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話說,雷聲當頭轉,有雨不久遠。

    天空,風起雲湧,雷聲越來越近,雨星兒就飄落下來了,老牛背著奐,實在跑不動了,放下奐拖著她一起跑。

    跑出海灘時,天上的雨漸漸大起來,老牛脫下外衣,搭在兩人頭上遮雨。跑到水泱的時候,兩個人都氣喘籲籲再也跑步動了。老牛說,不能再走啦,就找個地方避避吧!水泱裏有條破船,這是多年前農民用來撈魚。運柴草的,後來割資本主義尾巴,就沒有再下船的了,船上有蓬也都破敗不堪了。他們就擠在蓬下依偎著。大雨茫茫水連天,阻斷了視線望不到周邊,雷還在滾著,不斷地發出閃電,時遠時近,奐,恐懼地瞪著眼睛,望著天空。突然一個炸雷,在頭頂炸響,奐,緊緊紮到老牛懷裏,叫著,“我怕!”。老牛抱住她,“不怕,有我呢!”

    涼風一陣陣從海裏吹上來,奐,出來的時候並沒有多穿衣服,又澆了一身的雨,凍得她直打哆嗦。

    “哥,我冷,抱緊點麽!”

    老牛抱緊了她,下巴抵在她的頭發上,少女身上的體香盡在他鼻息下。奐,一件單衣,青春的體態盡顯在外,那極富彈性的體膚和那柔軟的乳胸,都在老牛的環抱中,一箍激越的情感衝動使老牛繃緊了神經……平時他是不好這麽動感情的,特別是對他的學生。隊員,他是很內向的。今天他真正放下了老師。隊長的架子,把眼前這個小姑娘看作了知己,俗話說,患難才見真情,她能這麽遠地跑來找他,不怕受連累,他對她還有什麽必要再矜持的呢?他對她的感情又在升華……緊緊抱住她,抓住她的手,就想親近——就像發現了一朵美麗的花,禁不住要去嗅一下,他忘乎所以地把嘴唇吻住了她的頭,她的臉……奐,無所措手足地愣愣地瞪大了眼睛,他剛健的體膚。他男性的氣息,刺激了她的神經,使她陶醉,她難以自持地把自己柔柔的唇送過去……

    奐,喜歡海,昨天她就嚷著要看海,老牛說,行,明天退大潮,咱們去趕海,拾點海貨迴來吃。他叫張導和流量一起去,他們當然的要推托了。他們說,我們怕成了眼中釘,礙著你們的眼……

    奐,見老牛幾個月來瘦多了,胡子拉茬的也顯得蒼老多了,她很傷心,多想和老牛親熱親熱呀,可是礙著張導和流團副在麵前,她也不好過於動感情,現在在這水泱裏就有了機會,有老天爺作美,圓了不了情,了卻了她的心願,她要和老牛親個夠……老牛也是同樣心裏,多少個日日夜夜念著她,有了這個機會,還不親個夠?他希望雨水不要住下,永遠這樣下個不停……

    天氣盡管有些涼意,但是抱在一起的兩個人互相溫著體溫,加之激情迸發,那就感不到外界的涼意了。

    初夏的雨,來得快走得也快,盡管天還陰沉著,雨水卻是停了。兩個人忘情地擁抱著卻沒有鬆開的意思,像一座雕像,直至遠處的水鴨抖著翅膀,呱呱地叫著,這才把兩個人驚醒。

    “哎呀,你箍得我好緊哪,我都喘不上氣來了。”奐,掙脫了老牛的擁抱,難為情地垂下頭,大眼睛忽閃著斜睨著老牛。

    “對不起,我,我太忘情了!”老牛別過臉,不好意思去看她的體態——濕衣服緊貼在身,把優美的曲線盡顯露在外。

    “我還要謝謝你哪,給了我溫暖。”奐,背過身子去,脫下外衣擰幹,再穿上。

    老牛也把自己的外衣擰幹,遞給她,頭扭到一邊,眼睛並不看她:“喏,披在身上還暖和些。”

    奐,嘻嘻地笑著:“我是老虎呀?那樣害怕看我!”

    “我……不該那樣……”老牛覺著剛才對奐有點過分,很有些不好意思。

    “哪樣?我很高興,很幸福……”奐,有些羞澀地瞟了老牛一眼,然後大大方方地一甩頭,“走吧,哥……”

    這一趟趕海迴來,兩個人成了落湯雞,張。流二人一看就打了噴兒,笑得不行。老牛就說,還笑,還不快打些溫水來,讓我們洗洗幹淨!

