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孔有德反了的消息後,孫元化急忙開始布置,孔有德反叛後並沒有朝京畿之地而去,反而掉頭直奔登州,其用意非常明顯。


    孫元化雖然用人不當,也在巡撫之位上做錯了事,可他畢竟在軍事上還是有幾把刷子的,要不然也不會被崇禎皇帝任命為萊登巡撫。


    山東半島位於渤海灣,向西是直隸,向西南是河南,向南是南直隸,而跨海向北就是遼東。


    孔有德的兵力並不算多,共計三千餘人,但戰鬥力卻不弱,大多還都是騎兵,同時還攜帶著各式火器。孔有德反叛後很清楚無論他入直隸或者進入河南還是南下南直隸都不是好去處,如果進入直隸用不了多久就能抵達京畿之地了,己巳之變後京畿之地防守嚴密,有著朝廷精銳部隊駐守,孔有德雖然能打,可一旦被圍住根本支持不了多久。


    至於進入河南也不是好選擇,河南可是中原,朝廷在河南有著不少部隊。南直隸就更不用說了,孔有德這三千人如果南下先不說南方氣候和地形複雜,不利於騎兵作戰,而且南直隸的軍事力量絲毫不弱,孔有德根本就沒半點把握。


    想來想去,還是打登州的更為合適。一方麵登州離孔有德最近,僅僅隻需幾日的路程,二來孔有德對登州的情況很是熟悉,再加上他的義兄耿仲明和其他老兄弟都駐守在登州呢。


    如果能快速拿下登州,孔有德這支叛軍就有了安身之地,登州不僅有著萊登儲存的軍糧物資,更有登州要塞。憑借這些,就算朝廷大軍前來,孔有德自信能夠抵擋一些時日。


    何況登州還有船,如果登州也守不住,孔有德還能坐船跨海北上,直接去遼東。至於到了遼東後是往皮島投奔以前的老兄弟呢?還是索性投了建奴?這個孔有德自己也沒想好,畢竟作為毛文龍的部下,他和建奴作戰多年,雙方更是有著家國深仇大恨,不到走投無路的程度,孔有德是不會做出最後選擇的。


    接到消息,徐憲成和李信匆匆趕到,見他們前來,孫元化臉色尷尬,欲言又止,畢竟在不久前徐憲成和李信還勸說孫元化留意遼將情況,對他做出的安排表示擔憂,可孫元化卻拍著胸脯向他們保證,自己用人絕對沒有問題。


    可這才過了幾日就出了這樣的大事,孔有德反叛等於拿鞋底子直接在孫元化臉上啪啪啪抽打,打得孫元化這張老臉火辣辣的疼。


    也顧不上孫元化現在的表情,徐憲成見了孫元化直截了當詢問他接下來的安排。


    孫元化歎了一聲,他告訴徐憲成自己已經有安排和布置了,當得知孔有德反叛後徑直朝著登州而來時,馬上就下達了作戰命令。


    孫元化的反應不慢,他已向駐守萊州的總兵張可大下達命令,讓張可大派兵火速增援登州,同時準備讓登州的軍隊出城布防,提前做好布置。


    等到孔有德的叛軍抵達,孫元化這兩路部隊就能形成夾擊之勢,先切斷孔有德的退路,再一舉殲滅這股叛軍。


    “兩位賢弟放心,叛將孔有德不來就罷,一旦來了登州我定叫他有來無迴!”孫元化很有把握地說道,臉上還帶著一抹怒色,他自認沒有虧待過孔有德,可現在孔有德居然辜負了自己的信任做出如此豬狗不如的事來,好脾氣的孫元化很少有這樣生氣的時候,這一次可真實在是忍不住了,等抓到孔有德,一定要親自問問他為什麽要選擇叛亂。


    徐憲成並沒有在意孫元化的想法,隻是著眼於他的軍事布置,當即繼續詢問孫元化對軍隊的布置和領將人選。而當得知孫元化準備用張燾率登州的遼兵出城配合總兵張可大作戰,城中以耿仲明為中軍進行防禦的時候,徐憲成臉色頓時大變。


    “不可!”


    “為何不可?”


    “初陽兄,叛亂的孔有德可是遼軍,眼下叛軍即將抵達登州地界,你居然用遼將率遼軍和孔有德作戰,如此安排你究竟是怎麽想的?”


    “這有什麽不妥之處?”孫元化一時間沒迴過神,略一思索就明白了徐憲成在擔憂什麽,當即笑著說道:“賢弟是擔心登州的遼將遼軍吧?這大可不必!他孔有德是孔有德,別人是別人,總不能因為孔有德一人的反叛就遷怒於其他人吧?雖然同為遼軍出身,可遼軍也是朝廷的軍隊,是我大明的官軍!僅僅因為同僚的緣故就對其他人不信任,這不寒了將士的心麽?”


