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緊趕慢趕,終於到了京師。


    進了京師,跟著他一路的李進和他就此分手,周安民找了個地方住了下來,休息一晚後,他換了身衣服,拿著文書就去了兵部,到了地方取出公文找車駕司報道。


    驛站是中央和地方雙重管理,地方的暫且不說,無非是州府管著,中央這邊就是兵部車駕司了。從這點來說,車駕司完全有權利用公文讓周安民這個驛丞做事。


    作為部堂衙門,兵部可不是小地方。周安民隻是一個區區地方的驛站驛丞,從品級來說根本不入流。而兵部這樣的部堂衙門,說句不好聽的,看門的門子級別都比周安民高,到了這種地方周安民自然是謹慎小心,時刻陪著笑臉,進門的時候還給了進門錢,這才被領了進去。


    等進到兵部衙門後,領他進去的人直接把周安民往一間廂房裏一丟,讓他在這裏等著。


    哪怕就是馬上過年,來兵部辦事的人也不少,而且瞧著他們穿著的官服,最低品級至少也是六、七品官。而周安民身上的衣服一看就知道隻是個驛丞,當看見一個小小的不入流的驛丞進來,大部分人瞧向他的目光中都帶了一絲詫異。


    周安民倒也不慌張,既來之則安之,來都來了還在乎這些?他進屋後先是笑容滿麵朝著在座諸人拱手行禮,隨後找了個角落不起眼的位置坐下。等坐下後,周安民也不尋人說話,在這裏他誰都不認識,而且別人的官職都比他高許多,人家也沒興趣和他說話。


    既然如此,倒不如安心等著,現在已經到了京師,這究竟是怎麽迴事很快就會揭開謎底。


    原本周安民以為等一會就會有人來召見自己,可誰想這一等就是好久。


    周安民是一大早就到的兵部,一直等到下午時分還沒人喊自己出去,也不知是把自己給忘了呢還是怎麽迴事?


    這麽幹等了一天,坐的屁股都疼了,再加上周安民也不知道要等到什麽時候,更不敢喝水,喝了水尿多,萬一自己走開去茅房的時候有人來宣他就不好了。就這樣苦苦等著,眼看著一些比自己晚來的人都一個個辦完事離開,周安民依舊枯坐著。


    最初,周安民心裏倒是有些急躁,可幾個時辰下來他反而不急了。反正要來的終究會來,就算今天不見自己,明日總也會見。周安民索性坐著閉目養神,仿佛老僧一般打起了座,他這幅姿態倒是讓幾個官員心中暗暗稱奇,這樣一個芝麻綠豆不不及的小官,在兵部居然如此鎮定,究竟是什麽來頭?


    直到申時快過,眼看著這天都要快黑了,終於有個兵部吏員走進了廂房。


    進來後,目光在等候的人中一掃,就落到了周安民的身上。


    “平順驛丞周安民可在?”


    “卑職在!”當聽到自己的名字,周安民瞬間就從閉目養神中睜開了眼睛,他連忙站起身,朝著來人行禮迴答。


    “你就是周安民?”來人又打量了他一眼問。


    “迴這位大人,卑職正是。”


    “跟我來吧。”來人輕飄飄地說了這麽一句,接著轉身就出了廂房。周安民連忙快步跟上,跟著這個官員離開了等了一天的地方。


    出了門,順著迴廊往前走,東拐西繞了一大圈,走了許久也沒到,周安民也不知道來人要帶自己去什麽地方。


    正納悶著呢,又穿過一條胡同,帶著他到了一處極為僻靜的地方,來人這才指著裏麵對周安民說你進去吧。


    周安民拱手謝過,目送來人離去,等他走後,這才邁步進了院子,進院後就看見一個身穿布衣麵白無須的男子站在一間正房門前,見周安民來了,朝著他望去。


    “你是周安民?”


    “迴大人,在下正是。”周安民連忙拱手迴道,這男子的說話聲音尖細,周安民心頭微顫,同時一直懸著的心也落了下來,如果猜的沒錯,這個年輕男子是宮裏的宦官。


    年輕太監也不多說什麽,直接打開了身後的門示意周安民進去。


    周安民再一次道謝,這才邁步走了進去。等他進門後,門就被關上了,裏麵的房間陳列很是簡單,一個陌生的中年男子正坐在正中的椅子裏,因為光線的原因,周安民一時間也瞧不清他的臉,但從對方的架勢和姿態,似乎在打量著自己。


    “周安民?”


    “迴大人,在下正是周安民。”周安民連忙迴道。


    “上前來!”中年人的聲音不急不緩,帶著威嚴,卻沒有太監的那張尖銳,聽起來和普通人沒什麽兩樣。


    周安民上前兩步,這時候眼睛已經適應了裏麵的光線,瞧清楚了中年人的模樣。


    這個中年人和外麵的年輕太監一樣,穿著隻是普通的布衣,但他的氣度卻是不凡,而且他同樣麵白無須,在他的腰間還掛著一枚玉佩,這枚玉佩一看就不是凡物,其花紋造型絕對是大內之物。


    中年人的相貌卻是不差,長得儀表堂堂,一雙劍眉細長,雙目炯炯有神,臉頰修長,嘴角掛著若有若無的淡笑,一看之下還以為是那位飽學秀才,隻可惜唇上無須,缺了些讀書人的飄逸。


    “在下周安民,拜見魏公!”見到此人模樣,周安民心裏頓時一驚,連忙朝著魏忠賢行叩拜之禮。


    周安民的這番舉動讓魏忠賢頓時一愣,他好奇地打量著周安民,突然問道:“伱見過咱家?”


