奐,從此交了兩位朋友,一個是演唱隊的李恆,一個是樂隊的高橋。

    奐,盡管讓李恆吃了兩次苦頭(一次是給他把牙膏換成鞋油,刷成了一嘴的黑牙;一次是把筆記本上沾了辣粉,辣得李恆苦不堪言),但是卻因此而引起李恆對她的關注,覺得這小妮子很可愛,總是默默地給以照顧。奐,是個粗心人,丟三拉四,演出時,都到了邊條了才發現,道具扇子忘記拿了,正在著急哪,李恆卻及時地遞到了她手裏;下鄉演出,冬天沒有取暖設備,李恆總會為她準備著暖水袋,他的話少,也不說什麽,悄悄地遞給她;她好吃零食,他就常買給她吃,瓜子、杏幹、甚至用的手紙,他也給她買。別看他對自己馬虎,不修邊幅,冬天一身舊呢子大衣,夏天一件短袖衫,平時羞於言辭,然而對待奐,卻是無比地細微,冷了吧?熱了吧?吃飯吧?喝水吧?不住地問……奐,不喜歡男人這麽細心,常常呲拉他:“李恆啊,你能不能別這麽婆婆媽媽的?”李恆也不惱,還挺認真地說:“從小母親就是這樣對我的。”奐說:“你呀,像個小腳女人。”

    高橋則完全是另一種類型的人,見了奐就滔滔不絕,說個不停。他見多識廣,看的書多,中外信息無所不知。而對生活起居的事從不觸及,“君子遠庖廚”是他的信條。他是高幹子弟,從小自覺高人一等,生活小事,他是不屑一顧的,做大官,做大藝術家,有名望、有地位,才是他的追求。

    他也是從少年宮出來的,不過他是學小提琴的,他比奐大幾歲,奐進少年宮時,他早已退出來了。自打奐進了文工團,他就喜歡上了她,這次裝台她幫他吊燈,他非常感激她,由感激而產生感情……愛情也隨即在蒙蒙朧朧地抬頭了,在愛產生的同時就孕育了忌妒,他預感到李恆將是他的競爭對手,他不自覺地就會在奐麵前貶低李恆。

    “李恆唱歌來太難聽了,他那發聲法走了邪路,把聲音全憋在喉嚨裏。他的家庭背景太複雜,他父親是大買辦,和我們不是一路人,你可要小心,少接觸為好……你知道嗎?李恆從小跟著一位美國牧師學鋼琴,那牧師是他父親的朋友,作為他的教父給他洗禮加入基督教,取名約瑟李,這個名字不適合中國國情,後來就改名李恆了。”

    奐,還是第一次聽到這麽新鮮的事,感到很新奇。他都不知道什麽是基督教。

    “基督教和天主教都是相信神天主創造人和萬物……其實什麽天主基督的,還不都是人創造的?與其做神的奴隸,還不如做自己的主人!開天辟地創造物質世界的是人類,而不是神靈。當然,作為人類一種信仰天主教、基督教在人類發展史上起到的作用,也是不容忽視的……聖經上說,神按照自己的形像造人,造出了亞當,又用他的肋骨造了一個女人夏娃,和他作伴,兩個人都赤身****……後來受了蛇的誘惑偷吃了樹上的禁果,受到神的懲罰逐出伊甸園……你知道什麽是禁果嗎?”

    高橋的誇誇其談,對隻有小學水平的奐來說,那是極其深奧的,他說他的,她卻想著別的事,奐,搖搖頭。

    “就是吃了不該吃的果子——實際上就是他二人做了那種事。”

    “哪種事?”高橋的解釋讓奐更莫名其妙了。

    “咳,你還不明白?就是,就是,男女之間那點事唄!”

