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馮銓的追問下,朱敏汎這才告訴了他關於平陽劉家的事。


    劉善成劉家一事沒什麽不能說的,這個事早就塵埃落定,而且平陽府此案當年就通過地方衙門報到了刑部,刑部那邊也結了案。


    劉家垮台後,劉家的百萬家財被瓜分的一幹二淨,朱敏汎作為利益團體的一員自然也撈了不少,反而是真正的始作俑者朱慎錐卻隻喝了點湯水。


    但在馮銓麵前,朱敏汎自然是不會把這事的真相告訴他的,說的也就是那些在台麵上的情況,至於他要查劉家的案子也容易的很,知府衙門就有案卷,這些案卷做的紮紮實實,還有刑部的批示,再加上劉家早就完蛋了,怎麽查都查不出問題來。


    說了說劉家案子的情況,這才講到劉家出事後其家產歸了朝廷,其中地產、店鋪什麽的直接由官府發賣。當初朱慎錐得知此事,因為宗室的日子不好過,俸祿一直下不來,朱慎錐覺得這樣下去不行,如果再僅靠俸祿的話這日子越發難,無奈就找到自己借錢,提出了想借此機會買下劉家一個店鋪作為產業。


    大家都是親戚,而且朱慎錐在宗室裏的輩分又高,和自己的關係也不錯,朱敏汎聽了他的請求後就借了些銀子給他,又和知府衙門打了招唿,這才買下了劉家那間店鋪,從而有了一份產業。


    不過後來朱慎錐和亢家合作,以店鋪入股當了恆通的東家,這個事朱敏汎也沒注意。但就算這樣也是很尋常的,士農工商,商人向來就是最低的階級,如果商人沒有背景根本就混不下去,亢家在平陽經商多年,平陽上下幾輩人都是知道的,隻是亢有福之前的亢家經營的普普通通罷了,也沒人太過注意。


    但亢有福當家後,這個人頗有經商天賦,又和朱慎錐關係不錯,接著朱慎錐宗室的名頭成了了一個恆通商行,再替朱慎錐經營不很正常麽?


    這樣做無非就是看中了朱慎錐宗室的名頭,用這個名頭便與經商罷了。這種操作是常規操作,朝廷從來就不禁止,何況別說宗室了,就算是他們這些文官讀書人不也如此?別說當了官,哪怕就是中了秀才、舉人,朝廷對有功名的人是有免稅政策的,從而鄉親朋友為了免稅投效田地的情況比比皆是,這個道理和亢有福通過朱慎錐宗室身份成立恆通沒任何區別。


    “這麽說,恆通商行沒有問題?”馮銓眼珠子一轉問。


    “這能有什麽問題?不就是一家普普通通的商行罷了,馮大人,我不明白你這一次來平陽究竟要幹些什麽,但我能保證恆通隻是一家普通的商行。”朱敏汎有些不悅道。


    馮銓想了想,接著又問:“之前的劉家產業就這麽一家店鋪?其他產業呢?現在落到誰手裏了?”


    這話一出朱敏汎臉色瞬間很是難看,馮銓的到來真正目的他實際上並不清楚,隻是晉王府那邊來消息讓他配合而已,現在這麽問,難不成馮銓來平陽是追查劉家案子的?可劉家的案子早就結束了,怎麽又翻出來了?


    何況劉家垮台後,劉家的許多產業都被瓜分了,其中朱敏汎就拿了不少,要追究下去,不等於把自己的事給挖出來了?萬一馮銓盯著這個事不放,最後這把火燒到自己身上,迴京報告說他作為平陽府宗室的領頭人和地方官府勾結陷害商戶,鯨吞其產業,這個罪名可是不小。


    “馮大人這是要查劉家的案子?”


    馮銓笑笑:“下官隻是打聽而已,怎麽?將軍不便說此事?”


    “這有什麽不便的,劉家的案子當年鬧得沸沸揚揚,整個平陽府上下都知道。”朱敏汎輕描淡寫道,腦子裏卻飛快旋轉:“此案簡單的很,官府早就有定論,馮大人如想知道可直接去知府衙門看卷宗,或者迴京後去刑部調閱也沒問題。至於具體的細節這個就不是我能知道的,我是輔國將軍沒錯,可宗室有宗室的規矩,宗室向來不得插手地方事,如何斷案是官府的責任,我這個宗室哪裏能有這個資格?”


