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萬卷書不如行萬裏路,古人說的一點都沒錯。


    徐憲成幼年進學,少年中試,稱得上“神童”二字。但閉門苦讀和遊學根本不同,自從年前離家遊學以來,徐憲成眼界大開,每到一地更是拜訪當地書院,同書院的夫子、同學,探討文章,從師求學。


    同時,在遊學中也結識了幾個好友,風華正茂,書生意氣,揮斥方遒,收獲良多。


    一路行來,徐憲成走走停停,有的地方呆的時間長些,有的時間短些,十一月下旬的時候,徐憲成來到開封,開封是八朝古都,也是當年北宋汴梁所在,在開封徐憲成結識了幾個誌同道合的朋友,精研學業同時在四處尋訪古跡,有時候和朋友飲酒做詩,評論政事,瀟灑自如。


    在開封呆了半個多月,原本徐憲成打算繼續南下由汝寧府向東進入南直隸,隨後先去中都,再去南京。但沒想就在徐憲成準備離開開封前幾日,一個好友帶他去見了一人,這人也是開封人,家住開封杞縣。


    此人姓李名信,比徐憲成大了兩歲,和徐憲成是同年中的秀才。


    李信在杞縣頗有名氣,李家也是當地的大戶,李信此人雖是讀書人,卻豪爽慷慨,好打不平,頗有古之俠義之風,平日裏更是喜歡結交朋友,同徐憲成一見如故,很快就成了好友。


    相比還未成婚的徐憲成,李信卻已經成家了,他的妻子湯氏同樣出身於杞縣豪門之家,知書達禮,賢良淑德,是其良配。


    因為李信的熱情挽留,徐憲成就在杞縣李家住了下來,每日裏和李信談論詩文,探討政事,由於雙方見解頗有共同,交情也日漸深厚。


    而且李信不僅是書生,還使得一手好拳腳,徐憲成在平陽的時候朱慎錐曾教過他武藝,雖練的時日不多,但徐憲成很是聰明,又肯下苦功,拳腳功夫也不差,兩人有時候興起也會比劃兩下。


    就像現在,徐憲成穿著短打正和李信交手,相比練武多年的李信,徐憲成的招式中卻沒那麽多花樣,他來來迴迴就那麽幾招,看起來簡簡單單,可李信卻怎麽都攻不破徐憲成的防守,一個沒留意還生生挨了徐憲成兩下,虧得徐憲成的力氣不大,要不然夠李信受的。


    “不打了不打了。”一個後躍,李信拉開距離,擺手苦笑。


    兩人交手近一炷香,表麵上看起來旗鼓相當,可實際上李信卻吃了些虧,這讓從小練武的李信心裏很是鬱悶。


    天冷,練武出了身汗需馬上擦拭幹淨,要不容易感冒。李信取來汗巾遞給徐憲成,自己又拿起一塊擦拭著,隨後穿上了罩衣。接著,招唿徐憲成進屋,屋裏生著火要暖和許多,下人端來熱茶,李信喝了口熱茶,忍不住就對徐憲成問道:“憲成兄,你當真隻練武一年?”


    “這還能假?”徐憲成也端著茶水喝著,當即笑道:“去年時跟著我姐夫學了幾招,到如今也不過一年而已。”


    “奇也怪也……。”見徐憲成不似作偽,李信怎麽都想不通。


    他從小就請名師傳授武藝,不僅有一手好拳腳,還使得一手好棍棒,尤其是這棍棒舞起來幾乎是潑水不進。


    練武十來年,李信自認自己的武藝非凡,再加上他俠義心腸在鄉間頗有名氣,更被鄉人稱為“李公子”。但李信卻怎麽都想不明白,徐憲成僅僅練武一年就能和自己打的有來有迴,而且徐憲成的招式又如此簡單,甚至可以說沒有任何招式,來迴就是那麽幾下,可偏偏自己對上後根本占不了上風。


    見李信一副迷惑的樣子,徐憲成哈哈大笑,徐憲成如今正是少年,少年人自然有著少年人的性情,尤其是今日和李信交手非但沒吃虧還占了上風,這讓徐憲成心中暗暗得意。不過對這個認識不久的好友徐憲成還是頗為佩服的,不僅佩服他的才華,更佩服李信的脾性,尤其是他俠義所為,要不然徐憲成也不會和他成為好友。


    實際上當初朱慎錐教授徐憲成武藝的時候徐憲成也疑惑過,因為朱慎錐所教授時並沒又傳授他任何花哨招式,隻是讓他練這些簡簡單單來來迴迴的幾招。這讓徐憲成很是不解,就此他特意問過朱慎錐,朱慎錐也向他做了解釋,告訴徐憲成武藝不是練著給人看的,好看的招式根本就沒什麽用,充其量就是耍把式罷了。


    真正的武藝是殺人技,哪來那麽多花樣?一出手就要人命。而這種技巧通常都不那麽好看,相反還異常簡單。但要練成卻也不是那麽容易的,需千錘百煉把這簡單的招式融合一體,這才能在快速反應中自然地使出。


    徐憲成也不瞞李信,當即就把朱慎錐當初告訴自己的話說了說,還比劃了幾下朱慎錐傳授他拳腳棍法的要點。


    聽完徐憲成的解釋,李信不由得沉思起來,他想了片刻一拍大腿就道:“原來是這麽一迴事,怪不得我練武十幾年卻差一點打不過你,鬧了半天我這些年都是白費了!”