    “再者,此戰也正是證明他們自己的好機會,隻要平定叛亂,拿下孔有德,區區謠言自然不攻而破。戰後也能就此讓朝廷看看遼軍對我大明的忠誠,此外還能緩和山東遼民和地方的矛盾,一舉多得,再好不過……。”


    徐憲成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就連一旁的李信也是聽得目瞪口呆,兩人麵麵相覷之下滿是詫異,到現在這種程度,這孫元化怎麽還如此幼稚天真呢?


    他們根本無法理解孫元化的腦迴路,當初就不應該這樣安置遼將、遼軍和遼民,從一開始孫元化就沒仔細想過自己的舉止會造成什麽影響。這也就算了,因為遼軍和遼民的湧入導致山東當地的矛盾激化,這還是有辦法去緩解的,可現在孔有德帶著遼軍已經造反了,孫元化依舊對其他遼將遼軍如此信任,甚至還把這樣重要的任務交給他們,簡直不可思議。


    孫元化要以能力而論,他的能力並不差,從軍事角度來看,他在軍事上也頗有見解,而且孫元化這個人身上沒有其他文官輕視武將的壞脾氣,反而待人誠懇,善於聽取下屬意見,從這些來說,孫元化是一個不錯的官員。


    可惜的是,孫元化並不適合當一把手,他這種性格的人當個二把手絕對沒有問題,輔助一把手一定能把上下安排的妥妥當當,在要緊時候也能拉出來獨當一麵。


    可當了一把手就不一樣了,孫元化這人太過理想化,也太過容易信人,這樣的一把手有好的一麵,同時也有不好的一麵,尤其是後者一旦遇到複雜的情況,以孫元化的能力就不足以解決了。


    就像現在一樣,在這種時候孫元化還無條件地去信任其他遼將遼軍,並拿出這些理由為他們開脫。說白了,就是孫元化內心中對孔有德叛亂的憤怒和對自己之前決定的擔憂所至,直到現在孫元化依舊不想承認自己當初的決策是錯的,依舊覺得自己所做的一切是對的。


    他這樣做,表麵是想讓在登州的遼將遼軍來證明對大明和朝廷的忠誠,同時何嚐也不是孫元化想證明自己呢?如果能夠用這些人來解決孔有德的叛亂,那麽不也證明他孫元化之前的決策沒有錯誤麽?孔有德的叛亂隻是一個意外而已,他當初所做的決定並沒問題,自己的選擇也是正確的。


    換句話來說,孫元化是在賭,賭他的眼光和以誠待人對方也能待他以誠。可是這可不是小事,一旦賭輸了怎麽辦?也許孫元化心中根本就沒考慮過賭輸的嚴重後果,或者他不想往那方麵想,用一句“自欺欺人”根本就不為過,作為萊登巡撫,萊登地區的最高軍政長官,孫元化明顯是不勝任的。


    深深看了一眼依舊陶醉在自己遐想中的孫元化,徐憲成不由得為自己這個好友而感到悲哀。而且他心裏很清楚,孫元化這樣的安排風險實在太大,極有可能出大事。


    雖說孫元化拍胸脯保證,可這種保證又有幾分用呢?如果保證有用的話,孔有德也不會叛亂了,更何況頭腦清醒的徐憲成根本不敢賭,哪怕輸的概率再小可一旦萬一呢?


    一旦真朝著最糟糕的情況發展,萊登地區就會出大事,不僅孔有德等人會占據萊登實力大增,而孫元化包括他徐憲成和李信等人,也會成為對方的階下囚。


    “不行!絕對不能讓初陽如此下去!”徐憲成瞬間就做出了選擇,他不能眼睜睜看著孫元化繼續犯這樣的大錯,更不能坐視局勢到一發不可收拾的地步。


    當即徐憲成猛然站起身,目光嚴厲地望向孫元化,開口就喝道:“萊登巡撫孫元化!”


    孫元化一愣,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徐憲成就從懷中掏出一枚銅牌,當見到這枚銅牌的時候,孫元化瞳孔一緊,連忙站了起來。


    “萊登巡撫孫元化!”徐憲成繼續喝道。


    “臣……孫元化在……。”


    “你可認得此物?”


    “臣認得……。”孫元化低頭迴答,這玩意他哪裏不認得,當年在袁崇煥那邊就見過好幾次呢。


    徐憲成掏出的這枚銅牌不是別的,正是“王命旗牌”中的“牌”。


    所謂的王命旗牌其實是兩種東西,一個是旗,一個是牌。旗上正麵繡有“王命”二字,背麵是一個大大的“令”。至於牌,是類似腰牌的圓形銅牌,上麵的字樣和旗類似,兩者合一就是“王命旗牌”,這玩意是大明開國後發明的,用來給與地方督撫或欽差一定的大權,這種權利代表著皇權,持有王命旗牌,等於代皇帝親臨,在特殊情況下可以行使皇權便宜行事,甚至擁有專殺之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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