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虎頭蛇尾的仗就這樣結束了,林丹汗損失了上萬人而歸。不過這萬人損失是要打引號的,蒙古人打順風仗沒問題,打逆風仗也是有一套,其他的不說,作為生活在馬背上的民族,哪怕沒了雙手,也能縱馬奔馳。


    所以,一旦戰敗,除了死在戰場上或者逃無可逃外,蒙古人逃命的本事可是娘胎裏就帶來的。再說了,大部分蒙古騎兵都是征召的普通牧民,為大汗上陣是沒辦法的事,打贏還好,打輸了丟掉自己的性命,家裏的老婆孩子怎麽辦?


    自己死了也就算了,可老婆孩子不就成了別人的了?而且按照蒙古人的習俗,一個部落的男子如果上了戰場大部分都沒迴來,那麽這個部落也就完了,最終的結果不是在草原上自行消亡,就是被其他部落並吞,從來沒有第三種可能。


    朱慎錐和布日固德打過交道,在他看來布日固德不像是那種沒腦子的人,除非戰死在戰場上,布日固德逃迴來的可能性極大。


    想到這,朱慎錐不由得哭笑不得搖搖頭,原本自己還以為林丹汗這迴能給炒花和後金一個狠狠教訓呢,誰想到這一仗居然是這麽一個結果,這位蒙古大汗聽著威風,卻是一個銀樣鑞槍頭啊。


    “小弟!小弟!”


    正思索著呢,不等朱慎錐迴房,院門就被拍響了。


    外麵傳來的聲音如此熟悉,讓朱慎錐微微一愣,迴過神他連忙三步並成兩步到了門前,打開了門。


    “姐夫,您怎麽來了?”開門,門外站著的不就是自己的姐夫周安民麽?瞧著他風塵仆仆的樣子,背上還背了個包袱,看樣子是剛到。


    “怎麽?瞧見我不歡迎?”周安民咧嘴笑問。


    “這怎麽可能?嗨!瞧我,站著說什麽?姐夫,您快進來,進屋說話。”說著,朱慎錐連忙招唿周安民進屋,同時扭頭朝著正屋那邊喊道:“嫂嫂!快!帶巧兒出來看誰來了?”


    “姐夫!”聞聲,張氏帶著巧兒出了正屋,一眼就瞧見剛進院的周安民。


    先是一愣,接著就是一喜,她可是好些日子沒見周安民了,上一迴還是去年春天的時候呢,那時候周安民來平陽公幹來過一趟家裏,這轉眼都這麽久了。


    “弟妹近來可好?這是巧兒吧?這麽多日子沒見,長的可真快啊!還認識我麽?”周安民笑嗬嗬地和張氏打著招唿,隨後目光就落到了怯生生看著自己的巧兒身上。


    上一迴見巧兒的時候,小丫頭還沒滿兩歲呢,那時候孩子還不怎麽認人。現在一轉眼巧兒都快四歲了,孩子長的快,竄高了不少,而且巧兒容貌清秀,眉目中一半像張氏,另一半又像她父親,相比自己的妻子朱秀兒也有幾分相像。


    “這是姑父,還不趕快叫人?”見巧兒呆呆地看著周安民不說話,張氏連忙對孩子道。


    “姑……姑父……。”巧兒遲疑著喊了一聲,這一聲讓周安民很是高興,他笑嗬嗬地從懷裏取出朵漂亮的絹花,伸手插在了巧兒頭發上。


    “我們家巧兒轉眼就大了,再過幾年就是大姑娘了。來,姑父給巧兒戴上,嘖嘖,戴上這個,我們巧兒更漂亮了。”


    “謝謝姑父!”小姑娘雖然還小,但也懂得好壞,何況周安民送給她的絹花很是漂亮,她哪裏見過這麽漂亮的東西?


    戴著絹花,巧兒笑逐顏開,脆生生地謝了周安民,周安民頓時笑得嘴口合不攏了,直接伸手抱起巧兒,樂嗬嗬地逗著她。


    好一會兒,這才把巧兒放下。朱慎錐招唿著周安民堂屋坐,周安民點點頭,跟著朱慎錐去了堂屋,張氏也打來水,讓周安民洗臉,隨後又給他們泡了壺茶。


    等做完這些,張氏帶著巧兒說讓他們男人自己聊,她先迴屋把巧兒安頓好,然後再去準備飯菜。


    今天姐夫來了,怎麽著也得吃頓好的,隻可惜國喪期間,家裏不能用葷腥,更沒辦法喝酒,隻能委屈姐夫了。


    周安民擺擺手說這算什麽委屈,再說大家又是自己人,哪裏用得著這麽客氣。等張氏離開後,朱慎錐提著茶壺給周安民倒了茶,隨後就問周安民怎麽突然來了平陽。


    “這一次有份公函要送到平陽,我在平順也沒什麽事,順道來一趟看看家裏,就沒讓驛站的人跑,這麽就親自來了。”周安民端起茶水喝了口解釋,隨後問:“這些日子家裏還好吧?”


