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勾彎月，冷清清地掛在蒼穹，照著冷清的田埂，田埂上走著兩個人。
高橋追在奐的身後，問她為什麽不參加晚自查——每天晚飯前，自我檢查一天的思想。和行動上的違規之處。
奐，仰著頭，不屑一顧地，繼續走路。
“你呀，別把自己當個人物似的，充其量不過是個小醜，為他人做嫁衣裳。”奐說。
“怎麽這麽說話？自己能不把自己當人物嗎？列寧說過，偉大的革命鬥爭會造就偉大人物，使過去不可能發揮的天才發揮出來……過去你們都瞧不起我，可是在革命鬥爭中我卻要發揮我的天才！”
“行，你就盡情發揮吧啊，可記住了，爬得高摔得重！蹺著腳走路走不遠。”
“你也太刻薄了呀。我不都是為你好嗎？你怎麽就不知道我對你的心。”高橋抓住奐的手，親昵地，“能不貶斥我好嗎？我可是一直都在愛著你呢，奐……”
“別叫我奐，我沒有姓啊？我姓金！”奐，甩掉高橋的手。
“那是那是……”高橋討好地笑著。
高橋突然站住，借著月光端詳著奐的臉——“奐，哦，金奐——月光底下看美人，越看越美麗……”
“甘甜不墊饑的話少說，我問你，所謂的三家村那三個人都去了哪裏？”奐，不動聲色地想套出點口風來。
“怎麽，你又想那個人了？你快死了這顆心吧，你和老牛是不可能的了，即便迴來，也帶上帽子勞動改造啦！”
奐，突然變臉，扭頭往迴走。
“哎呀，你這人，咋說變臉就變臉？這個，隻要你吩咐，我去打聽還不行嗎？”高橋從後抱住奐，“奐，我們和好吧！今後我保證聽你的……”
奐，掙脫了高橋疾走不停，不理睬後麵追著的人……
奐，迴到老鄉家，焦躁不安，像掉了魂一樣，躺在被窩裏，翻來覆去地烙燒餅。丁明明和她一起睡在老鄉裏間屋炕上，看出了她的不安，問她：咋啦？貓抓鬧心啊，還是想那個人了？奐說，你說咱們這算怎麽迴事？到這裏來幹什麽？你說深入生活吧？又沒有個目的；你說搞運動吧？又沒有人來主持，金組長撩了挑子，團長靠邊站，高橋算什麽？虛頭馬角的，沒正型。不練功。不排戲，不演出，這不是不務正業嗎？丁說，你哪來的那麽多的疑問，一切聽從黨安排嘛！黨叫跳井就跳井，跳井你會抱上一條大魚來……奐說，趙書記的哲學思想，在你心裏紮根啦……丁明明說，我看老牛是在你心裏紮根啦！你當我看不出來呀……
兩個人說著笑著，鬧騰了大半夜，醒來的時候，太陽都照屁股了，耽誤了早讀。
每天一早起床之後的早讀，是全隊的必修課。早讀就是輪流念毛著的某一篇文章，這是每天定而不移的。誰要是耽誤了，那可是大錯誤，關係到對學習毛澤東著作的態度問題，是要深刻檢查的。兩人誤了早讀，加之昨晚奐沒有給他好臉色，高橋借機大光其火，一頓猛批過後，要她兩個作深刻的檢查。丁明明默不作聲，奐，可不買賬，不僅不作檢查，反而把高橋的劣跡曆數了一遍，又對來農村發泄著不滿，說，毛主席教導我們，要到大風大浪裏去鍛煉，可是我們卻像耗子似的貓在洞裏，到底為了什麽？怕學生嗎？學生又不是老虎，能吃人呀！大家心裏也有與奐同樣的感觸，不少人都隨聲附和，高橋也知理虧，不再說什麽。
大家正在爭論不休的時候，老牛的母親正在文工團徘徊。猶疑，企盼著與兒子的相見。