    張。流趕緊參了兩盆溫水,奐,在屋裏洗了臉,擦了身上,換上了一身老牛的衣服,老牛也換上了幹衣服。

    奐,自小喜歡穿男裝,盡管又肥又大,卻喜歡的不得了,甩著袖子唱黃梅戲:樹上的鳥兒成雙對……老牛接唱:綠水青山戴笑顏……

    午飯不用說,大家美美地吃了一頓海鮮。蟹子。蛤拉雖然小了點,但卻是很鮮亮的。他們是借公社夥房的鍋煮的,連大師傅也跟著沾了光。大師傅說,哎呀,過去這些東西都是常吃的,現在就是你們哪,老百姓誰敢哪!誰趕海就要割誰的資本主義尾巴,唉……

    張導和流量一致要求奐包水餃給他們吃——他們平時在公社夥房入夥,大鍋飯是吃不上水餃的。

    他們從夥房買了些麵和菜,奐,和好麵。攪拌好餡子,四個人就一起包起來。老牛又去小賣部打來酒,買來五香花生米。點心之類做酒肴。吃吃喝喝,猜拳行令,歡樂的氣氛充斥著寂靜的小院。

    夏天晝長,晚飯吃了水餃,天還不黑,他們又去逛街,村裏隻有兩條街,冷冷清清也沒有什麽看頭,流量說,咱們去釣蛤蟆吧,我看村頭的水灣裏有好多蛤蟆,咕嘎咕嘎亂叫……過去戰爭年代我釣過蛤蟆,蛤蟆肉是很香的,大飯店都有這道菜,叫田雞肉。流量找來一根竹竿,敲敲打打就抓了一大串蛤蟆,送夥房做了一道菜——紅燒田雞。

    奐的到來不僅老牛高興,張。流也有了情緒,給這死寂的小院增添了不少歡樂。俗語說,男女配搭幹活不累,男人隻要和女人在一起,話也多了,情緒也高漲了,三個男人自從來到這裏,還沒這麽高興過呢。

    晚上,鄉間沒有娛樂活動都睡得早,奐,躺在床上正琢磨事呢,一陣吵嚷聲從遠處傳來,仔細聽聽,是踢踢踏踏的腳步聲,夾雜著喊叫聲……

    奐,一陣神經緊張,不顧一切地鑽進了男宿舍。

    “起來起來,聽聽什麽聲音?!”奐,把三個男人都砸巴起來了。

    三個男人一聽都笑了。老牛說,這都是司空見慣了的,見怪不怪。

    “到底是咋的啦?快說呀!”奐,莫名其妙。

    “毛主席又發表最新指示啦!”老牛說,“村裏幹部組織農民慶祝。遊行,圍著村子跑一圈,然後到公社報喜……”

    “哎呀,咱們那裏也是一樣。”奐,說,“每到這個時候,街上都會敲鑼打鼓放鞭炮。文化單位和企業宣傳隊還會把毛主席的指示譜上樂曲,到街上演唱……街上人山人海可熱鬧啦!也隻有這個時候,各群各派都統統一個目標了。”

    “叫你這麽一說,還真挺有意思的來……”三個男人躍躍欲試地,“那一定比正月十五觀花燈還熱鬧。”

    老牛若有所思地:“毛主席他老人家真偉大,一句話就能讓全國動起來!”

    “句句真理,一句頂一萬句嘛!”奐說。

    “真能這樣嗎?”張導猶疑地問。

    “哎呀,你咋能懷疑呢?在市裏這樣說是要打反革命的!”奐,很認真地說,“傳達室老竇看著陰天要下雨,不就說了一句”要變天了“,被工作組批了好幾天嗎?”

    “哎呀,罪過罪過,呸呸,全當我沒說,金奐,你可不要打小報告哦。”

    奐說,“好打小報告的人不在這裏,這裏都是些好被別人打小報告的人。”說得三個人哈哈大笑。奐,看著三人,也抿嘴暗笑,“看看你們這個”三家村“,在這裏還真是自由大了,說下大天來也沒人管……羨慕死人了!”

    “我們漁民都知道,暴風雨到來之前海裏都是非常平靜的。金奐……”老牛變得嚴肅起來。“你記住,今後無論遇到什麽樣的考驗,我老牛都是革命者,壓不誇,挺得住,不會是慫包!也希望你堅強起來,為我們奔走唿號,但是你要改改硬碰硬的脾氣,少一些莽撞,多一些思考。”說得奐頭皮發緊,神經緊張。“別說得那麽玄乎,好像大敵當前似的。”

    日子一天天過去,三男一女生活挺愜意,歡歡樂樂無憂無慮度時光,公社裏盡管也有造反派,也有大字報,也有批鬥會,但這都與他們毫不相幹了,沒有人管他們,沒有人對他們說三道四了,連老王也不知去哪裏了。

    奐,覺得在這裏自由自在,很舒心,她天天拉老牛到海邊,玩得高興不想走了……老牛也是戀戀不舍的,但是又不忍讓她在這裏陪他們受苦,隻好忍痛割愛,攆她走,張。流也勸她快迴去。奐,並不覺得苦,她喜歡山野大海,說,這裏多麽好?簡直是世外桃源嘛!我不想走……要走咱們一起走,又沒人管了你們了,來去還不由著你們?老牛說,我們在這裏倒落得個清靜,免得迴去看著亂哄哄的局麵焦心。

    正在他們爭論不休的時候,有車來接他們了。五。六個大漢,橫眉豎眼地把老牛三人架上車。奐,問他們是哪裏的?都是哼哼的不理不睬,奐,就拉著老牛不放手,老牛說,革命者無畏。無懼!金奐,記住我對你說的話……

    奐,擋在吉普前麵,不讓走,可是吉普卻一轉彎,揚塵而去。奐,跟在後麵,喊著:老牛……我不讓你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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