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晉武駐守平順,以防備高迎祥部由河南入山西。


    但沒想到等了半個月高迎祥沒來,卻來了另一夥人。


    不!準確的說來了一對男女帶著支隊伍,這夥人有千餘人,從河南到山西有兩條路,但這兩條路都需經過平順,並有關隘扼守。其中一個是虹梯關,另一個是玉峽關。


    現在這兩關都在王晉武的手中,守山西必守平順,而守平順必守虹梯關和玉峽關,王晉武一到平順就接管了這兩個關隘,分別派駐部隊,有這兩關在手,高迎祥的部隊再多想要攻破也不容易。


    就在昨日,一夥人從東來到了玉峽關,起初得知消息的王晉武還以為是高迎祥的前鋒呢,但沒想正當王晉武下令準備作戰,以麵臨即將到來的戰鬥時,對方那邊卻來了一個使者,並送來一封信。


    看完信後,王晉武大為驚訝,因為信中的內容實在有些出乎意料,王晉武暫時無法判斷真假,隻能先收下了這封信,讓對方暫且在玉峽關以東等候,而他快馬把信送來了潞州衛。


    而當朱慎錐和王榮看了這信後同樣麵麵相覷,他們也頗為意外,一時間不知說什麽好。


    “此事你怎麽看?”王榮撓撓腦袋問朱慎錐。


    朱慎錐想了想道:“先確定真假,如此事為真,這固然是好事,而且流寇主動投誠,這些年還是頭一迴,一旦這事成了,上奏朝廷,舅舅也算是大功一件呢。”


    王榮點點頭,這的確是功勞。沒打就招降了一股流寇,的確是件大功,更何況現在高迎祥等人攪得天下大亂,而這一次主動投誠的這夥人恰恰又是高迎祥的部下,其中甚至還有高迎祥的外甥闖將李自成的夫人在,這其中政治意義可是不小。


    可王榮也想到了,高迎祥等流寇向來狡詐,萬一這夥人是打著投誠的旗號實際是來騙關的怎麽辦?一旦放他們進來,對方過玉峽關後突然發難,這可不是小事。


    “舅舅不必擔憂。”朱慎錐笑道:“晉武做事粗中有細,何況他手中握著新軍,別說區區千人流寇,哪怕萬人他也完全可以應付。何況我們也可以讓對方放下兵器再入關,隻需提出即可,如對方是真心投誠,再讓其首領和李自成的夫人入關後來潞州衛,就算帶了些許護衛又能如何?到了我們的地盤,還怕他們翻出風浪?”


    “說的有理!”王榮眉毛一挑頓時大笑起來,當即表示同意。


    就這樣,兩人商議一番後決定就這麽做,讓王晉武告訴對方,隻要對方放下武器,其中首領和李自成的夫人先一步入關,以證明投誠為實,如果能做到這點,他王榮可以確保他們安然無恙,並為朝廷說明情況,妥善安置。


    這個要求並不過分,既然你都投誠了總得拿出誠意來吧?如果這點還做不到,那麽所謂的投誠就是假的,也就不要怪王晉武不客氣了。


    第二日迴信送到王晉武處,王晉武看完後決定依信中所寫的去做。很快他就給高傑去了迴複,提出了要求。得知官軍這邊的要求後,高傑一時間有些遲疑,他擔心一旦放下兵器,再獨身入關,那麽假如官軍翻臉自己就半點後路都沒了,反而邢巧兒勸說高傑,既然決定投誠了就不必有那麽多顧慮,對方提出的條件並不苛刻,如果她是對方也會提出相同的條件以確定投誠的誠意。


    再說了,自他們兩人背叛李自成,帶著離開義軍後已沒有迴頭路了,投誠官軍是眼下唯一的出路。


    至於為什麽會來玉峽關,這也是邢巧兒的建議,邢巧兒雖然是個女子,但她不是普通女子,商戶家的女子年幼時就跟著其父走南闖北,見識可是不少。


    邢巧兒覺得去投其他官軍都不靠譜,無論是左良玉或者曹文詔,他們都是遼將出身,對義軍異常殘忍,更有屠夫之名,而且大明文貴武賤,先不說他們是否可以接納自己,會不會趁此機會拿他們的腦袋作為軍功,哪怕就算接受投誠,這些武將在朝廷也說不上什麽話。


    倒是新任的總督陳奇瑜更合適些,這位本是巡撫,還兼著右僉都禦史的職務,如果向他投誠更為妥當些。可惜的是陳奇瑜現在不在河南,人還遠在四川那邊,遠水解不了近渴,隻能作罷。


    至於盧象升就更不用說了,高傑和邢巧兒背叛李自成後自然是要分道揚鑣,怎麽可能朝著高迎祥進軍的方向走呢?這不等於自投羅網?


