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吉就是看宮裏旗裏街麵都有不少豹子皮,感覺小豹子比大老虎溫順一些,才托內務府打牲烏拉總管布勒泰,從吉林烏拉弄來了兩隻。


    大東珠,鱘鰉魚,蜂蜜,鬆子,人參等盛京地區的野物,都歸內務府打牲烏拉總管衙門搞。


    後世各國吃的魚子醬,什麽俄羅斯魚子醬,伊朗魚子醬,裏海魚子醬,實際大多是中國魚子醬。


    中國魚子醬產量最高占過世界六成以上,就是東北的鱘鰉魚!


    隻不過魚子醬這玩意,元吉後世就不愛吃。這輩子有更好的鱘鰉魚,一條條都是一兩千斤,百年老壽星魚子醬,照樣不吃。


    他隻想給老婆找倆老貓玩玩,結果養著養著才發現,京師隻有豹皮,沒有活豹。那就麻煩了,沒有會馴豹的了。


    老虎豹子養熟了與狗一樣,一點事沒有,狗還不是狼馴化而來的?馬戲團都能養虎豹,更別說武將了。


    但與熬鷹一樣,得會馴,得有方法,不能跟著感覺走,結果養著養著突然反咬一口。


    那多疼啊!


    他對大貓噬主無所謂,有刀一刀的事,沒刀空手照樣不怵。


    打小見慣了殺戮。


    他十四歲就隨李永芳次子李率泰,到耿繼茂地盤上,幫老耿打廈門去了。


    耿繼茂是個滑頭,懷疑太皇太後想借其整死元吉,老耿才不背鍋呢,失陷皇子那是好玩的?派了身邊的仨兒子輪番守著他。


    元吉就是在福建戰場,結識的耿繼茂仨額駙兒子,在渡海攻克廈門,乘勝取浯嶼,金門的戰役中,他這個滿奸與仨漢奸朋友,結成了鮮血凝成的友誼。


    也是在福建,元吉結識了駕荷蘭蓋倫炮船來支援登陸的水師提督施琅。


    拜托施琅讓老肋工,也就是鋪龍骨,水密艙的大匠,把當時帶來的荷蘭三桅單夾板,與五桅三層夾板蓋倫的骨圖描下來。


    荷蘭蓋倫型在施琅那裏叫“大熕船”,源於比紅衣大炮更大的船頭主炮,在鄭芝龍那幫海盜嘴裏叫“大龍熕”。18磅紅衣大炮叫紅衣大銅炮,次等為發熕,再次的小銅炮為助銅熕。


    明清的船匠與後世八級鉗工差不多,隻能按圖加工,但不能設計。不懂原理,甚至不識字,但就是能按圖給你加工出來。


    這些老船匠離遠一瞧船,就能給你估出來幾料,料是什麽料,特性是什麽,用手一彈就知道。


    神奇!


    這時候的船場不光造船,還種植船用纜繩,馬漆,船用油的油桐等植物。


    除了木匠,帆匠,鐵匠與鋪骨大匠是船場正式工外,很多纜匠,篾匠,箍桶匠,漆匠等都是船戶兼的,福建的船場多是造船村。


    元吉抵達福建的時候,“遷界”令已下兩年,福州,泉州,興化,漳州,福寧通匪嚴重的五府沿海居民已內遷。


    海邊隻剩造船工匠,船戶,澳甲,保戶與水師兵丁。


    當時福建造船業比較凋零,造民船都得有“料牌”,造之前包括用途,幾料,船型,東主與水手資料都要登記,不許私自造船,閑下來的造船大匠不少。


    元吉正好拜托施琅,除了荷蘭蓋倫外,把中國的戰船,鳥船,趕繒,艍船與近岸沙船,烏龍船,銃船,快哨,火船等小艇的全結構圖收集來,重描。


    特別是各式硬帆,斜角帆支撐結構,與披水板,平衡舵,開孔舵,水密隔艙和龍骨的細節圖。


    中國帆船可不落後,世界十大帆船之首,最豪華的“馬耳他雄鷹”號的帆型設計就是源於中式帆裝。


    龍骨就是中國發明的,比歐洲早七百年以上,水密隔艙同樣是中國發明的。


    魚雷三十節速度,轉不了舵,中式開孔舵就可以!


    中國硬帆也不是木頭,是用竹篾代替繩來捆帆布,比全布帆硬,但實際還是軟帆。


    硬帆八麵受風,豎桅一個滑輪,收帆一拉全收,台風暴風雨一來,收帆快慢關乎生死。


    且硬帆造價低廉,操作極為簡單,不像操作軟帆水手必須經過長期培訓,還要練爬桅。


    在文盲遍地的時代,硬帆類似ak47的易操作,易維護的特點,尤為重要。


    在近海,礁多水淺的海域,內水,摸港等特定戰場環境下,包括內河網水運物資兵源,中式硬帆自有其優越性。


    鍾山風雨起蒼黃,百萬雄師過大江的時候,就是硬帆載著解放軍橫渡長江的,委員長的美式155榴彈炮都拿硬帆沒轍!


    戰場環境是多樣的,日本聯合艦隊機動艦隊奇襲珍珠港,是航空兵作戰,珍珠港水深淺,機掛魚雷一放就栽海底了,解決的辦法,就是在魚雷上多安個木框架,加浮力。


    土辦法,不耽誤炸二戰的鋼鐵戰列艦!