    “至於馮大人所問的劉家產業之事就更不用說了,劉家的產業如何處置的,這個你也得去官府查問,我記得當初不僅是平陽府和布政司使衙門,就連巡撫衙門也有記錄,對了!有個事我差一點忘了,馮大人不是從京師來麽?這事朝堂上有幾位老大人也是知曉的,據聽說宮裏那邊……。”


    說到這,朱敏汎意味深長看了對方一眼,就閉口不再往下說了。


    這番話如同冷水一般澆下,把剛才還對劉家案子極為有興趣的馮銓淋了個透心涼。他雖然從沒當過地方官,一直在翰林院任職,可要知道馮銓的父親就是布政使,對於地方的有些情況還是有所了解的。


    朱敏汎這幾句話聽起來似乎尋常,可實際是在暗暗警告他,劉家案子的水很深,深到不光是平陽一地,還牽扯到整個山西的官場,就連京師那邊也有大佬出手,還包括如今風頭正勁的魏忠賢似乎也……。


    劉家百萬產業最終發賣,這些產業落到了誰的手裏還真不好查。倒不是查不清楚,關鍵在於你敢不敢查,一旦查來查去查到問題怎麽辦?難不成伱一個七品翰林院的小官能和這麽多人抗衡麽?到時候哪怕有皇帝給你當靠山,馮銓也沒這個膽量。


    無奈,馮銓隻能打消了從劉家案子開始查的想法,轉念又迴到了老路上。他詢問朱慎錐當初花銀子買下了劉家那家店鋪,這個朱敏汎倒是知道,告訴他是一家鹽鋪。


    聽到鹽鋪,馮銓兩眼頓時一亮,鹽鋪可不是普通店鋪,尤其是山西產鹽,鹽鋪裏麵的道道多的很,如果能通過鹽鋪查到朱慎錐走私私鹽的證據,那麽他這一次山西也不算白來了。


    謝過朱敏汎,馮銓興衝衝地就先離開了,他帶著人準備從恆通的鹽鋪入手,開始查朱慎錐的問題。對此朱慎錐並不知曉,他離開將軍府後臉上平靜的很,心裏卻定下了心,原本以為這一次會有大麻煩,可當見了馮銓,又和他直接打了交道後,朱慎錐忐忑的心反而放下了。


    恆通那邊早就安排好了,和蒙古那邊的貿易也暫停了,就連商隊的人都直接打發到了草原那邊,平陽府這邊一個人都沒留下來。


    這種情況下,馮銓要從恆通查到他和蒙古走私的證據根本就不可能,除非馮銓從兩個地方下手,一個是直接去草原從蒙古人那邊查,另外一個就是去邊關通過軍方查。


    前者是不可能的,給馮銓一個虎膽他都不會跑到蒙古那邊去查,他在大明這邊也就算了,去了草原誰會鳥他?弄不好前腳出了長城,後腳就被蒙古人砍死在草原也不一定,傻子才會這麽幹呢。


    至於通過邊關的軍方查也是瞎扯,山西這邊偷運物資出境走私的事多了去,可以說整個山西隻要有規模的商行沒有一個不這麽幹的,邊軍靠著商人的走私收受賄賂,大開方便之門,這早就是潛規則了,但你要去查絕對不會有人承認,畢竟這個事實在太大,一旦承認了不僅是整個邊軍各鎮,就連全山西的商行都會牽扯進去,這樣的後果沒一個人能夠承擔得起。


    朱慎錐唯一的漏洞就是私鹽販賣,靠著中開法獲取鹽引,從而走私私鹽獲取暴利。但這個漏洞朱慎錐很是清楚,卻沒下令停止,僅僅隻是收縮了部分罷了,直到馮銓來了山西,恆通商行的私鹽走私同樣還在繼續。


    這不是朱慎錐忘記了這個漏洞,而是他故意所為。因為他很清楚如果馮銓什麽都查不到的話反而不好,所為過猶不及,既然人來了總得讓人家查出點東西來不是?要是一點都沒問題也就太過刻意了,所以這個漏洞是朱慎錐故意擺出來的。


    今天請朱慎錐去將軍府,朱慎錐已在前一日就接到了來自京師的消息,張錫鈞的確給力,他通過密信告訴了天啟皇帝已派了人暗中來到山西查自己了。


    之所以清楚這點還是通過魏良卿得知的,畢竟馮銓來的時候天啟皇帝為了保密沒告知官府,也沒動用錦衣衛,而是讓魏忠賢派了東廠的番子同行。


    東廠掌控在魏忠賢手裏,魏良卿作為魏忠賢唯一的侄子對於東廠自然就和自己家沒什麽區別,通過魏良卿那邊,張錫鈞在有心之下就弄到了這個消息,得知此事後就密信送至朱慎錐,接到密信後,朱慎錐早就做好了準備。


    現在朱慎錐巴不得馮銓去查私鹽的事,他就算沒想到這個,朱慎錐也會通過其他方式去提醒他。


    果然不出所料,就在朱慎錐去了將軍府迴來的第二日,馮銓那邊就有動靜了,馮銓帶著人開始調查恆通的鹽鋪,不僅在平陽查,還派人去了解州,看樣子是想從解州的鹽井那邊開始查起,隨後一步步搞清楚恆通販賣私鹽的規模,抓到朱慎錐的把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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