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令姿第一次去老宅,心裏十分緊張,手心直冒冷汗,不過,為了掩飾自己的緊張,她還是找話題,和韓少廷有一搭沒一搭的閑聊著。


    當韓少廷的車開入老宅的院子,宋令姿的心,瞬間提到嗓子眼上。


    韓少廷迴眸,見她麵色青白,就有點擔心:“你是不是暈車?”


    “沒有。”宋令姿不想承認自己是因為緊張。“我,我是有點不舒服。”


    “不舒服?”韓少廷皺眉。“昨晚叫你早點睡覺,你偏不聽我的話。”


    宋令姿扁嘴,她還不是為了今天的宴會做準備?“我就是擔心……”


    “擔心?”韓少廷深深覺得,女人有杞人憂天的潛質。“擔心能解決問題嗎?”在韓少廷的眼裏,所謂的擔心,都是無謂的操心,不但解決不了問題,反而加重自己的心裏負擔,真正聰明的人,是不會花時間擔心,隻會花時間去解決問題的。


    “擔心是不能解決問題。”宋令姿有幾分氣惱。“可你是我的老公,難道你就不能安慰我一下嗎?”女人天生愛操心,宋令姿不求別的,就是希望韓少廷能適時地安慰,增強她的信心。


    韓少廷露齒一笑,白白的牙齒,在燈光下異常地耀眼。“好了,是我不對,老婆在擔心,身為老公,就該安慰你。”灼熱的唿吸噴在宋令姿的臉上,韓少廷的手悄悄撫上她玲瓏的曲線。“不知道這個方式的安慰,會不會比較得老婆的心?”


    宋令姿狠狠拍下韓少廷的祿山之爪,咬牙切齒:“韓少廷,你別得寸進尺。”都到這個時候,這個男人怎麽還會有那種心思?


    韓少廷聞言,低頭,迅速在宋令姿的麵頰上印下一個吻:“別生氣,生氣容易長皺紋的。”


    韓少廷突如其來的轉變,讓宋令姿有點迴不過神。不過,宋令姿的疑惑很快得到了解答。


    從車窗上清晰地傳來“叩叩”的聲音,韓少廷搖下車窗,就看到韓少陵一張笑臉出現在眼前。


    “哥,要親熱,迴家親熱去。老家那些親戚都在看著。”韓少陵曖昧地眨了眨眼睛,語帶幾分調侃。“或者,你們可以考慮一下,把車開到後山去。”


    韓少廷的視線越過韓少陵,望向不遠處的那些老家親戚,眼裏滑過一絲精光。他剛才那番親密舉動是故意秀給這些人看的。畢竟,當著眾人秀恩愛,哪裏比得上私底下的甜蜜更有說服力?韓少廷就是要表明自己的態度,告訴他們,不管這個妻子,他們接受與否,都是他韓少廷的妻子。


    宋令姿也發現不遠處的那些人,恨不得挖個洞,把自己埋下去。


    韓少廷收迴視線,轉向韓少陵,臉不紅氣不喘,大方迴了一句:“今天就不試了,下次我再考慮一下你的建議。”


    宋令姿真的想拿豆腐撞死算了,韓少廷的臉皮厚,不代表她的臉皮也厚。


    韓少陵聞言,摸了摸鼻子:“哥,你強。”


    韓少廷落落大方走下車,替宋令姿打開車門。“等你有了老婆之後,就知道臉皮這種東西,都是對付別人用的。”


    韓少陵算是明白了,沒有結婚的男人如果算是流氓,結婚的男人就是無賴。“快點進去吧,唐駿他們幾個人都來了。”


    宋令姿聽到唐駿這個名字,微帶詫異:“唐駿?不是說來的是本家人和親戚嗎?”


    “唐駿也是我們家的親戚。”韓少廷糾正,“你忘了,我媽姓什麽?”


    宋令姿的臉微微泛紅,她還真的忘記這個婆婆是來自唐家。事實上,唐家和韓家的關係就是焦不離孟,孟不離焦。“我一時沒有想起來。”


    “在我媽麵前,你可不能這麽糊塗。”韓少廷有點擔憂,人人都說婆媳最難相處,韓少廷真心不希望自己的母親和宋令姿的關係勢如水火。畢竟,韓夫人唐敏隻有他一個兒子。


    “我知道了。”宋令姿打起十二萬分精神,“我會注意的。”


    “嗯。”韓少廷牽著她的手,清楚地感覺到她手心裏的汗。他不禁有點自責。宋令姿本來就有點害怕,自己這麽交代,不是加重她的負擔嗎?“你放鬆點,我媽是一個很好相處的人。”


    走在一旁的韓少陵,眉頭皺起來。韓少廷不解釋也就算了,越解釋,似乎越糟糕了。一開始提醒宋令姿,讓她注意一下,現在又說韓夫人很好相處,這不是擺明了告訴宋令姿,韓夫人是個非常厲害的角色嗎?