牛母給老牛的幾封信都沒得到迴音，她坐不住了，安排好奶奶，她就找兒子來了。在文工團她沒有找到兒子，傳達室的老竇告訴她，演員都下廠。下鄉了，老牛也不知去了何處，工作組的金組長肯定能知道。牛母就到了市委宣傳部，宣傳部辦公室裏沒有人，傳達室的人找來了造反團司令尤素，他說市委已經癱瘓，沒有人來上班了，還是去文工團問問吧。牛母不知所措，在文工團院內徘徊著，看著牆上的大字報，雖然都已破敗，有些不連貫了，而且她也隻上過識字班，但是半猜半柳地她也能明白幾分。有兒子的大字報……她一陣心悸，感到了事情的嚴重性，他們把她的兒子發落到哪裏了呢？要找到兒子的心願更急迫了。她忽然想起了金奐——自己的準兒媳婦，為什麽不找她？
“你找誰呀？大嫂子。”問話的是郝團長媳婦何梅，她買菜剛迴來。
“俺是牛華的娘啊，也不知這孩子到哪兒去了。”
何梅把牛母讓到家裏，給她倒水洗臉。又泡茶，然後講起了牛華的事。
“老牛啊，還是俺家他爸去要來的呢，兩人好著哪！”何梅待人很熱情，說話直來直去，“其實老牛並沒什麽事，都怪他看不服，好替人上前，打抱不平。小胳膊能擰過大腿呀？咳，好人哪……好人咋的？不小心就上了小人的套——有些人就是好整人，不整人他沒有活路，上麵丟個芝麻，他就誇大成西瓜……這話隻在家裏說說啊，你可別傳出去呀！”
何梅當然也不會知道老牛的下落，牛母說，那就找金奐吧。何梅說，那成，先吃飯，吃了飯叫我兒子用自行車帶你過去。
牛母感激地不知說什麽好，就把帶來的海產品給他留下一些。奐，正在和柱子放牛呢，丁明明喊她迴去，說老牛的母親來了。
奐，一溜小跑到了房東家。看到牛母，一下子撲到她身上：“娘——您咋來了！”
奐，淚水在眼眶裏打轉，埋在牛母的懷裏，許久許久才抬起頭來。
“您好嗎？奶奶好嗎？我好想奶奶呀，她咋不來？”
“孩子，你可得多吃飯，看你瘦多了。”牛母捧著奐的臉，看著，“咱娘倆有緣哪，自打見了那一麵，至今想著你，你奶奶也想你，常常念叨你咋還不成親哪，我還能等到看見那一天嗎？”
奐，看著旁邊的丁明明，不好意思的低下了頭。
“娘，我帶您到村外看看去！”
他們一路走著，丁明明就問怎麽迴事？又是娘又成親的……
奐，把去老牛家鄉，家鄉人都把她當成老牛的媳婦的事說了，丁明明哈哈大笑。
“你呀，還真浪漫，悄沒聲地就成了人家的兒媳婦。你說說，做兒媳婦你認可嗎？”
奐，笑而不答。隻顧著給牛母介紹村子的情況。兩個人誰也不提老牛的事，都怕引起對方的心酸和不快。從村外迴來，奐，安排牛母休息，她就去找高橋，問他老牛的下落。
“我怎麽知道？真的不知道。”
“你鼻子下沒有嘴呀？打聽去嘛！”
“金奐，我和你好，我才對你說真話，你就死了這條心吧，是否活著都難說……”
“你，混蛋，有你這麽說話的嗎？你不打聽倒罷了，可你不該咒他，你還有點人性沒有！”
“不是這個意思，我不過是實話實說，就算打聽到了，你能去呀？”
“不是我去，是老牛的娘來啦！娘要見兒，天經地義，誰也不能擋。你不打聽，我自己去，你可別批我！”
“那更不行啦，家屬怎麽能隨便想見？那不更讓他改造不安心啦。”
“什麽改造？他有什麽問題你不知道？到底定了什麽性？是反革命啊還是黑幫？不都是子虛烏有呀！稀裏糊塗就把人家關了，這是違法的。要說改造，你最應該去改造！”
“你還這麽不開竅，什麽法不法的，公檢法都癱瘓了……”
奐，無奈，隻好先穩住母親，就對牛母說：“娘，老牛出差，一時迴不來，您就到我家住些日子吧。”
“不啦，俺明天就走，俺迴家等著你們來，你可來呀！”牛母知道老牛一時還找不到，奐是在安慰她，就說，“孩子，你好吃海貨，鮮的不好帶，給你捎了些幹貨。”
奐，抖開包一看是些甜曬的幹魚片，還有魚米。大蝦幹……奐，很感動，摟著牛母親切地叫著娘。
“娘，我不讓您走。您還是見見我娘，認認家門吧。我娘對我和牛哥的事不太同意，你去了興許能讓她轉變的。不過，你可不能跟她提俺倆的事，免得起反作用。記住啊！”
