以這支部隊為根基再聯合陝西那邊的官軍進行重整編練,對付區區流寇根本不在話下。


    別說其他流寇頭子了,哪怕高迎祥也絕對不是孫傳庭的對手,孫傳庭剿滅流寇,平定陝西指日可待。


    對於王晉武的“大言不慚”,王榮卻沒表示絲毫滿意,反而瞪了他一眼,接著看都不看他,轉而把目光投向了朱慎錐。


    朱慎錐拿起麵前的酒盅品了一口,正色說道:“伯雅在陝西能勝流寇,甚至剿滅各部,這個我的看法倒和晉武一致,以伯雅之能,做到這些不是什麽難事……。”


    “爹,您看您看,六哥都這麽說了,您剛才為何……。”王晉武在一旁聽後忍不住就道。


    可還沒等他說完,王榮又是一瞪眼,嚇得這小子一縮腦袋閉上了嘴。


    “舅舅,您也別怪晉武,晉武的性子您還不知道?再說他從軍事角度來看也不算錯。”


    王榮歎聲道:“哎,你說的也對,這小子也就這麽點長處了,打打殺殺的還成,可要論別的根本就不會,一介莽夫罷了,舅舅老了,這身子骨也不知道還能活多久,你們兄弟打小就好,以後如舅舅不在,還得你多加照應一些才是。”


    “舅舅說的哪裏話,我和晉武是骨肉表親,又是從小一起長大,自然會好好照應,舅舅盡管放心就是。”


    王榮聽了這話顯得很是高興,舉起麵前的酒盅對朱慎錐示意了下,抬手一飲而盡。放下酒盅,見王晉武還傻愣在那邊什麽都不知道的模樣,心中不由得就來氣,伸腳直接踹了他一下,這一腳可是不輕,這小子絲毫沒有準備疼得齜牙咧嘴,捂著腳脖子反問自己老爹這是幹嘛呢,一時間讓朱慎錐看了忍不住就大笑起來。


    “行了舅舅,晉武這樣直來直去不好麽?”


    “哼!”王榮又瞪了王晉武一眼,這才提醒他敬表哥朱慎錐一杯酒,王晉武雖然還不明白自己老爹今日究竟怎麽了?為何莫名其妙要拉扯這些,不過王晉武有一點好,那就是孝順和聽話,老爹既然這麽說,他就這麽做唄,再說了,他和表哥朱慎錐的關係比親兄弟還親呢,敬酒不是理所當然的?


    見自己這個傻兒子向朱慎錐敬酒,朱慎錐笑嗬嗬地和他勾肩搭背兩人同飲,王榮臉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王榮為了王晉武也算是煞費苦心了,尤其是這幾年天下的變化,更讓王榮看清了許多常人忽略的東西,那就是如此再下去,這天下必然大亂,而早就做了謀劃和安排的朱慎錐眼下已有了相當根基,一旦天下大變,朱慎錐必然起事,如果他起事後,以手中的力量再加他的特殊身份,奪取天下的可能性極大。


    作為朱慎錐的親人,王榮無論心中怎麽想,他先天就和朱慎錐捆綁在了一起,也就是說王家的未來全寄於朱慎錐的身上。他王榮如果年輕二十歲,或許會跟著朱慎錐做一番事業,可現在他已經老了,再過幾年說不定連刀子都提不起來了,王家的未來隻能依靠王晉武這個小子。


    所謂一人得道雞犬升天,一旦朱慎錐成功,那麽王家的好處可想而知。再不濟,朱慎錐看在他父子的麵子上,給王家一個世襲罔替的爵位極有可能。所以從這點來說,雖然王晉武和朱慎錐是表兄弟,他這個舅舅對朱慎錐也是有恩,可君臣終究是君臣,眼下王晉武要懂得君臣之道,明白尊卑的道理,這樣才能讓王家富貴綿延啊!


    王家祖輩可是藍玉的部下,當年藍玉在朱元璋手下如何威風?又如何權勢滔天?可最終卻又落得如何下場?前車之鑒都是血淋淋的經驗教訓,哪怕是親戚也要知曉這點,王榮可不想等自己眼睛閉上後,因為王家後人的緣故丟了這份親情,最終落得慘淡下場。


    不過現在看王晉武這個傻小子大大咧咧,一副沒心沒肺的樣子,王榮倒是放心了不少。


    就和朱慎錐說的那樣,王晉武直來直去的性格反而更合適些,畢竟作為上位者,假如手下一個是像王晉武這樣性子的人,而另一個卻是一肚子彎彎繞繞的人,你會更看重那個?更親近誰?這答案不是顯而易見的麽?


    也許傻小子有傻福,隻要王晉武鐵著心跟著朱慎錐,對朱慎錐惟命是從,這就足夠了,想來以後王家就得看他了。


    一杯酒下肚,朱慎錐拍拍王晉武的肩膀,兩人重新坐下。


    這時,朱慎錐繼續之前的話題說道:“伯雅在陝西擊敗流寇,平定叛亂並不難,正如晉武剛才所說,流寇僅僅隻是流寇,一群拿著鋤頭的泥腿子拿起刀子造反,無非就是烏合之眾罷了,哪怕人再多也是無濟於事,上了戰場到時候一哄而散,隻有兵敗的下場。”


    “但這事不能僅僅從軍事角度來判斷,為何如今天下反叛如此之多,流寇又為何會成氣候剿之不盡呢?”見王榮父子若有所思,朱慎錐繼續道:“依我看,之所以如此關鍵還在於兩點。”


    “那兩點?”王晉武忍不住追問。


    朱慎錐伸出一指:“其一是天災!自萬曆十年起,陝西一地就幹旱不斷,尤其是延安、慶陽、平涼三府的大旱。萬曆十四年時,西安、延安、平涼、慶陽、鳳翔、漢中六府大旱,幾乎遍及全省。萬曆四十四年,陝西全省又旱,還波及到了川北、山西以西區域,多年的幹旱令百姓苦不堪言。”


    “天啟年間,陝西情況緩解了許多,算是過了幾年好日子。可天啟七年後至到當今崇禎皇帝繼位,陝西再接連幹旱,可朝廷非但沒有撥款賑災,反而因遼東軍事加派遼餉,再加上朝廷幾次政策失誤,比如取締全國驛站等,導致西北情況急劇惡化,民不聊生,老百姓過不下去,這才起兵造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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