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大內。


    魏忠賢這兩天心情不錯,因為剛幹了沒多久的內閣首輔劉一燝馬上就要完蛋了。


    處置了王安之後,魏忠賢又把王國臣給趕出了司禮監,眼下劉克敬在司禮監已成了邊緣人物,根本就無力和自己對抗。


    掌控住司禮監的魏忠賢並沒有忘記自己的職責,他深知自己之所以有現在的權勢和地位靠的是天啟皇帝的信任,而天啟皇帝之所以信任他,那是因為要靠他魏忠賢和東林黨爭鬥。


    魏忠賢是個很聰明的人,更明白自己什麽是應該做的,什麽是不應該做的。他在宮中排除異己,哪怕做的略有過,隻要不觸及天啟皇帝的底線,皇帝也不會放在心上。


    而在朝堂上,自己就是天啟皇帝手裏的一把刀,這把刀砍向誰,又怎麽砍,天啟皇帝不會過問,皇帝要的隻是結果不是經過,這點魏忠賢非常清楚。


    要鬥倒東林黨,首輔劉一燝首當其衝。


    自方從哲致仕後,劉一燝一躍就成了內閣首輔,而劉一燝的上位也使得朝中東林黨風頭一時無二,其他的不說,就說楊漣和左光鬥這些人吧,這些日子在朝中折騰的厲害,上躥下跳好不熱鬧。


    楊漣當初隻是一個區區兵科給事中,而現在已是太常少卿了,這升官速度簡直就是驚人。


    要知道兵科給事中隻是七品官,而太常少卿卻是正四品上的級別。太常寺是九卿之一,掌禮樂、郊廟、社稷、壇壝、陵寢之事,別小看這些職能,不僅是一等一的清流官,而且要從權限來說可不低。


    至於左光鬥也是如此,他當初和楊漣的職務相等,現在已是左僉都禦史,這個職務同樣是正四品的官職,再加上左僉都禦史又是言官,職權同樣不低。


    東林黨中像楊漣、左光鬥這樣一年之間官升幾級的比比皆是,尤其是言官一係眼下東林黨已基本都把持住了。再加上各部包括內閣中東林黨也占據了上風,用滿朝過半都是東林黨來形容絲毫不為過。


    前些日子,魏忠賢開始著手對付東林黨,為了謹慎起見,魏忠賢原本打算從東林黨在朝中的普通官員下手,削弱東林黨在朝堂的力量。但沒想他幹開始還沒來得及做成呢,東林黨那邊就和炸了鍋一般,上書皇帝指責魏忠賢以司禮監太監居然插手朝堂政事,私下結黨排除異己,陷害朝廷忠良。


    一時間,朝堂上以東林黨為首對魏忠賢喊打喊殺聲四處而起,京師內外更是有人把魏忠賢比做劉瑾,罵他是閹黨,說他禍國殃民,這可把魏忠賢給氣壞了。


    魏忠賢氣得鼻孔冒煙,他怎麽都沒想到東林黨會來這麽一招,不僅往自己身上潑髒水,還汙蔑自己是閹黨,要做劉瑾第二?


    這天下誰不知道東林黨才是結黨的巨頭?你們東林黨能結黨,能搞黨同伐異,就不許人家一樣幹?讀書人不是說君子不黨麽?這雙標也太過了。


    自己隻是皇帝的家奴,為皇帝辦事,怎麽就成閹黨了?還劉瑾第二?這簡直就是要至自己死地啊!一旦皇帝對自己起了疑心一切可就全完了,別看他魏忠賢魏公公權勢日盛,可失去了皇帝信任,這一切都是空中樓閣罷了。


    魏忠賢知道情況不妙,急忙跑去找天啟皇帝,跪在皇帝麵前眼淚鼻涕一大把,又是磕頭又是哭訴,口口聲聲稱自己絕對沒有當什麽劉瑾的想法,所謂的閹黨更是無稽之談。


    自己生是皇爺的人,死也是皇爺的鬼,隻知忠心耿耿為皇帝辦事,如果這都是罪過的話,那麽他魏忠賢就算粉身碎骨,也要報答皇爺恩情。


    天啟皇帝倒沒生氣,和顏悅色安慰了魏忠賢,說魏伴伴不必如此,朕是絕對信任你的。這天下就是這樣,做事的人才會被人攻擊,不做事的人自然不會惹人厭煩。他這個皇帝其他大道理不懂,這還是懂的,隻要他對自己忠心,把事做好,那些謠言自己絕對不會信,讓他盡管放心就是了。


    有了皇帝的安撫,魏忠賢這才把心放到了肚子裏。


    此事後,魏忠賢也發了狠,既然你們東林黨耍下三濫的手段弄老子,就不要怪老子也這麽幹了。老子當年街頭鬥狠的時候,東林黨這些書生算個毛?要鬥,大家就好好鬥一鬥,究竟看看誰勝誰負?


    就這樣,魏忠賢和東林黨的矛盾一下就激化了起來,原本雙方隻是暗鬥,表麵上還表現得客客氣氣。但現在情況發生了變化,魏忠賢可不是省油的燈,他是地痞流氓出身,惹惱了他哪裏會有好果子吃?