奐，請了假送牛母到自己家去。
“娘，老牛的娘來看你啦……人家感謝你照顧老牛，節假日你都叫他來家改善生活，老牛住院的時候你還餃子麵條的做給他吃……”奐，極力向母親討好。
牛母住下後，奐，就到了市委去打聽老牛的下落。沒打聽著老牛的下落，但是，卻得到了一個好消息——中央平反的指示。
造反總部的學生，正拿著一個文件，在與程書記理論，吵吵嚷嚷。奐，不想叫程書記看見，程書記對她那麽好，她怕程書記誤會她和學生是一夥的，就躲在門外覷著。學生靠外走的時候，看見了奐，說，你不就是演雷鋒的金奐嗎？我們都很崇拜你。可是你們團卻不怎麽樣，那個金組長還領著你們和我們幹，在電影院，忘啦？奐，記起來了，那次她還激烈地反對過學生的行動呢……現在還不怎麽待見他們。有一位高個子學生，說是從北京來的大學生，熱情地自我介紹。
“我是中央美院學生，叫繼永紅，繼續的繼，繼續革命，永遠紅彤彤不變色，在外地師生聯絡站工作，有什麽冤假錯案的你盡管來找我。”
“你姓繼？百家姓有這個繼嗎？”奐說。
“我自己改的，原來姓吉利的吉。”繼，給了奐一個中央文件——關於批判資產階級反動路線，為被打成反革命的群眾平反的指示。“這個錯誤路線的執行者，就是劉少奇……”
奐，大驚失色，這怎麽可能呢？毛主席還說過，三天不學習就趕不上劉少奇呢。不能不能！
“怎麽不能！他的那個《論修養》是大毒草！”
“啊……”奐驚呆了。
“有什麽不明白的，請到站裏去。革命無罪，造反有理，毛澤東主義萬歲！”
奐，根本沒聽清他後麵說的什麽。愣怔著的時候繼永紅把一枚小徽章遞到她手裏。奐，一看是毛澤東頭像，紅底金像，周邊是光芒四射的金線。
奐，把像章別到胸前，頓覺高大起來，昂頭挺胸。高視闊步……
高橋追在奐的身後，問她為什麽不參加晚自查——每天晚飯前，自我檢查一天的思想。和行動上的違規之處。
奐，仰著頭，不屑一顧地，繼續走路。
“你呀，別把自己當個人物似的，充其量不過是個小醜，為他人做嫁衣裳。”奐說。
“怎麽這麽說話？自己能不把自己當人物嗎？列寧說過，偉大的革命鬥爭會造就偉大人物，使過去不可能發揮的天才發揮出來……過去你們都瞧不起我，可是在革命鬥爭中我卻要發揮我的天才！”
“行，你就盡情發揮吧啊，可記住了，爬得高摔得重！蹺著腳走路走不遠。”
“你也太刻薄了呀。我不都是為你好嗎？你怎麽就不知道我對你的心。”高橋抓住奐的手，親昵地，“能不貶斥我好嗎？我可是一直都在愛著你呢，奐……”
“別叫我奐，我沒有姓啊？我姓金！”奐，甩掉高橋的手。
“那是那是……”高橋討好地笑著。
高橋突然站住，借著月光端詳著奐的臉——“奐，哦，金奐——月光底下看美人，越看越美麗……”
“甘甜不墊饑的話少說，我問你，所謂的三家村那三個人都去了哪裏？”奐，不動聲色地想套出點口風來。
“怎麽，你又想那個人了？你快死了這顆心吧，你和老牛是不可能的了，即便迴來，也帶上帽子勞動改造啦！”
奐，突然變臉，扭頭往迴走。
“哎呀，你這人，咋說變臉就變臉？這個，隻要你吩咐，我去打聽還不行嗎？”高橋從後抱住奐，“奐，我們和好吧！今後我保證聽你的……”
奐，掙脫了高橋疾走不停，不理睬後麵追著的人……
