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鍾無涯和呂香君的故事。”齊朝謹擦幹臉上的淚,向青衣解釋道。


    “三百年前龍文朝有一個才華出眾的公子呂止周,號香君,他仁愛寬厚、禮賢下士,受到士人敬愛,許多有才華的人都願意成為他的門客。他賢名遠揚,鄰國因忌憚他而不敢對龍文朝有所進犯。”


    “龍文朝君主害怕呂香君的賢能,一直不敢讓呂香君處理朝事,並對他多加打壓。呂香君空有一身才能卻無機會施展,加上鄰國細作各種挑撥離間,呂香君被撤朝職,一身清閑。呂香君心灰意冷留戀山水之間,路過陳地的時候遇到了琴師鍾無涯。兩人以琴會友,以琴訴誌,暢談一番,成為知己。”


    “當時鄰國進犯,君王昏聵任用奸臣,兵敗如山,君王不得已發令召迴呂香君,命他想退敵之策。呂香君重迴廟堂,力挽狂瀾挽救了龍文王朝。至此,呂香君威望更甚。”


    “然而君王妒才,時局穩定之後故態萌發,更聽信外敵之策,將呂香君派遣至陰寒偏遠之地尋藥。呂香君再次路過陳地,鍾無涯在高山之上為呂香君奏響他們曾經共譜的曲子送別,兩人相約隔年再見,然而呂香君這一去中了外敵埋伏,君王故意斷其生路,有意讓他一去不迴。呂香君一心為國,奈何君王無德,外有猛虎窺視,內有鼠輩當道,他有心救國,無力迴天,最後橫刀自刎。”


    “呂香君身死,外敵大舉入侵,龍文王朝敗如潮水,這時候再也沒有一個像呂香君這樣有才能有威望的人出來主持大局拯救王朝了。敵軍一路挺進,打到陳地之時,不少人都已經逃生躲避,琴師鍾無涯抱著他的‘雨暗’琴坐在城樓上撥弦彈奏,慷慨激昂高聲吟唱。敵軍視之為挑釁,搭弓射箭。鍾無涯萬箭穿心而死,鮮血浸染‘雨暗’。世事變遷,王朝更迭,但是鍾無涯和呂香君的故事流傳下來,他們共同譜奏的那首曲子被稱為‘無極’。”


    齊朝謹感歎道:“無極曲譜被後人發現演繹,曲子漸漸流傳開,但是今日在此聽到這個曲子,才真切感受到作曲之人心境。”


    青衣看到恢複原貌的樹林,問:“那把琴後來去哪裏了呢?”


    齊朝謹搖了搖頭,說:“兵荒馬亂的,‘雨暗’自此失蹤,無人知曉它是否還存在。”


    青衣歎了口氣,說:“能奏出這等高妙情懷之音的就算不是山神,也定然不是什麽邪惡之物。”


    “是啊,琴聲由心,便讓它在此,不便再來驚擾。”


    齊朝謹和青衣尋找出去的路,迷障已消,很容易找到出路。


    “叮——”琴聲又響起了。


    青衣笑道:“怎麽,舍不得我們走啊?”


    一道白光突然閃現,直直朝青衣飛過去。


    它速度來得太快,青衣想要閃身躲避,用手揮開,但根本擋不住它。


    白光撞過去,激發了青衣自身的護體結界,“嘭”地一聲響,有個東西落到地上,而青衣受到這道白光的撞擊,身體產生了靈力波動,腦袋也嗡嗡作響。


    “青衣姑娘,你沒事吧。”齊朝謹緊張地上前詢問。


    青衣把手放在太陽穴,閉目靜了一會兒。


    許多畫麵在青衣腦海中閃現,無數光影飛過,青衣蹙眉快速平複了洶湧而來的記憶,片刻之後,她的腦袋漸漸清明。


    青衣睜開眼睛,看到齊朝謹擔心的臉。


    她眼神躲閃了一下,別開臉,淡淡說:“我無事。”


    齊朝謹愣了一下,垂下眸子,有些不安地問:“青衣姑娘,你想起來了?”


    青衣低低“嗯”了一聲。


    齊朝謹知道有些問題不適合在這樣的場景下問,雖然非常想知道她記起一切之後對他和他們之間的關係是如何看待的,但還是把注意力轉移到剛才的變故中。


    “剛才是怎麽迴事?”


    青衣看向地上,說:“琴。”


    齊朝謹拍醒背上睡著的殷憐,把他放下來,查看落到地上的東西。


    殷憐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看到地上躺著一把烏黑暗紅的七弦琴。


    齊朝謹拿起琴,臉上露出驚喜,“莫非這是雨暗?”


    青衣上前撥弄了一下,說:“別裝了。”


    七弦古琴在齊朝謹手中抖動了一下,慢慢浮起來。


    “哇啊,它飛起來了。”殷憐叫道。


    “青衣姑娘,這是怎麽迴事?”


    “這把琴生了靈智,它不是單純意義上的琴,它有了自己的意誌。”


    “剛才的曲子就是它自己彈奏的?”


    齊朝謹問完,雨暗錚錚錚自動響了起來。


    “哇,好厲害啊。”殷憐感歎道。


    青衣看了一下殷憐,拍了拍雨暗,說:“靈智沒生多久,隻會重複一些以前的經曆,還有點傻。”


    雨暗似乎聽懂了青衣的話,快速地撥弄了一下,聲音急促刺耳,似乎不滿青衣說它傻。


    齊朝謹笑問道:“既然是有生命的存在,青衣姑娘,我們應該放任它不管嗎?”


    青衣有些無奈地說:“它想跟我們走。”


    “叮——”


    齊朝謹有些好奇:“青衣姑娘能聽到它的心聲?”


    “不算,隻是能大概猜出一些。”青衣補充了一句:“畢竟有點傻,不難猜。”


    齊朝謹笑了起來,恢複記憶的青衣和以前還是有些不同了,最起碼她話變多了,也更加毒舌了。


    雨暗再次發出刺耳的琴聲抗議,青衣麵無表情地說:“無法控製自己的靈,帶出去隻會惹麻煩。我們走吧。”


    雨暗悠悠響了兩聲,亦步亦趨飄在青衣身後。


    “它很喜歡你。”齊朝謹說。


    青衣垂眸,說:“它隻是遇到了同類而已。”


    齊朝謹睜大眼睛,反複咀嚼青衣這句話。


    同類?


    這把琴和青衣是同類,那青衣是什麽。


    青衣直視齊朝謹的眼睛,說:“我亦是靈。”


    “為什麽?”齊朝謹看著青衣,眼睛裏麵迷茫大過震驚。


    他不是想問為什麽青衣是靈,而是想知道青衣為什麽會告訴他這件事,難道她想說她和他之間不可能?


    青衣聽懂了齊朝謹話裏的意思,她避開他的目光,有些逃避問題,她拍了一下身後的雨暗,說:“你個子太大了,帶你不方便。”


    雨暗抖了抖,快速縮小成巴掌大,它蹦一下跳到青衣頭上,把自己當個發釵鑽進青衣的發髻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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