    “煩勞姐夫牽掛,家裏都好,隻是連續出了兩次國喪,許多事都耽擱了下來。對了,姐夫姐姐你們呢?家裏也可好?”


    “嗬嗬,都好著呢。”周安民點點頭,接著歎了口氣:“國喪的事也沒辦法說,這個也不是我們能說的。你姐姐那邊倒沒什麽,畢竟她隻是宗女,而且和我成婚那麽多年了,依例按著普通的規矩來辦就是了。”


    “反而是你,這個事連出兩迴,的確耽擱了不少正事。尤其是伱的婚事,原本以為延到明年年底也就差不多了,現在又鬧一出,這一下說不定得拖到後年年初了。”


    “對了,來之前我去了一趟徐家,和親家聊了聊。徐家也是通情達理的,況且這個事也怨不得你身上。徐家讓我給你帶話,說既然如此,這婚事晚些也就晚些了,讓你無需擔心,安心即可,等過了這些日子,再另選佳期,這個我已經幫你應下來了,你就放心吧。”


    “謝謝姐夫了。”朱慎錐起身朝周安民道謝,自己這個姐夫對他是沒得說,無論這份婚事之前讓朱慎錐措手不及,可姐姐姐夫的好意朱慎錐還是令他感動。


    “自家人客氣什麽?你的事不就是我的事?”周安民笑罵了他一句,朱慎錐笑笑點頭說是,坐下後問周安民,之前趙屋嶺的事後現在如何了?因為連續兩次國喪,朱慎錐這近兩個月一直都在平陽城沒辦法離開,更沒機會去平順詢問這事後麵的情況。


    聽到朱慎錐提到這事,周安民臉上的笑容僵了僵,他下意識去拿茶盅,可提起來的時候才發現裏麵的茶水已經沒了。


    朱慎錐心中頓時一沉,臉色有些難看:“怎麽了?難不成上麵拿了功勞後就翻臉不認人了?”


    “這倒不是。”周安民搖頭:“這事說起來也怪不得總旗大人,原本一切都是答應好的,趙屋嶺的事畢竟不是小事,又牽涉到聞香一教,這一次幹脆利落解決了大患,這份功勞足夠我晉升小旗。”


    “可人算不如天算,原本十拿九穩的事現在卻起了變化。這不先帝爺和剛剛繼位的泰昌皇帝先後駕崩了麽?兩位皇爺這事一出,錦衣衛那邊哪裏還有什麽心思來論功行賞呀?”


    “一朝天子一朝臣,錦衣衛是皇帝親軍,都指揮使駱大人是先皇身邊的人,泰昌皇帝登基後雖未來得及動錦衣衛職權,但先皇和泰昌皇帝的關係天下皆知,新皇繼位,明眼人都知道要動也是早晚的事。”


    “這種時候,駱大人自保都來不及呢,還顧得上我等這種小事?如今泰昌皇帝突然也駕崩了,新的天子剛剛登基,後麵誰能知曉是什麽情況?就這樣這個事就被耽擱了下來。”


    朱慎錐這才明白是什麽情況,鬧了半天是這麽一迴事。可是這個事現在一耽擱,以後會怎麽樣誰都無法知曉。


    朱慎錐前世久在官場,對於有些事最了解不過,許多時候做事都要趁熱打鐵,一旦擱置下來大部分都沒下文了。何況眼下就如周安民說的那樣,一朝天子一朝臣,錦衣衛和普通機構不一樣,從這個組織建立起初就是皇帝親軍,換而言之,錦衣衛就是皇帝監控百官和天下的工具和利器,這把刀的刀柄字是握在皇帝信任人手裏的,所以每一任錦衣衛都指揮使都是皇帝的絕對親信。


    在這種情況下,皇帝是不可能把銳利的刀子放到不放心的人手裏,駱思恭雖然深得萬曆信任,可正如周安民說的,萬曆和朱常洛的關係天下人都知道,這對父子感情並不好,萬曆死後,朱常洛登基,從這點看來他絕對不可能繼續讓駱思恭執掌錦衣衛。


    如果沒有意外的話,駱思恭的都指揮使就幹到頭了,用不了多久他就會被從都指揮使的位置上給踢走,從而換上朱常洛信任的人。


    可誰能想到,朱常洛還沒衝錦衣衛下手呢,他自己卻突然就嘎了。這麽一嘎,倒是給了駱思恭喘息的機會,這些日子駱思恭為了保住自己的職務,裏裏外外忙活著想辦法找關係呢,哪裏還顧的著下麵一個區區校尉的升遷?


    “這麽說,姐夫您的小旗就這樣沒了?”想到這,朱慎錐不由得為周安民委屈,這好不容易來的功勞就這麽白白費了,雖說功勞在手終究是周安民的,可問題在於這個事時間一久,誰還能記得這份功勞?


    再加上駱思恭之後能不能繼續留在錦衣衛都是兩說,等新的錦衣衛都指揮使到任,誰還能記得周安民的功勞?之前的謀劃和努力不等於全落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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