奐，迴到老鄉家，焦躁不安，像掉了魂一樣，躺在被窩裏，翻來覆去地烙燒餅。丁明明和她一起睡在老鄉裏間屋炕上，看出了她的不安，問她：咋啦？貓抓鬧心啊，還是想那個人了？奐說，你說咱們這算怎麽迴事？到這裏來幹什麽？你說深入生活吧？又沒有個目的；你說搞運動吧？又沒有人來主持，金組長撩了挑子，團長靠邊站，高橋算什麽？虛頭馬角的，沒正型。不練功。不排戲，不演出，這不是不務正業嗎？丁說，你哪來的那麽多的疑問，一切聽從黨安排嘛！黨叫跳井就跳井，跳井你會抱上一條大魚來……奐說，趙書記的哲學思想，在你心裏紮根啦……丁明明說，我看老牛是在你心裏紮根啦！你當我看不出來呀……
兩個人說著笑著，鬧騰了大半夜，醒來的時候，太陽都照屁股了，耽誤了早讀。
每天一早起床之後的早讀，是全隊的必修課。早讀就是輪流念毛著的某一篇文章，這是每天定而不移的。誰要是耽誤了，那可是大錯誤，關係到對學習毛澤東著作的態度問題，是要深刻檢查的。兩人誤了早讀，加之昨晚奐沒有給他好臉色，高橋借機大光其火，一頓猛批過後，要她兩個作深刻的檢查。丁明明默不作聲，奐，可不買賬，不僅不作檢查，反而把高橋的劣跡曆數了一遍，又對來農村發泄著不滿，說，毛主席教導我們，要到大風大浪裏去鍛煉，可是我們卻像耗子似的貓在洞裏，到底為了什麽？怕學生嗎？學生又不是老虎，能吃人呀！大家心裏也有與奐同樣的感觸，不少人都隨聲附和，高橋也知理虧，不再說什麽。
大家正在爭論不休的時候，老牛的母親正在文工團徘徊。猶疑，企盼著與兒子的相見。
牛母給老牛的幾封信都沒得到迴音，她坐不住了，安排好奶奶，她就找兒子來了。在文工團她沒有找到兒子，傳達室的老竇告訴她，演員都下廠。下鄉了，老牛也不知去了何處，工作組的金組長肯定能知道。牛母就到了市委宣傳部，宣傳部辦公室裏沒有人，傳達室的人找來了造反團司令尤素，他說市委已經癱瘓，沒有人來上班了，還是去文工團問問吧。牛母不知所措，在文工團院內徘徊著，看著牆上的大字報，雖然都已破敗，有些不連貫了，而且她也隻上過識字班，但是半猜半柳地她也能明白幾分。有兒子的大字報……她一陣心悸，感到了事情的嚴重性，他們把她的兒子發落到哪裏了呢？要找到兒子的心願更急迫了。她忽然想起了金奐——自己的準兒媳婦，為什麽不找她？
“你找誰呀？大嫂子。”問話的是郝團長媳婦何梅，她買菜剛迴來。
“俺是牛華的娘啊，也不知這孩子到哪兒去了。”
何梅把牛母讓到家裏，給她倒水洗臉。又泡茶，然後講起了牛華的事。
“老牛啊，還是俺家他爸去要來的呢，兩人好著哪！”何梅待人很熱情，說話直來直去，“其實老牛並沒什麽事，都怪他看不服，好替人上前，打抱不平。小胳膊能擰過大腿呀？咳，好人哪……好人咋的？不小心就上了小人的套——有些人就是好整人，不整人他沒有活路，上麵丟個芝麻，他就誇大成西瓜……這話隻在家裏說說啊，你可別傳出去呀！”
何梅當然也不會知道老牛的下落，牛母說，那就找金奐吧。何梅說，那成，先吃飯，吃了飯叫我兒子用自行車帶你過去。
牛母感激地不知說什麽好，就把帶來的海產品給他留下一些。奐，正在和柱子放牛呢，丁明明喊她迴去，說老牛的母親來了。
奐，一溜小跑到了房東家。看到牛母，一下子撲到她身上：“娘——您咋來了！”
奐，淚水在眼眶裏打轉，埋在牛母的懷裏，許久許久才抬起頭來。
“您好嗎？奶奶好嗎？我好想奶奶呀，她咋不來？”
“孩子，你可得多吃飯，看你瘦多了。”牛母捧著奐的臉，看著，“咱娘倆有緣哪，自打見了那一麵，至今想著你，你奶奶也想你，常常念叨你咋還不成親哪，我還能等到看見那一天嗎？”
奐，看著旁邊的丁明明，不好意思的低下了頭。
“娘，我帶您到村外看看去！”
他們一路走著，丁明明就問怎麽迴事？又是娘又成親的……
奐，把去老牛家鄉，家鄉人都把她當成老牛的媳婦的事說了，丁明明哈哈大笑。