    在魏忠賢心裏,伱們東林黨不是說他是閹黨麽?汙蔑他在朝堂拉黨結派陷害忠良麽?自己之前因為這樣那樣的顧慮根本沒這麽幹,現在好,既然你們說是,那麽自己就是了,他魏公公從今天就是閹黨了,就是要拉黨結派了,就是要陷害你們東林黨了,你們又能如何?


    受了刺激的魏忠賢徹底翻了臉,他馬上就調整了原本計劃,本來還打算用對付朝廷中普通的東林黨人來敲打對方,現在他不這麽幹了,所謂擒賊要擒王,魏忠賢直接就盯上了東林黨的大佬,也就是內閣首輔劉一燝,要麽不出手,一出手就得打東林黨一個半死,劉一燝無論從身份還是地位來看,是最合適不過的人選。


    為此,魏忠賢做了精心準備,找到朝廷中投靠自己的一些官員和其他黨人密謀,商議一番後直接把突破口放到了侯震暘等人身上。


    侯震暘此人是吏科給事中,也是東林黨一派。


    之前天啟皇帝大婚,侯震暘領頭上疏,聲稱皇帝已經大婚,皇帝乳母客氏應驅逐出宮,不能繼續留在後宮。上疏中洋洋灑灑,言辭激烈,雖然這事最終天啟皇帝沒有同意,客氏也繼續留在了宮裏,但這件事一出,無論皇帝還是客氏包括魏忠賢臉上都很難看。


    有仇報仇,原本侯震暘幾個人就得罪了皇帝、客氏和魏忠賢,而且上疏時還大罵大學生沈紘和魏忠賢相互勾結,直接也把沈紘給得罪了。


    借著這個機會,魏忠賢把王安給扯了進來,王安已被趕出宮去,現在把他扯進來無非廢物利用,用王安一事給皇帝上折子,說侯震暘等人在先帝駕崩的時候和王安勾結,彈劾他們外臣勾結內臣,借先帝駕崩行不軌之舉。


    因為天啟一直記得當初移宮驚險的一幕,更清楚王安當時的確和外臣私下勾勾搭搭。所以當魏忠賢直接提出這事,大學生沈紘又親自上疏證明後,天啟皇帝頓時就怒了。


    接著又經侯震暘的事,直接就把首輔劉一燝也扯了進來,指責劉一燝是侯震暘等人的總後台,勾結王安也是劉一燝的指示。


    事情鬧大,劉一燝急忙連上四折為自己辯白,可惜天啟皇帝早就懷疑之前王安一事和東林黨有關,劉一燝是東林黨領袖,又是內閣首輔,他說自己沒幹過這事,天啟皇帝嘴上不說,心裏卻絕對不信的。


    天啟皇帝明麵上安撫劉一燝,可實際上卻沒任何實質性的動作,甚至連幫劉一燝消除影響的舉動也沒做,任憑謠言四傳越鬧越大。


    見到天啟皇帝如此態度,魏忠賢心裏就更有了底。繼續對劉一燝等人窮追猛打,製造輿論,還搞來了王安親筆的“認罪書”,用這方式證明劉一燝等人的確和王安有所勾結。


    外臣勾結內廷,這曆來就是君主最為忌憚的,何況是號稱清流的東林黨幹這樣的事。


    劉一燝被這事搞得焦頭爛額,侯震暘直接去職,見情況不妙,劉一燝知道自己沒辦法繼續留在內閣了,隻能稱病請求辭職。


    剛迴京的另一位東林黨大佬葉向高不同意,天啟皇帝也假惺惺地安慰劉一燝幾句,明麵上挽留劉一燝,心裏卻是笑開了花,巴不得劉一燝這老小子趕緊滾蛋。


    眼下劉一燝已在家“養病”,因為麵子的緣故天啟皇帝還沒正式批準劉一燝辭職,但魏忠賢卻知道,這一次交手自己贏定了,等這年一過,劉一燝去職鐵板釘釘,這老家夥一滾蛋,東林黨在內閣的力量銳減,再加上侯震暘等人牽連到此事也被踢出了朝堂,他魏公公異常漂亮的贏了一場。


    心裏想著等劉一燝走後,接下來繼續對付誰的時候,一個太監走了進來,來到魏忠賢身邊低聲和他說了幾句話。


    “哪裏人?此人什麽來曆?”魏忠賢聽完微皺眉頭,反問道。


    這太監細細向魏忠賢匯報,等聽完這些匯報後,魏忠賢微微點了點頭。


    “這麽說來,良卿這幾日和這位張先生走的迫近,而且還在自己府後花園種莊稼?”


    “迴幹爹,孩兒打聽下來就是如此。”太監答道。


    魏忠賢嘴角掛起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他想了想笑道:“有趣,這事倒是有趣……。”


    “幹爹,要不要孩兒讓東廠那邊……?”


    不等太監把話說完,魏忠賢大大咧咧擺了擺手:“此事咱家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太監低頭道,快步離開。


    等太監離開,魏忠賢口中默念了張錫鈞的名字,突然大笑道:“這個人倒是個聰明人,居然能想出這麽一招來。至於良卿……哎,這孩子就是實誠,種地……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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