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王承恩挑了兩人出城以勞軍的名義去見袁崇煥,為了安撫住袁崇煥,王承恩在征得崇禎皇帝的同意後還特意帶上了皇帝賜給袁崇煥及諸將的錦袍、玉帶還有些許糧草。


    就這樣,太監馮允升和呂直一同出城,見到了袁崇煥。袁崇煥得知皇帝派人來連忙出營相迎,表現得極為恭敬。


    “袁大人,皇爺令大人統領各部禦敵,如此看重大人,又派咱家前來勞軍,你可不要辜負皇爺的信任呀。”馮允升直接開口敲打袁崇煥,嘴角掛著冷笑。


    “馮公公說的哪裏話,我袁崇煥食君之祿忠君之事,自然鞠躬盡瘁死而後已,請馮公公放心,隻要有我在,這京師建奴絕無攻破可能,還請馮公公迴稟陛下,讓陛下安心。”


    “安心?嗬嗬,如今建奴兵臨城下,皇爺在宮中如何能安心?”一旁呂直不客氣地反問,他剛才特意在袁崇煥的軍隊中轉了一圈,卻發現袁崇煥軍中將士雖然一副疲憊之色,可卻沒有交戰過的痕跡,也就是說袁崇煥的關寧軍從山海關到京師這一路根本就沒和建奴正麵交戰過,完全就是直接跑來的。


    要知道從山海關到京師足有近千裏,之前得到的情報是建奴拿下了遵化,薊州城依舊在明軍的手中。而且袁崇煥出兵的時候,崇禎皇帝已經調動各地軍隊了,其中就包括宣大的邊軍還有其他各部的軍隊,並且還把這些軍隊的指揮權全部交給了袁崇煥。


    按照正常推論,袁崇煥救援京師指揮各部怎麽著也得和建奴打上幾仗,就算不敵也有交手。可現在呢?袁崇煥的部署千裏迢迢趕來卻沒有半點交戰過的跡象,更讓人不解的是袁崇煥前腳抵達京師建奴大軍後腳也到了,雙方如同約定好的一樣一前一後,簡直令人無法想象。


    要知道在見袁崇煥之前,宣大那邊已經傳來戰報,宣府總兵侯世祿和大同總兵滿桂都和建奴交了手,眼下兩部追著建奴剛抵達順義,從進軍路線來看,侯世祿和滿桂雖然吃了敗仗,卻是追著建奴而來的,可偏偏袁崇煥卻不是這樣。


    這種情況不能不讓呂直懷疑,其實馮允升也覺得蹊蹺,不過馮允升比較穩重,他沒有直接斥問,而是用話點了點袁崇煥。


    “這位公公,祖某不知您這話是何意?”袁崇煥一時間不知道怎麽迴答,但在一旁的祖大壽卻忍不住了。


    祖大壽是丘八出身,而且作為遼東將門的首領,祖大壽根本就沒把太監看在眼裏,在他看來這些沒卵子的鳥人算什麽東西,他們關寧軍千辛萬苦從遼東趕來京師不就是為了救援麽?可現在非但沒落得好,反而一見麵就被對方陰陽怪氣斥問,實在是讓他無法忍受。


    “嗬嗬,咱家一個內侍不懂軍事,所問自然隻是向諸位請教而已,哪裏有什麽意思。不過這位將軍,就算咱家再不懂,但眾人皆知的道理也是知道一二,咱家不解的是關寧軍一路遠來,卻未和建奴交戰跡象,這究竟是為何?如是追趕不上尚且就罷了,可偏偏關寧軍卻又先建奴一步來到京師,這就實在令人奇怪了,難不成關寧軍是插著翅膀飛來京師的?又或者一路上建奴對關寧軍另眼看待,繞著貴部而行?”呂直翻了個白眼,嘲諷反問。


    祖大壽一聽頓時氣的不行,他雖然是武將可也不傻,呂直的話裏帶著刺,分明就是指責他們一路追趕卻未和建奴交戰,甚至有引著建奴來到京師的嫌疑,這不等於變相指責他們通敵賣國麽?


    祖大壽頓時忍不住了,正要開口反駁,可他話還沒說出口就被袁崇煥抬手攔住。


    袁崇煥的臉色也不好看,但他知道現在不是辯論這事的時候,他壓著火氣解釋道:“公公不知,我部原本在薊州東設防阻攔建奴,但沒想建奴狡猾,未戰及退,當時我以為建奴是設伏引誘我部,所以並未派兵追趕。誰想第二日才得到消息,建奴前日所派騎兵隻是疑兵,其目的是吸引我部注意,而其主力卻繞開薊州直接西進,一夜突破三河,兵鋒直指京師。”


    “接到消息,我擔憂京師安慰片刻都未耽擱,為保京師無忌,我這才命令關寧軍日夜兼程救援京師,今日總算趕在建奴抵達京師之前先一步到達。情況就是如此,還請公公著實報於陛下,並告知陛下,我關寧軍必守護京師,不讓建奴威脅京師半分,讓陛下盡管放心。”


    這話一出,呂直更是不信了,他覺得袁崇煥這番話根本就是胡言亂語前後不搭。


    他先前說在薊州已經攔住了建奴,可中了建奴的計又讓建奴繞過薊州突破三和防線直接跑他前麵去了。這聽起來似乎合理,可仔細想想卻又蹊蹺。明明設置好了防線,怎麽會給建奴輕易繞過薊州呢?假如是普通人的話也就算了,可偏偏領軍的人是他袁崇煥。