“你呀，還真浪漫，悄沒聲地就成了人家的兒媳婦。你說說，做兒媳婦你認可嗎？”
奐，笑而不答。隻顧著給牛母介紹村子的情況。兩個人誰也不提老牛的事，都怕引起對方的心酸和不快。從村外迴來，奐，安排牛母休息，她就去找高橋，問他老牛的下落。
“我怎麽知道？真的不知道。”
“你鼻子下沒有嘴呀？打聽去嘛！”
“金奐，我和你好，我才對你說真話，你就死了這條心吧，是否活著都難說……”
“你，混蛋，有你這麽說話的嗎？你不打聽倒罷了，可你不該咒他，你還有點人性沒有！”
“不是這個意思，我不過是實話實說，就算打聽到了，你能去呀？”
“不是我去，是老牛的娘來啦！娘要見兒，天經地義，誰也不能擋。你不打聽，我自己去，你可別批我！”
“那更不行啦，家屬怎麽能隨便想見？那不更讓他改造不安心啦。”
“什麽改造？他有什麽問題你不知道？到底定了什麽性？是反革命啊還是黑幫？不都是子虛烏有呀！稀裏糊塗就把人家關了，這是違法的。要說改造，你最應該去改造！”
“你還這麽不開竅，什麽法不法的，公檢法都癱瘓了……”
奐，無奈，隻好先穩住母親，就對牛母說：“娘，老牛出差，一時迴不來，您就到我家住些日子吧。”
“不啦，俺明天就走，俺迴家等著你們來，你可來呀！”牛母知道老牛一時還找不到，奐是在安慰她，就說，“孩子，你好吃海貨，鮮的不好帶，給你捎了些幹貨。”
奐，抖開包一看是些甜曬的幹魚片，還有魚米。大蝦幹……奐，很感動，摟著牛母親切地叫著娘。
“娘，我不讓您走。您還是見見我娘，認認家門吧。我娘對我和牛哥的事不太同意，你去了興許能讓她轉變的。不過，你可不能跟她提俺倆的事，免得起反作用。記住啊！”
奐，請了假送牛母到自己家去。
“娘，老牛的娘來看你啦……人家感謝你照顧老牛，節假日你都叫他來家改善生活，老牛住院的時候你還餃子麵條的做給他吃……”奐，極力向母親討好。
牛母住下後，奐，就到了市委去打聽老牛的下落。沒打聽著老牛的下落，但是，卻得到了一個好消息——中央平反的指示。
造反總部的學生，正拿著一個文件，在與程書記理論，吵吵嚷嚷。奐，不想叫程書記看見，程書記對她那麽好，她怕程書記誤會她和學生是一夥的，就躲在門外覷著。學生靠外走的時候，看見了奐，說，你不就是演雷鋒的金奐嗎？我們都很崇拜你。可是你們團卻不怎麽樣，那個金組長還領著你們和我們幹，在電影院，忘啦？奐，記起來了，那次她還激烈地反對過學生的行動呢……現在還不怎麽待見他們。有一位高個子學生，說是從北京來的大學生，熱情地自我介紹。
“我是中央美院學生，叫繼永紅，繼續的繼，繼續革命，永遠紅彤彤不變色，在外地師生聯絡站工作，有什麽冤假錯案的你盡管來找我。”
“你姓繼？百家姓有這個繼嗎？”奐說。
“我自己改的，原來姓吉利的吉。”繼，給了奐一個中央文件——關於批判資產階級反動路線，為被打成反革命的群眾平反的指示。“這個錯誤路線的執行者，就是劉少奇……”
奐，大驚失色，這怎麽可能呢？毛主席還說過，三天不學習就趕不上劉少奇呢。不能不能！
“怎麽不能！他的那個《論修養》是大毒草！”
“啊……”奐驚呆了。
“有什麽不明白的，請到站裏去。革命無罪，造反有理，毛澤東主義萬歲！”
奐，根本沒聽清他後麵說的什麽。愣怔著的時候繼永紅把一枚小徽章遞到她手裏。奐，一看是毛澤東頭像，紅底金像，周邊是光芒四射的金線。
奐，把像章別到胸前，頓覺高大起來，昂頭挺胸。高視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