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祖製,天啟皇帝其實沒多少選擇。


    因為天啟皇帝並沒有留下兒子,他的三個皇子一個是死胎,兩個夭折,而兩個女兒也是一樣,早就在天啟三年和天啟四年分別夭折。


    沒有留下子嗣,天啟皇帝唯一的選擇隻有自己的弟弟——信王朱由檢。雖然朱由檢和天啟皇帝隻是同父異母的兄弟,但兩人的感情不錯,對於這個唯一的弟弟天啟皇帝還是很照顧的。


    他當年登基的時候朱由檢隻是一個不足九歲的娃娃,眼下也隻是剛剛十六歲的少年。


    朱由檢性格謹慎少年老成,封為信王後在王府深居簡出,基本不同外人來往,這讓天啟皇帝對自己這個弟弟很是放心。


    原本天啟皇帝是打算等弟弟再大些,或者自己再有兒子,等皇子健康長幾歲後再考慮讓弟弟就藩的。可沒想到,現在麵臨這樣的情況,天啟皇帝要安排自己的身後事,關於繼承人的問題,他就想到了弟弟朱由檢。


    當年自己登基的時候和弟弟的年齡差不多,沒想現在弟弟朱由檢要和自己當年一樣坐上皇帝的寶座,成為大明下一任君主。


    在確定繼承人之後,天啟皇帝就開始著手安排起來,他先是寫好了繼位遺詔,卻沒有先見朱由檢,而是靜靜等待最後的日子到來。


    八月十二日,天啟皇帝感覺到自己的時日不多了,在乾清宮見了內閣諸位閣老和科道官員,當著所有人的麵對大臣們說魏忠賢和王體乾(司禮監掌印)對自己忠心耿耿,能托付國家大事,以後內閣有事多和他們商議,尤其是魏忠賢,更要幫著國家挑起重擔來。


    之後,天啟皇帝下旨,加封魏忠賢的侄兒魏良卿為肅寧侯,以示恩寵。


    下完旨,天啟皇帝揮手讓眾人退下,很快大家就離開了乾清宮,但唯獨把魏忠賢一人留了下來。


    “魏伴伴……。”躺在榻上,天啟皇帝有氣無力道。


    “皇……皇爺……奴婢在……。”魏忠賢跪地膝行來到天啟皇帝身邊,見天啟皇帝微微抬手,他急忙握住天啟皇帝手,臉上老淚縱橫。


    “哭……哭什麽!”天啟皇帝不悅道:“朕還沒死呢,現在不是哭的時候,一把年紀如同女子一般,收起你的眼淚!”


    “奴婢……奴婢知道了……。”魏忠賢抬手用袖子胡亂擦了下臉,可眼中的淚水依舊抑製不住的往下流淌。


    短短幾個月的時間,天啟皇帝就病重成這樣了,看著天啟皇帝現在的模樣,魏忠賢心裏難受的和刀攪一般。


    別看魏忠賢在朝堂上氣焰囂張,是大明當仁不讓的第二人,手的權勢達到了當太監的頂峰,在外更有九千九百歲的稱號。可是對於天啟皇帝,魏忠賢的忠心卻是實實在在的,作為一個中年淨身入宮,在宮裏苦熬了數十年,一步步走到今日地位和享受榮華富貴的魏忠賢來說,天啟皇帝不僅是他的主子,更是自己的恩人。


    而且無子的他,早就把天啟皇帝看成自己的孩子了,如果可能的話,魏忠賢甚至願意讓自己的性命來替換天啟皇帝,替天啟皇帝承受如今的病痛,換得天啟皇帝的康複。


    可惜的是這一切都隻是想想罷了,魏忠賢清醒的知道自己這個主子時日恐怕不多了,今日召見閣臣已是在交代後事,想到這,魏忠賢心中根本抑製不住濃濃的悲傷。


    “這些年,你……你做的不錯。”臉上微微露出笑容,天啟皇帝對魏忠賢輕聲道:“外人如何說伱,又如何評價,朕心裏都明白,為了朕,你受委屈了……。”


    “皇爺……!”聽到這話,魏忠賢不住磕頭,剛止住的淚水又情不自禁落額下來,一個奴婢能有主子這樣的評價,魏忠賢覺得就算自己現在去死也是值得了。


    “不必如此,你當得起朕此言。”天啟皇帝緊握了下魏忠賢的手說道,魏忠賢用力點頭,靜靜聽著天啟皇帝繼續說。


    天啟皇帝說道:“朕時日無多了,朕未能留下子嗣,無人繼承大統,按祖製,等朕走後,當由信王繼位。但信王年幼,少不經事,貿然坐上這個位置,是否能當好這個皇帝,朕心中實是擔憂。”


    “朕如今一閉眼,還記得當年初登大位時的情景,皇權交替,隱患甚多,當年朕就是因為內無可信之人,又外無強援,無奈隻能被東林一黨當成提線木偶。而今不同往日,你是朕最信任的人,自當替朕安排好一切,扶信王登基,等信王登基後更需待信王如朕,虛心教導協助信王穩定朝政才是……。”