    袁崇煥帶兵多年兵和建奴交手不知多少,肯定是對建奴熟悉的,怎麽會輕易上建奴的當?再者,三河防線就是袁崇煥提前設置的薊州向西的第二道防線,可三和那邊建奴一夜就突破,簡直令人匪夷所思。


    至於之後的話就更讓人無法相信了,袁崇煥說他追趕建奴的時候建奴已經過了三河,這麽說當時袁崇煥的關寧軍在東,而建奴在西,兩軍間隔已經有百多裏了。


    建奴八旗都是騎兵部隊,行軍速度極快,而關寧軍除了關寧鐵騎外大部分都是步兵,以步兵追趕騎兵,還攜帶著火炮等重裝備,按理說是跟著建奴後頭才是,可偏偏幾天後袁崇煥卻跑到建奴前麵去了,而且還先建奴一步抵達了京師?


    這種話騙騙三歲小兒也就罷了,可要騙他呂直根本就不可能。在呂直看來,袁崇煥是滿嘴謊言根本就不能信,從目前的情況來看,他恐怕和建奴已有勾搭,甚至建奴打到京師就是袁崇煥故意為之。


    正當呂直準備張口繼續斥問的時候,一旁的馮允升連忙悄悄拽了他一下,並給呂直使了個眼色。


    呂直先是一愣,頓時就明白了馮允升的意思,畢竟他們現在身在袁崇煥的軍中,萬一逼得袁崇煥過甚,袁崇煥一怒之下扣押他們甚至砍了他們腦袋怎麽辦?如果是別人的話呂直不擔心,可別忘了這可是袁崇煥,袁崇煥向來膽子大的很,當初連毛文龍都敢殺,更何況他們兩個區區太監?如果就這麽死在袁崇煥手中,自己的性命也就罷了,可皇爺那邊怎麽交代?別忘了他們還肩負著皇爺的任務呢。


    馮允升接過話,當即打了幾個哈哈,說什麽袁大人的話他自然是信的,既然袁大人這麽解釋,那肯定就是真的了。眼下天色也不早了,他們得迴宮去,讓袁崇煥好生約束部隊,整頓兵馬盡快和建奴開戰,等打退了建奴,守住京師,崇禎皇帝必然重重有賞。


    說完後,馮允升也不再久留,帶著呂直等人直接就迴城去了,等馮允升和呂直走後,早就氣的不行的祖大壽等部將忍不住就破口大罵起來,他們千辛萬苦從山海關一路趕來,先建奴一步抵達京師反而成錯了?早知道這樣,就不應該一路馬不停蹄地追趕,跟在建奴後麵慢悠悠走不好麽?現在倒好,辛苦卻成了罪過,一腔熱血迴報的反而是冷冰冰的責問,這哪裏忍受得住?


    幾人大罵,越罵越是憤慨,當目光望到馮允升送來的那些糧草時,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馮允升他們勞軍送來的糧草根本就不多,僅僅區區十幾車罷了。這麽點糧食和對於數萬關寧軍主力相比也隻夠吃兩日的,京師天下中樞,他們千裏勤王就這個待遇?至於什麽錦袍玉帶之類全是中看不中用的玩意,這哪裏是勞軍呀?簡直就是一種羞辱。


    氣血上湧,祖大壽按捺不住帶著人就把裝著糧食的車子給掀翻了好幾輛,車輛翻到,糧食灑落一地,祖大壽依舊不消氣,還衝著那些糧食狠狠吐了幾口唾沫。


    如果不是迴過神的袁崇煥及時阻攔,祖大壽甚至還打算一把火把這些糧食給燒了呢,就算餓肚子不吃這些糧,也決計不會讓這兩個閹人如此羞辱自己。


    攔住了憤怒的祖大壽,袁崇煥讓人把灑落的糧食收拾一下,另行安置好。


    這些糧食燒是肯定不能燒的,畢竟馮允升他們是代表崇禎皇帝來勞軍的,一旦這麽做了問題就大了,現在正是敏感時期,絕對不能做出授人以柄的事來。


    勸住了祖大壽等人,迴到營帳的袁崇煥滿麵愁容,他隱隱有些感覺不妙,似乎他從山海關絕對出兵救援京師起就做了一個錯誤的決定。


    自從他決定救援京師,在京畿和建奴開戰後,袁崇煥的好運好像就到了頭。先是在薊州沒能攔住建奴,接著提前布置的三和防線也成了擺設。而袁崇煥自己也沒聽取部下的意見,在通州截住建奴,擔憂京師安危的他為了保險起見連夜行軍,終於先建奴一步抵達京師設防。


    可偏偏因為這個舉動導致了馮允升等人的懷疑,而且袁崇煥自己也知道自己的解釋雖然是真的,可真相卻又很難讓人信服。


    現在的袁崇煥已經後悔了,他後悔自己做出這些決策的時候沒有深思熟慮,更後悔當初沒有聽孫元化的建議采取圍魏救趙的戰術。眼下吃力不討好,非但沒半點功勞,還有背黑鍋的嫌疑,假如聽了馮允升等人匯報的崇禎皇帝對自己起了疑心可怎麽辦?一時間袁崇煥有些舉足無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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