    在風帆時代,中式帆船的許多優點,都可以集成到新型風帆與風帆蒸汽混用船上。


    施琅用的很多武器,實戰威力也極猛。


    元吉就見過一種火箭筒一樣的玩意,口徑能塞進大半個拳頭,兵能端著走,一噴是炸爆米花的動靜,十幾丈外尚能破甲,覆蓋一大片,叫鹿銃。


    明朝的一窩蜂他是沒見過,但是鹿銃的動靜不比火箭筒差,“嘭”的一下,叮叮咣咣的撞擊鐵甲聲後,就是一片翻倒的血人,比三眼銃都猛。


    馬都能打炸,一銃過後就是一篷血霧在眼前炸開。


    他前世見過拖網漁船收網時,一顆顆算盤珠子一樣的鮮豔浮標網內,密密麻麻的銀魚亂蹦。


    他看過日本漁民殘忍殺害對人類無比友好的海豚的紀錄片:《海豚灣》。


    他已經覺得那個殺海豚已經夠慘了,入目就是滿海灣的殷紅鮮血,撲騰淒鳴的海豚。


    直至看到了中式戎克船後拖著的漁網裏,是渾身冒血,胡抓亂撓,嘶吼的一個個血人。


    直至看到了在麵對殺俘,俘虜麵無表情,始終就是渾渾噩噩的呆滯眼神。直至腦袋在半空轉起來,元吉發現,那眼神還是呆滯的。


    這種人殺了就對了,死才是一種解脫。


    就像他看到一些拉犁拉車的牛騾馬,那一雙雙了無生趣的呆滯眼神,與那些麵對屠刀的俘虜,兩相對照,似曾相識!


    直至他看到了這個時代越來越多,他反而覺得沒什麽慘不慘的了。


    極樂地獄之端必有光明,雲霧皆散心中唯有明月。


    驀然之間,他就明白上杉謙信秉承的大義,是什麽了!


    我已身處地獄,何來更慘?我在地獄中殺戮,何人是冤?我隻是要向著光明的路,一直走下去。


    我隻是要走下去,光明月現之前,一切皆是心魔。


    在地獄中仰望天堂!


    人都像畜生一樣屠了,老虎豹子這些畜生,又算的了什麽?


    狩獵都是種生活了,見老虎打馬就追,老虎見他都逃的飛快。正像他滿身鐵甲,提刀縱馬去踏鄭家同樣滿身鐵甲的鄭兵一樣,那些鄭兵一樣的恐懼,一樣的轉身就逃。


    實際上,那些鄭兵不逃,死的就是他!


    人就是畜生,畜生與畜生相逢,誰是低等生物一目了然,誰被震懾,誰就是低等生物!


    正如踢死老虎的那頭藏地神驢,驢再躲都躲不過老虎。有那個躲的功夫,把力氣用來揚蹄踢虎,或許反而才是自救。


    攻,才是生!


    明末的明軍就是老想著生,老跑,清末的清軍同樣是老想著生,老跑。


    一想生,一跑,就掉進死亡螺旋了。


    後世俄國的熊見了俄國人就跑的飛快,毛子在熊身後狂追。美國人反而看見熊就跑的飛快,熊在人身後狂追。


    論秉性之彪悍,俄國毛子顯然是強過美國兔子的。


    自然界的猛獸就是麵鏡子,可以反映的出來。


    跑是為了求生,可追著死神跑,還是被死神追著跑,結果大不相同。


    無論如何,奔跑的兩熊兩人中,最後活下來的一定是俄國毛子。


    這就是生死的運動規律,追死者生,求生者死。


    熊不可怕,怕的才會被熊所傷。


    人才是自然界最兇猛的野獸,沒有之一!


    無論是人或是野獸,都能感覺到是你在追它,還是你怕它。


    你怕它,它就要試試追你。


    這就是為何要豎立威權,為何皇帝要隔絕內外,保持神秘。


    因為遠則威,就是要讓人怕它,敬畏皇權!


    畜生的感官是很敏銳的,在琪琪格懷裏伸爪撒歡互撓的倆小豹子,一等元吉去抓,就瑟瑟發抖,小眼神發萌。


    這號慫貨,長的再大對他來講還是寵物。


    但他的兒童老婆不行,豹子一大,萬一撓兩下,來一口,他跟他狗熊一樣的蒙古丈人不好交代。


    病死了是命,讓貓撓死了算怎麽迴事?


    貓誰送的?他丈人一思考,滿蒙一家的大好局麵就不和諧了。


    “我真舍不得希特勒跟斯大林。”


    琪琪格仍是不舍,把元吉手裏的希特勒抱迴了懷裏,看著懷裏倆毛臉伸小爪互撓,小眼神發亮。


    “放心,送走的隻是這兩隻貓。”


    元吉安慰道,“希特勒與斯大林還在,會被新來的小老虎繼承。”


    “那…”


    琪琪格抬頭望向元吉,小眼神又是一飄忽,“可不可以多養一隻?老爺說了嘛,三個和尚沒水吃,或許多了一隻老虎,它們便不打了呢。”


    “你說的也是,那就多養一頭,我盡量挑頭肥的吧,就叫它丘吉爾。”


    元吉信誓旦旦道,“它們一定會和諧共處,以談判解決彼此的分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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