    宋令姿聽完韓少廷的話,心砰砰直跳。她很想裝出一副無動於衷的樣子,可是,手心裏不停冒出來的汗,還有不均勻的唿吸,都在提醒她,她很緊張。


    韓少廷也感覺到妻子的手足無措,在踏進家門口的時候,迴身給了她一個強而有力的擁抱。“別擔心,有我。”


    這個擁抱有著神奇的力量,一下子解除宋令姿心底的恐懼。宋令姿感激地看韓少廷一眼,低聲說了一句:“謝謝。”


    韓少廷淺笑低語:“就一句謝謝嗎?我還以為你也要給我一個擁抱。”


    “……”宋令姿的耳根子都快燒起來。


    韓少廷也不再逗她,牽著她的手,繼續往裏頭走去。


    宋令姿低頭看著石階,這才發現,石階是用上好的大理石鋪成的。順著石階,宋令姿踏進了老宅,就發現所謂的老宅,其實是一棟歐式的建築。


    宋令姿仰頭望去,先是看到天花板上美輪美奐的油畫,接著,就看到一盞華麗的水晶燈懸掛在半空中,柔和的燈光,投射出五彩的光芒。水晶燈下擺著一套歐式複古沙發,不遠處的白色牆壁上,還安裝了一個古典的歐式壁爐,壁爐裏燒著火,紅紅的火焰,像是跳動的精靈,讓整個大廳暖和了不少。


    韓少廷步行到一對夫婦跟前,低聲喊了一句:“爸,媽。”


    宋令姿還是第二次見到自己的公公婆婆,也跟著喊了一句:“爸,媽。”


    韓少廷的父母,無論從外形上,還是從氣質上,都是極為登對的一對。他的父親穿著一套橄欖綠的軍裝,軍裝上掛滿了各式各樣的徽章,代表這些年他的成就,而一旁的唐敏卻是穿著一件紫紅色的改良式牡丹暗花紋旗袍,白淨的脖子上戴著一串珍珠項鏈,配著一對鑲鑽石的珍珠耳釘。


    韓少廷的父親韓霖有點不悅。“怎麽這麽遲才來?老爺子一直念著你的名字。”


    韓少廷解釋:“來的路上遇到堵車了。”


    韓霖不接受這個解釋。“既然知道堵車,為什麽不早點出門?”


    宋令姿有點緊張了,是不是她耽誤了韓少廷出門的時間?


    “爸,媽,你們怎麽還站在這裏?”韓欣早就看到韓少廷,見韓霖神色不對,立即跳出來解救韓少廷。偏偏她又裝出一副剛剛看到韓少廷的樣子,問道,“哥,你什麽時候來的?”


    今天的韓欣顯得特別嬌美動人,她穿著一件鵝黃色的抹胸裙,戴著一套鑽石首飾,梳著一個婉約的韓式盤發,臉上掛著甜美的笑容,親切得宛如鄰家小妹。


    韓少廷感激地看韓欣一眼,然後從容迴答:“剛剛才到的。”


    “你們來的路上沒有遇到堵車吧?”韓欣眨了眨長長的睫毛。“我最討厭遇到堵車。”


    韓少廷笑著答道:“幸好堵得時間不是很長,要不然的話,我和你嫂子就趕不上年夜飯了。”


    “嫂子。”韓欣走了幾步,挽著宋令姿的手臂:“你還是第一次來老宅吧?我帶你去參觀?”


    宋令姿望向了韓少廷,征求他的意見。韓少廷點了點頭,示意她可以去。


    宋令姿淺淺一笑,對著韓霖和唐敏喊道:“爸,媽,我失陪了。”


    唐敏對這個兒媳婦還處於觀望態度,不過,她這個人向來喜怒不行於色,不會直接表明自己的態度。“去吧,記得下來吃年夜飯。”


    “謝謝媽。”宋令姿敏銳地察覺到唐敏眼裏審視的意味,知道自己還在人家的觀察期間。


    挽著韓欣的手臂,宋令姿慢慢走出韓霖幾個人的視線。走到偏僻的角落裏,宋令姿原本懸著的心徹底放下來,“謝謝你,小欣。”


    韓欣迴她一個燦爛的笑容:“你別怕。他們都不是什麽猛虎野獸。”


    宋令姿垂眸,嘴角溢出一抹苦笑。他們是一家人,自然不會覺得。可她自從韓霖夫婦出現之後,她就明顯察覺到一股低氣壓,甚至,她喊韓霖爸的時候,韓霖的目光也十分漠然,至於唐敏就更加沒有表示。


    “我,我是不是不該來這裏?”麵對韓欣,宋令姿會不自覺地表露自己的看法。或許,從一開始,她就該意誌堅定地拒絕韓少廷,不和他結婚。


    韓欣望向陽台外麵的月光。“我親生父親死了之後,我就被現在的父母收養。我第一次見到他們的時候,也覺得他們很陌生,很可怕。那個時候,我也問過我自己,我是不是不該來這個家?”韓欣的父親也是韓家人,卻不是韓霖。在一次意外之中,她父親死了,母親也得了病,沒有多久,就撒手西去。


    韓欣的話說到一半,調迴視線,直視宋令姿的眼眸。“人和人的關係,不單單要靠彼此的利益來維係,還要靠感情。沒有感情,又怎麽可能親近?再說,他們是上位者,對人的態度一貫如此,你一時不習慣算是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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