    “話可不能這麽說,我姐夫說了,其實套路也有套路的作用,如果把套路練深了一樣有不俗的效果。但真正廝殺卻不能按照套路來,一旦跟著套路走就誤入歧途了。”


    “說的有理!”李信點頭,他已經明白過來徐憲成的意思,套路隻是練法卻不是打法,如果用練法來廝殺就成了花架子,根本就沒什麽作用。


    虧得自己練武這麽多年卻沒打過僅僅練武一年的徐憲成,其原因就是如此,別看徐憲成招式簡單,可這些招式都極其有效,而且剛才交手的時候要不是徐憲成經驗不足力氣不夠的話,自己非得吃大虧不可。


    李信是好武之人,他之前從未聽過這些,聽著徐憲成的解釋越琢磨越覺得有道理,忍不住就和徐憲成探討了起來。


    徐憲成也不藏私,把自己所知的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全告訴了李信,而且還起身演示了幾下,告訴他自己平日裏是如何練的等等。


    聽著徐憲成的話,再看著徐憲成的演示,李信興趣越發濃鬱,他索性也站了起來,學著徐憲成比劃了幾下,比劃之後凝神想了想,把自己原本練習的套路改了下,去掉了不少繁瑣的招式和騰挪身法,在堂中簡簡單單打了幾拳,收拳後臉上不由露出了喜色。


    剛才那幾招給李信的感覺完全不同,這更讓他確信徐憲成說的是對的。李信忍不住繼續追問徐憲成一些問題,徐憲成絞盡腦汁迴答,可沒一會兒實在是迴答不出來,哭著臉告訴李信他問的太深了,自己就學武一年,而且跟著姐夫朱慎錐學武時間並不長,有些東西他當初也沒學過,朱慎錐也沒講解,自己沒辦法迴答。


    “可惜……可惜了……。”聽徐憲成這麽迴答,李信惋惜地搖頭,現在的他就像是一個美食家一般,看著一盤好菜剛嚐到滋味卻沒了,實在不能讓人盡興。


    “李兄不必可惜,你練武多年本就有基礎,隻是如今去繁求簡罷了。再說,我這點本事實在不值一提,按我姐夫說的隻是能打打普通人,略有防身本領罷了。相比我姐夫我還差的遠呢,說句慚愧的,要是和我姐夫對放,恐怕一招都接不住。”


    “這天下居然有如此人物?”這話讓李信大吃一驚,徐憲成的本事他是見識過的,自己練武十來年都隻能鬥個旗鼓相當,如果按照徐憲成所說,那麽他不也是一招敗北?


    當即,他對徐憲成所提到的姐夫起了濃厚興趣,詢問他姐夫究竟是何人。徐憲成告訴李信自己姐夫是平陽人氏,家中略有資產,也做些買賣而已,不僅武藝精通,更頗有才華,自己在姐夫家住了些時日受益良多。


    “既然有如此本事為何不走仕途,哪怕不走科舉投筆從戎也行呀,如今遼東建奴猖獗,朝廷正是用人之時,何不為朝廷出力?”李信忍不住問道。


    徐憲成苦笑搖頭,他遲疑了下還是把真相告訴了李信,他對李信說自己姐夫身份特殊,根本走不了這兩條路,就算再有本事也是不成的。


    李信聽了覺得奇怪,追問這是怎麽迴事,徐憲成這才說出了朱慎錐的宗室身份,當得知徐憲成的姐夫居然是大明宗室,晉王後裔的時候,李信一下子就沒話說了,作為讀書人他當然知道朝廷對宗室的限製,別說朱慎錐一個普通宗室了,哪怕是親王、郡王、將軍,從生下來起就絕了出仕的可能,這輩子任其有天大的本事和才華隻能當個混吃等死的宗室。


    搖頭長歎了一聲,李信心中有些惋惜,更沒想到徐憲成的姐夫會是如此身份。明明有一身的本事卻無法施展,作為宗室在許多時候卻連普通人都不如,一眼望到頭的日子可不好過,這也是宗室的無奈吧。


    “李兄不必如此,我姐夫是豁達之人,他曾經同我說過,出身是個人無法選擇的,不過卻能選擇如何過好這一生,隻要自己努力,問心無愧,就不負來世間一趟。我這一次能出來遊學,姐夫的幫助實是良多,在跟著姐夫那些日子裏,姐夫更是教了我不少東西,讓我受益匪淺。”


    “真是奇男子也……。”聽著徐憲成的話,李信眼中閃爍著光彩,神色中帶著期盼,他心中突然有一個強烈的念頭,這個念頭就是去一趟平陽見見徐憲成口中所說的此人,看看是否真如徐憲成說的那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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