    想來想去,邢巧兒決定直接去山西,山西的潞州衛指揮使王榮這人在她跟著父輩經商時曾經聽說過,在地方名聲頗佳,而且據說王榮的背景深厚,不僅在山西官場有後台,就連在京師那邊也有人,甚至可以直達天庭。


    衛所指揮使雖也是武職,可衛所指揮使這個武職和左良玉、曹文詔他們可不一樣,衛所是地方三司之一,在文官眼裏算是半個自己人,不等同普通武將,所以投靠潞州衛是眼下最好的出路。


    就這樣,邢巧兒和高傑商議後就帶著人脫離了義軍隊伍,悄悄朝著西北方向而去。趁著高迎祥的主力吸引住朝廷各部,他們這一路晝伏夜出,走的都是小路,倒也沒碰上什麽麻煩,總算平安抵達了玉峽關。


    在邢巧兒的勸說下,高傑下定決心,答應了王晉武的要求,命令部下放下兵器,向王晉武投誠。


    不僅如此,高傑還帶著邢巧兒,兩人什麽護衛都沒帶先一步去了玉峽關,見到他們來到,王晉武徹底放心,開關門把兩人接了進來,見麵後也沒故作趾高氣揚,反而和顏悅色,並設下宴席招待兩人好言安撫,如此態度總算讓高傑和邢巧兒放下心來。


    在玉峽關停留了一日,翌日在安頓好高傑的部下後,王晉武派人把兩人送去潞州衛。等高傑和邢巧兒抵達潞州衛,王榮第一時間就接見了他們。


    在接見的同時,朱慎錐也在,當然他沒有表露身份,隻是以王榮的幕僚坐在一旁,甚至從開始到現在連話都沒怎麽說,隻是仔細聽著他們的交談,同時打量著這對男女。


    既然是投誠,高傑他們也沒對王榮隱瞞,說了自己和邢巧兒的身份和關係,另外還主動告知了許多關於義軍內部的情況,包括高迎祥手下的八大金剛具體身份,樣貌、性格等等,此外還有義軍的老營組成,實際軍力情況,甚至包括其他一些秘事。


    朝廷對於義軍的了解向來之後大概,尤其是義軍的頭領方麵因為大多都是使用諢名,用真姓名的並不多,再加上信息閉塞,許多情報並不完善。而義軍內部的其他一些情況也知曉有限,但今天有了高傑兩人的講述,一下子清晰了許多。


    等高傑他們細細講完後,王榮很是高興。先不說高傑他們的投誠本就是大功一件,現在又有了這些關於義軍內部的情報,更是能讓朝廷為之高興的好事。


    王榮當即就承諾,高傑和邢巧兒棄暗投明善莫大焉,他們如此懸崖勒馬,朝廷自然會既往不咎。而且為了給天下表率,王榮會依實上報,想來朝廷絕對不會虧待他們。


    聽到這承諾,高傑和邢巧兒頓時大喜,兩人連忙起身謝過王榮。王榮笑著擺擺手說不必如此,作為朝廷命官這是他應該做的,由於他們剛剛投誠,接下來上奏朝廷和朝廷迴複需要點時間,希望他們能在潞州衛先住下耐心等待,至於他們的部下也不用擔心,王晉武已做好了安置,暫時看管是必須的,不過待遇什麽的不會缺少,這點他可以保證。


    高傑和邢巧兒再一次感謝,王榮又安慰了他們幾句,這才讓人帶他們下去。至於住處什麽的就在指揮使府附近的一處院落,雖然不大,卻早就打掃的幹幹淨淨,一應日用品皆有,讓他們安心在這住下,等待朝廷迴複。


    等高傑和邢巧兒走後,王榮收迴了目光,迴想著剛前他們所說為何投誠的理由時,王榮不由得噗嗤一下笑出了聲。這笑聲剛出口,一旁的朱慎錐也忍不住笑了起來,而且笑得前俯後仰,一時間舅甥兩人哈哈大笑,連眼角的淚水都笑出來了。


    的確是有些可笑,無論是王榮還是朱慎錐根本就沒想到高傑他們會是因為這個原因投誠朝廷的。在見到他們之前,王榮和朱慎錐曾經有過猜測,這些猜測包括了義軍內部的矛盾,又或者權利爭奪等等,可偏偏就沒想到居然是因為男女的這點破事,這才導致高傑帶著邢巧兒脫離義軍投誠朝廷。


    “這李自成是高迎祥的外甥,這兩年在反賊那邊名氣也算不小,沒想到居然是個……哈哈!哈哈哈!”王榮剛說了這麽半句,笑意再也止不住,又拍著大腿樂了起來。


    朱慎錐邊笑也邊搖頭,相比王榮,李自成在他心目中可是名氣太大了,這位在曆史上曾經是大明掘墓人的第二任闖王威名赫赫,可朱慎錐卻從來不知道李自成居然還會有這樣的事發生,之前更不了解這種事居然發生了兩次。


    按照高傑所言,李自成娶一個媳婦就當一次活王八,別看他相貌堂堂人高馬壯,可李自成先天就有一個毛病,也正是因為這個緣故,接二連三給人戴了帽子。


    之前韓金兒是如此,現在的邢巧兒也是這樣,而且李自成得到邢巧兒本就是強娶,邢巧兒本人對李自成根本就沒半點感情,又加上這個緣故,一來二去就和高傑廝混在了一起。


    擔心事情敗露遭到李自成報複,再加上高傑本就不看好義軍的前途,這才商議後脫離義軍投誠朝廷。


    這個原因讓王榮和朱慎錐大為驚訝,他們怎麽都沒想到居然是因為這才投誠的朝廷,這不等高傑他們離開後,兩人再也忍不住了,情不自禁大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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