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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吳興祚就是個漢人,卻對大清,對滿洲主子忠心耿耿,被元吉用鞭子抽了,非但不覺得侮辱,反而有事沒事就亮下鞭痕,那意思:“你看,九爺都抽過我。”


    這不是下賤,這就是為何說民族問題的本質,就是階級問題,這就是對強者的崇拜與孺慕。


    兵被崇拜的上級踹了,小弟被崇拜的大哥打了,不會怨恨的,反而與有榮焉。


    施暴者越是力量大,段位高,被施暴者就越是感到榮幸。一個城市有名的大哥,把一個老板的車砸了,人老板不會感到侮辱的。


    如果砸車的是個小痞子,小服務員,那就不行了。


    力量相差越是懸殊,就越是沒有怨恨,把城市有名的大哥送去勞改,大哥也不會恨勞改營的。


    被滿洲八旗統治的人,應該恨滿洲吧?被日本鬼子統治的人,應該恨日本人吧?


    可是,東北日據時期,又為何人口是大規模淨流入呢?


    短短十年,東北人口就由滿洲國成立時的2900萬,暴增至1941年太平洋戰爭爆發時的4400萬,是當時世界人口增速最快的地區,沒有之一。


    1942年,滿洲國城鎮化就達到了23.8%,1945年,滿洲國工農業產值甚至超過了日本本土,成為亞洲最發達的地區。


    恨滿洲國?恨日本人?關內百姓,又何以至此?


    被英法聯軍欺負了,就恨英國,法國了?


    日,英,法,美,八國聯軍都不恨,又為何要恨滿洲呢?


    人追求的就是精神與物質,滿洲可以提供,一個包衣名額都打破頭,恨是何意?科舉能加分,做個滿人又咋地?


    人恨的是滿洲?人恨的是那個不再強大的滿洲,恨的是那個積弱腐朽的晚清,無法滿足自己精神與物質上的追求了。


    誰強誰弱,無關仁慈與邪惡,無關道理與對錯。看的是誰被誰支配,看的是力量大小,誰輸誰贏。


    文明的衝突,誰強誰弱,誰吞噬誰,不看雲裏霧裏的誰更文明講禮貌,隻看物質與精神滿足程度!


    清初,詮釋了何謂強者。晚清,就是強者退化成弱者的下場!


    弱者,從來就是被欺,被辱,被恨,被憐,被同情,被救濟的對象,沒有被尊重的資格。


    吳興祚就是這樣,如果是師爺對他來個“大人英明”,下屬拍他個馬屁,明明是誇他,他反而會看不起。


    因為他是縣令,下屬處於被他支配的地位,下屬再文明再仁慈,再有道理,對他越是善意越恭敬,他越是看不起。


    相反,元吉對他一點不友善,上去兜頭就是一鞭,他個縣令反而被抽的與有榮焉。


    奇怪的現象,實際也不奇怪。


    正如奢侈品店的導購,冷眼瞄顧客的時候,反而會激發顧客的掏錢欲望一樣。


    我要打你的臉,讓你看不起我!


    可別人冷眼瞄你,你反倒為別人增加業績,誰打了誰的臉?


    人這種被情緒操縱的生物,真的好奇怪,總是死於熱愛。


    ……


    “我們早到了麽?”


    暫充宴會廳的天津漕運衙門堂屋前,南懷仁與渡海試修的漢尼拔,麵帶微笑的站在台階下。


    英格蘭人羅爾與荷蘭人荷恩,一前一後走到屋前,對“漢尼拔”頷首問候了一聲,態度謙卑。


    當然,不是衝才二十歲出頭的漢尼拔,是衝漢尼拔侍奉的上帝。


    麵對南懷仁,二人的態度卻很冷淡。


    當然,不是衝南懷仁侍奉的上帝,是衝南懷仁。盡管南懷仁與荷恩一樣,來自尼德蘭地區,是比利時人。


    可比利時位於荷蘭南部,為天主教區。


    荷蘭是個宗教一分為二的聯省王國,有條宗教分界線,東北格羅寧根省至西北部的澤蘭省是一條線,此線以北是革新派,路德派,自由派等新教,以南則為羅馬公教區。


    南懷仁就是天主教的神父,而英國是新教國家,荷恩則來自北荷的新教區。


    至於天主教與基督教的上帝有什麽不同,這個問題與上帝長什麽樣一樣,就是再過一千年,也休想迴答明白。


    隻要知道一個天主教與一堆新教是兩個敵對陣營,目前正不死不休,就可以了。


    英格蘭百年禁教法時期,尚未過去呢,英國對教徒的迫害,一點不比宗教裁判所差。


    英國杜埃神學院三百多個海外歸國的神父,其中就有一百六十人被捕處決。羅馬英國神學院的四十四個神父被處決,其餘全部在監禁,流放中死去。


    天主教徒與新教徒,同在迫害之列。新教之間同樣彼此迫害,新教一堆教派呢,論千的,摩門就是新教,不少彼此也是敵對狀態。


    為了躲避英國對天主教徒與新教徒的迫害,天主教徒與新教徒在這一時期的倫敦,修建了大量防空洞一樣的地窖地道,躲避英國宗教納粹抓捕,這就是“避難所”。


    就是因為有這個恐怖的宗教環境,才有“五月花”號逃竄北美,才有了十年後的英國“光榮革命”,與資產階級屁關係沒有,英國連這個階級都沒有,就是宗教宮廷政變。


    “是我來晚了。”


    一句法語傳了出來,一身黑綢馬褂的元吉,從屋裏踱了出來,笑容可掬的看著倆外賓,就像看待兩個會走的錢包,“哥倫布應該先找我,我能帶他去印度。”


    “他迷路了不是麽?”


    理查.羅爾笑著打趣一句,腳跟一並一點,右手捂腹一低頭,對元吉行了個劍禮,“向您致敬,王子殿下。”


    英格蘭人羅爾說的同樣是歐洲外交場合通用的法語。


    在新教與天主教分裂後,天主教的官方語言拉丁語,就被羅曼諸語中的新教國家摒棄了。


    拉丁文目前隻作為書麵語言,需要準確文字對照的外交公文與締約書使用。


    由於目前法蘭克地區的文化最為發達,巴黎的女人最為動人,外交場合的通用語就是法語。


    至於元吉的法語,幾個歐洲人都不吃驚,因為元吉是韃靼人,蒙古大貴族會西方諸國語言的多的是。


    蒙古貴族手下的稅務官,事物官,奴隸,大把的色目人。歐洲人,拜占庭人,突厥人,沙俄人,埃及人,阿拉伯人,非洲黑人都有。


    琪琪格就不是有語言天賦,而是有語言環境。


    “不,他沒錯,錯的是你。”


    元吉頷首,一語雙關,一指到死都不承認自己稱唿錯了“印第安人”的哥倫布,一指羅爾的稱唿,“不是為了證明哥倫布錯了,你們也找不到東印度,西印度,印度島,印度支那,印度尼西亞等等那麽多見鬼的印度。


    這就是你們找到了我們,我們找不到你們的原因。如果你們是我們,恐怕還在哥倫布曰:印第安人就是印度人。”


    說著,笑了起來,“恭喜,為你們的敢於質疑驕傲吧,以文藝複興的名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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