    “迴魏公,在下不曾見過魏公。”


    “那你又是如何認出咱家的?”魏忠賢好奇道。


    周安民實話實說:“迴魏公,在下剛才在外留意到看門的是宮中官人,能讓宮中的官人守門,這天下除了聖上外也就魏公了。何況在下同良卿是好友,良卿同魏公相貌又有幾分相似,如此鬥膽一猜,誰想就讓在下僥幸猜中。”


    “哈哈哈!你小子,良卿說你機靈,你還真是個機靈人,居然一眼就猜中了咱家的身份,起來吧!”


    魏忠賢聽了哈哈大笑,心情頗佳抬手讓周安民起身。周安民當即站了起來,以晚輩姿態垂手站在一旁。


    見他這幅模樣,魏忠賢心裏更是高興,接著又問周安民為什麽稱唿自己魏公而不是喊魏公公?周安民迴答道,自己和魏良卿是好友,魏忠賢是良卿的親叔叔,而今天魏忠賢見自己隻是身穿布衣,沒有以官服相見。


    雖然是在兵部的偏僻場所,可魏忠賢分明是私下見周安民,既然如此官場上的稱唿就不合適了,想來想去還是稱他為魏公更妥當些。


    說完這些,周安民遲疑了下,有些不好意思又道,其實他想稱魏忠賢為叔父的,可怕這個稱唿不妥當,這才改稱魏公。


    聽他這麽一說,魏忠賢更樂了,這家夥還真是屬猴子的,順杆爬有一套啊!


    魏忠賢本就是地痞出身,市井之徒的習氣過了這麽多年依舊還有幾分,這些年在皇宮大內,魏忠賢各式各樣的人見得多了,落魄的時候對自己趾高氣揚的有,自己風光了跟在後麵拍馬屁的也不少,可像周安民這樣實在的倒還是頭一迴瞧見,而且他這些話很對魏忠賢的脾性,又說的的確有道理。


    “不錯不錯,怪不得你這小子如此機敏,居然能提前一步去咱老家走門路,還暗中幫了奉聖夫人的家人,倒也有幾把刷子。”


    “慚愧,小子的那些算計沒想還是沒瞞過魏公,小子實在是……實在是……。”周安民頓時有些驚惶,連忙又跪了下來。


    “起來吧,別老是跪著,男人膝蓋如此軟還能了得?”魏忠賢一點都不在意,相反越瞧周安民越是順眼。


    如果周安民剛才矢口否認,說不定魏忠賢就要敲打他幾句,甚至還會找個借口給他點好看。可沒想周安民非但一口承認自己的小算計,還對他如此恭敬,這讓魏忠賢心頭大定,又覺得周安民是個實在人。


    “魏公,小子其實……。”


    “咱家明白。”不等周安民繼續要解釋,魏忠賢擺擺手:“人嘛不都是如此,咱家當年剛剛入宮的時候,什麽冷眼沒見過?什麽苦頭沒吃過?可等咱家一日登天,不僅成了乾清宮大總管,還蒙天子厚恩執掌司禮監,這拍咱家馬屁的人一夜間不知有多少。”


    “這些人中,多你一個不多,少你一個也不少。不過你和他們不同,咱家仔細打聽過了,你去咱家老家時,咱家連乾清宮總管都不是,在這種情況下,你周安民居然能做這麽一步,就可不簡單了。”


    “話又說迴來,咱家裏離家多年,兄長侄兒子在老家度日艱難,之前咱家雖有心幫襯卻無能為力。你做了這些事,也算是為咱家了卻了些心願,幫了咱家。況且還有奉聖夫人那邊也是如此,夫人知曉後,對你也是頗為讚譽。”


    “魏公,小的隻是做些力所能及之事而已,魏公伺候皇上,日理萬機,小的為魏公做事等於也是為皇上做事,幫魏公去了後顧之憂,才能讓魏公安心伺候皇上啊!”周安民也算是豁出去了,都到了這個地步,再肉麻的話說一句也是說,說兩句也是說,反正說好話不要錢,為何不說呢?


    魏忠賢哈哈大笑,對周安民這個表態非常滿意,他打量了下周安民,笑眯眯道:“行了行了,你這個小猴子,你不是說同咱家良卿是好友麽?既然如此,直接就喊咱家叔父吧,別再魏公不魏公的,還是叔父聽著更合適些。”


    “小侄見過叔父大人!”


    周安民大喜,連忙重新拜見魏忠賢,口中改了稱唿,直唿叔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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