    “奴婢明白,奴婢對天發誓,奴婢定不負皇爺所托,保住信王殿下繼承大統,穩住朝政!如有人阻攔,或對信王殿下不利,奴婢拚了這條老命都要護住信王殿下!”魏忠賢想都不想一口就答應下來,在魏忠賢的心裏,天啟皇帝就是他的天,別說這樣的事了,哪怕天啟皇帝讓他現在去死,他也絕對不會皺一下眉頭。


    “好!”聽著魏忠賢這番迴答,天啟皇帝臉上露出了笑容,他又握了下魏忠賢的手,柔聲道:“朕會交代信王善待於你,隻要你不負朕之托,朕當也不負於你。今日給你侄兒肅寧侯之爵,也是朕的態度,如此盡管放心就是。”


    “皇爺如此厚待奴婢,奴婢粉身碎骨也難報啊!”魏忠賢忍不住又哭出了聲,其實剛才天啟皇帝突然下旨封魏良卿為肅寧侯時,所有人心裏都明白,這是天啟皇帝為了安撫魏忠賢做的提前安排。


    大明勳貴與國同休,這是朱元璋就定下的規矩,等到靖難之後,成祖朱棣封賞了一批靖難勳貴,這些勳貴爵位代傳至今,雖土木堡之變後勳貴手裏的實權已不如從前,眼下大明已是文官集團當政,可勳貴在大明的特殊身份依舊還在。


    如此封賞魏良卿,天啟皇帝就是告訴所有人他對魏忠賢的信任,隻要魏忠賢不負於他,不做出叛亂之事,憑借勳貴的身份魏家就能與國同休。大明在,勳貴就在,魏家榮華富貴就能保證,魏忠賢是太監無子,魏良卿作為他的侄兒封賞於他,更表明了這個態度。


    病重的天啟皇帝身體情況已經到了很差的程度,今天先見了閣臣,又和魏忠賢交代了這麽一番話,精神已經很差了。說完這些後,他沉沉就睡了過去,抬頭見天啟皇帝已合上了眼,魏忠賢凝神看了皇帝片刻,恭恭敬敬磕頭後這才從地上爬了起來。


    起身後,魏忠賢擦拭了下眼淚,這才輕聲退出了寢室。到了外麵,招來守護的小太監,魏忠賢嚴厲交代了幾句,讓他們好生照看著天啟皇帝,同時也詢問了值守太醫的情況,等安排完這些,魏忠賢這才離開了乾清宮。


    一刻鍾後,魏忠賢來到位於內閣那邊的一處院子,這裏是內閣和司禮監辦公的場所,雖然靠近宮內,卻不屬於內宮範圍,但又離的內宮近,來往很是便利。


    “爹!”


    魏忠賢邁步走進院子,幾步就來到廂房,正坐著說話的兩人聽到腳步聲,抬頭一看魏忠賢來了,急忙起身並行禮。


    “坐吧。”魏忠賢擺擺手,徑直上前坐在正位,那兩人等魏忠賢入座後才分別在左右手坐下。


    這兩人分別是崔呈秀和田爾耕,一個是五虎之首,一個是五彪之首,一文一武是魏忠賢的左膀右臂,都是魏忠賢的幹兒子,也是他最信任的人。


    天啟皇帝病重,這事所有人都知道,隨著天啟皇帝的病情惡化,朝廷官員人心浮動,閹黨一係同樣也是如此,尤其是崔呈秀和田爾耕心裏很清楚,他們的權利和富貴來自於魏忠賢,而魏忠賢的權勢來自於天啟皇帝,一旦天啟皇帝有個三長兩短,必然會對他們有極大的影響。


    今日,天啟皇帝突然在乾清宮召見閣臣,崔呈秀和田爾耕第一時間就得到了消息。之前的事他們已經知曉了,不過召見完畢後天啟皇帝特意把魏忠賢留了下來,他們兩人也沒馬上迴衙門,而是在這裏找了個地方等著魏忠賢來,這一等就是好長時間,現在魏忠賢終於來了,看著魏忠賢的臉色有些不好,兩人心中也有幾分忐忑。


    “爹,皇上他……?”田爾耕見魏忠賢坐著不說話,忍不住開口問道。


    “唉……。”魏忠賢輕歎一聲:“皇爺的情況不好,恐怕大限就在近日了……。”


    “真是如此?難道無法救治了?”田爾耕大驚,雖然他有預料,可這話從魏忠賢口中說出依舊讓他心神不定,忍不住追問。


    搖搖頭,魏忠賢告訴他們天啟皇帝的病已入膏肓,非藥石能治,太醫院沒有任何把握,眼下隻能靠著補藥吊著一口氣,現在天啟皇帝的日子不多了,隨時隨地恐怕就會撒手而去。


    “爹,今日皇上留爹說話,是否交代了大統繼位之事?”相比田爾耕,崔呈秀卻要沉穩的多,當即開口詢問關鍵。


    眼下天啟皇帝時日不多,那麽接下來最大也是最關鍵的問題就是繼承人的問題。


    魏忠賢點點頭。


    崔呈秀急忙追問:“皇上的意思是傳位信王?”


    “這是自然,信王乃皇爺親弟,皇爺無子,按祖製當兄終弟及。”魏忠賢理所當然迴答道。


    崔呈秀聽後皺起眉頭,一時間臉上露出憂慮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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