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見了馮銓一麵後,朱慎錐就一直耐心等著後續。


    過了沒幾日,有人登門請朱慎錐過府,來人正是馮銓的人,朱慎錐心中頓時有了底,他欣然答應,換了身衣服就去了馮銓那邊。


    “馮大人,你這是……?”


    這一次一見馮銓,朱慎錐頓時一愣,臉上更是露出了震驚的表情。


    “中尉……。”馮銓二話不說先是向朱慎錐施了一禮,這一禮鄭重其事,表情中也沒了之前的隨意。


    “馮大人……。”


    “多謝中尉上迴提醒,馮某在此感激不盡。”


    “哪裏哪裏,隻是好意提醒罷了,倒是馮大人你今日這副打扮……?”看著馮銓一身孝衣,朱慎錐忍不住又問。


    馮銓的雙眼頓時就紅了,他請朱慎錐入座,等坐下後這才告訴朱慎錐,他的父親馮盛明已經過世了。


    “啊!馮老大人……這……這是何時的事?”朱慎錐連忙站起驚訝道。


    馮銓抬手擦拭了眼角的淚水,一臉哀容告訴朱慎錐就是前幾日的事。自從他父親馮盛明被以東林黨彈劾的罪名逮捕後關進了刑部大牢,很快朝廷就做出了判決。


    也許是因為把馮盛明和遼東戰事拉扯在一起實在太過牽強,一個遠在河南的左布政使如何會知道遼東戰事的情況?又如何會因為遼東戰事還未起的時候就斷定遼東必敗,而且嚇得棄官而逃?


    這種事怎麽都說不過去,扯在一起誰都無法相信,天啟皇帝又不傻,馮盛明是河南左布政使又不是山東左布政使,更不是遼東巡撫,遼東戰事和他半毛錢關係都沒,東林黨拉扯這些,把馮盛明當成對象豎起靶子無非是兩個原因,一個原因是為王化貞開脫一些罪名,雖然王化貞已判死刑,但作為東林黨一員東林黨那邊想營救王化貞的人還是不少,如果能讓更多的人一起分攤責任,王化貞的罪名就能輕些,等以後有機會再想辦法把他撈出來不是沒可能。


    二來,馮盛明三次乞休未能被張我續批準,無奈這才自行離職,這等於丟了張我續的麵子。張我續也是東林黨人,如果以後其他人有樣學樣,東林黨的威嚴何在?


    殺雞駭猴,借著遼東戰事把馮盛明給扯進來,讓天下人都看看得罪了東林黨的下場,這才是東林黨的又一個用意。不幸的是馮盛明就成了這個猴,直接倒了大黴。


    在東林黨眼裏,馮盛明隻是一個去職的前河南左布政使,不是本黨之人,朝中也沒什麽大背景大靠山。而他的兒子馮銓在翰林院又是一個小透明,一個區區七品翰林院檢討根本算不上什麽,拿他們父子開刀最合適不過了。


    馮盛明被抓起來後,東林黨原本是打算重重處置的,但天啟皇帝一眼就看出了東林黨的用意,更發現其中的蹊蹺。最終,在天啟皇帝的幹預下,馮盛明並沒有因為遼東戰事的罪名處置,不過為了不刺激到東林黨,天啟皇帝還是以馮盛明在沒有得到批準乞休的情況下離任未由,依據《大明律》中“凡官吏無故擅離職役者,笞四十;若避難因而在外者,杖一百,罷職役不敘”的規定,將馮盛明處以杖刑並革職為民。


    判決下來後,馮盛明被仗刑一百並且革職為民,可憐馮盛明一個年過半百身體有不好的老頭被直接打了足足一百刑仗,差一點就活活打死。


    打完之後,馮盛明被釋放迴家,到了家中沒幾日就一命嗚唿了。這時候馮銓剛剛派人迴京打聽消息,當派迴京的人聽說此事後連夜趕迴報告馮銓,馮銓聽聞後大喊一聲瞬間倒地,旁人連忙救治,等救醒馮銓後,馮銓淚如雨下,捶胸頓足嚎啕大哭。


    馮銓萬萬沒有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自己父親為國兢兢業業數十年,官至左布政使(高官),隻是因為因病乞休落得如此下場。再想到東林黨的狠辣和無恥,馮銓氣得咬牙切齒,恨不能把張我續、張慎言等人千刀萬剮才能解心頭之恨。


    前來山西的時候,馮銓是帶著做一番事,由此出人頭地的想法而來。到了山西後,在調查中雖困難重重,可馮銓也沒就此作罷,依舊思索著如何周旋其中,給皇帝、東林黨一個交代。


    可現在他在山西做事,朝廷中東林黨卻出手對付自己父子,更是活活打死了他父親馮盛明。殺父之仇不共戴天,他馮銓如今已視東林黨為仇寇,此仇不報如何當為人子?


    心態的改變,馮銓已沒了繼續調查朱慎錐的想法,因為就算查到朱慎錐的問題又如何?難不成給仇人辦事?