    奐,羞紅了臉:“哎呀,看來你懂的還不少。無怪乎都叫你秀才呢。”

    “哎呀,你這還像女孩的手嗎?”高橋親昵地拉起奐的手摸挲著。

    奐的手的確有點粗糙,她不像溫明華一類女孩那樣好打扮,她基本上不用化妝品,從小就和男孩子一樣上樹爬城牆,不修邊幅,更不注意手的保護。她把手抽迴來,有些不高興。

    “哼,哪像你呀?把手當寶貝似的……”別看她大大咧咧象個男孩,對男女之間親密的事,她還不適應,總歸起她還小,她長這麽大除了跳舞還沒有男孩接觸過她的手和肌膚。

    高橋也確是有些學識,樂隊的甚至演唱隊、舞蹈隊的,看書或者讀報遇到不明白的問題都會來求教他,名副其實的,他是文工團的秀才。他有詩人的氣質,會寫詩,他朗誦自己寫的詩給奐聽。

    金色的奐,美麗的奐,美輪美奐無比鮮豔眼睛明亮如噴薄的紅日舞姿優美輕柔勝過飛燕青春亮麗散發著熒熒火種跳蕩在我的心間……

    這是他對她的讚頌,少女的心是很容易被感動的,幾句示愛的話就會讓它泛起層層波瀾。當高橋再次拿起她的手的時候,她就有了一絲絲異樣的感覺……

    “上次裝台多虧了你的救駕,幫了我。”高橋對奐表達感激之情,企圖借機更親近一些。

    “我那哪是幫你?我不過是喜歡冒險罷了。”這是奐的坦誠。她不會作假裝好人,心裏怎麽想就怎麽說。

    奐的這種性格,就注定了她在今後的政治運動中,終於沒能成為依靠對象,而卻讓另一種性格的溫明華狠狠風光了一把。性格有時會決定人的命運的走向的——這話一點不假。這一點從奐的今後的表現會得到驗證……

    “我還是要感謝你,否則,讓我上去拉燈,我這雙手就慘嘍……”高橋伸出手來,指頭細細的、長長的,皮膚又白又細膩——典型的拉小提琴的手,讓奐的那雙手都相形見絀。

    奐,摸著他的手滑滑的,覺著很好玩,不過她不喜歡男人有這樣細膩的手。

    “你看看,這雙手是拉燈幹粗活的手嗎?”高橋抱怨起來。

    “叫你這麽說,樂隊拉弦的都不該幹粗活了?哪誰該幹呢?就我們該幹?”

    “金奐,說真的,我這都是為的事業呀!拉小提琴離不開這雙手。”高橋摸挲著奐的手,奐的手比他的手也粗大,“你的手也不該是這樣,女人的手更要保養好。”

    第二天高橋上街買迴了一瓶雪花膏和友誼牌搓手油,把奐約出宿舍悄悄遞給她。

    “你這是幹啥?”

    “我要讓你美輪美奐一把……”

    “去你的,我不好用這些東西,你還是給別人吧。”

    “除了你,還能給誰!”

    “溫明華呀!”

    “她不配!”

    高橋說著就要去吻奐的腮,奐,一扭頭紅著臉跑走了……

    在當時來說這種示愛的動作已經夠大膽的了。哪像如今這麽開化——勾肩搭背擁抱接吻都不當迴事,那時含蓄得很,隻要男女之間接觸多了就會有緋聞。這不,作為共青團副書記的溫明華,找二人談話了。

    溫,先找奐,告誡她,共青團員的作風要檢點,注意影響,進了文工團就是大人了,不要還把自己當孩子,做什麽事不能由著性子來……

    奐,說,不用拐彎抹角了,不就是和高橋那點事嗎?你去找他吧,我還煩了他呢!

    溫,當然也找了高橋。思想工作盡管做了,可是這種事是堵不住的,懷春的少男少女像田地裏的荒草,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一直關注著奐的還有另一個,那就是李恆。高橋和奐的關係的發展,他看在眼裏苦在心裏,很不是個滋味,有些失意,有些鬱悶,有了機會就會爆發出來。於是就發生了跳舞廳裏情敵挑戰的場麵。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舞蹈之尚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道為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道為並收藏舞蹈之尚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