    再說了,在山西這些日子馮銓早就看明白了,山西的水深的很,無論是私鹽還是走私貿易,其中利益糾紛多了去,先不說還沒查到朱慎錐的問題,抓到他的把柄,就算查到了又如何?如果馮銓沒判斷錯的話,和蒙古人走私這一塊先不說有沒有,而在私鹽方麵背後已有了魏忠賢的影子,一旦把魏忠賢給扯進來,馮銓的肩膀根本就扛不起。


    “報仇!報仇!”


    如今馮銓腦海裏就反複這兩個字在迴想,滿腦子都是要為父報仇的念頭。


    可要報仇談何容易?他馮銓區區一個七品翰林院檢討想和東林黨碰根本就是雞蛋碰石頭。要對付東林黨必須要有強大的靠山,但這個靠山不是那麽容易找的,天啟皇帝自然是一個最好人選,可憑他如今的地位能見皇帝一麵就不錯了,哪裏能拿皇帝當靠山呢?


    除去皇帝外,放眼望去能和東林黨抗衡的放眼朝堂唯有魏忠賢魏公公。隨著魏忠賢的勢力越來越大,他和東林黨的矛盾也越來越深,這個情況作為翰林院一員的馮銓很是清楚。


    可要搭上魏忠賢的線,馮銓卻沒有門路。雖說他來山西公幹身邊有著東廠的人,可是這些日子他早就感覺出來了,這些東廠的人並沒有全力配合他做事,相反還隱隱有監視的意味。


    尤其是他查到朱慎錐的私鹽買賣的背後有著魏忠賢的影子後,對於這些東廠的番子就更談不上信任了。想通過這些番子來搭上魏忠賢的門路根本就不可能,唯一擺在他麵前的隻有一個人,這個人就是朱慎錐。


    說起來也可笑,馮銓是來調查朱慎錐的,可現在卻又要求助於朱慎錐。事情的發展完全超出了兩人最初的預料,變成了如今這個樣子。


    今天請朱慎錐來,馮銓是打算私下和朱慎錐開誠布公地好好談一談,他告訴朱慎錐關於山西的事他可以網開一麵,迴複皇帝山西方麵並沒有宗室販賣走私的情況,但他也有條件,這個條件就是希望通過朱慎錐和魏忠賢搭上關係。


    “馮大人,我和魏公公?”朱慎錐一副震驚的模樣,把腦袋搖成撥浪鼓:“我一個宗室如何能和魏公公又有什麽關係,馮大人,這話可不能瞎說呀,要是傳出去了,我一個小宗室也就罷了,萬一魏公公那邊……。”


    “啪”一聲,馮銓一拍額頭,頓時羞愧道:“中尉說的是,馮某說錯話了,中尉自然不可能和魏公公有關係,這個馮某可以保證。不過中尉,馮某隻是想從中尉這邊打聽打聽,畢竟中尉是宗室,是否可知曉如何才能拜入魏公公門下?”


    “我說馮大人你這話說的,我是宗室不假,可宗室曆來有宗室的規矩,勾結宮中可是大忌,我如何能知道魏公公的情況?更何況我這輩子連魏公公的麵都沒見過,馮大人,伱可問錯人了,千萬別害我啊!”


    “這……。”朱慎錐矢口否認,讓馮銓一時間語塞不知道如何辦才好了。他原本以為今天開誠布公和朱慎錐說,朱慎錐就能給自己指引一條路。可沒想朱慎錐居然如此小心,絲毫不透露他和魏忠賢的關係,任憑自己怎麽懇求都不承認。


    馮銓臉色有些難看,他想了想壓低聲音對朱慎錐說這個事是自己求他,隻要朱慎錐答應,山西的事一切好辦,而他的指點自己也不會告訴任何人,大家心照不宣。


    “馮大人,你這話說的我怎麽越來越糊塗了,山西的事?山西有何事?我又有何事?”朱慎錐嘴角掛著淺笑,意味深長反問。


    “山西之事……。”馮銓正要開口,可話到嘴邊他突然有些明白過來了,當即改口道:“嗬嗬,中尉說的沒錯,山西的確沒事,更和中尉無關。”


    “是麽?真沒事?”朱慎錐似笑非笑反問,見馮銓微微一愣,他端起茶來喝了口悠悠道:“我可聽說山西有事呀,難不成馮大人不是為此事而來?據說朝中有人和山西商人勾結牟利?還有走私蒙古的情況,這事真假我也不得知,馮大人為何不查上一查?”


    馮銓又是一愣,瞬間有些明白過來了,他深深看了一眼朱慎錐微微點頭:“中尉說的有理,此事的確要好好查一查。對了中尉,之前在將軍府我記得你提過宗室俸祿之事?”


    “哦,馮大人還記得那事?”


    “自然記得,如中尉今日無事的話,倒不如同我仔細說說宗室俸祿的事?對了,還有中尉上迴帶著的冊子可在?可否借我一觀?此次公幹等事辦完我就要迴京複命,到時候如能見著皇上,說不定可在皇上麵前為中尉討要俸祿,以解宗室燃眉之急。”


    “哈哈!哈哈哈!”聽到這番話,朱慎錐頓時仰天大笑,隨著他的笑聲響起,馮銓的心也漸漸放了下來,臉上同樣露出了意味深長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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