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癢死了,癢死了!”


    “殺了我,給個痛快,快點殺了我!”


    “爹,一刀殺了我,一刀殺了我啊。”


    “我求求你了,爹,殺了兒子。”


    “對,對,對,就這樣,把刀捅進我心髒。”


    “我恨你,為什麽不殺了我,為什麽不殺了我?”


    “我恨你!老東西!”


    黎叔的話仿佛有一種魔力吸引著眾人,雖然畏懼卻忍不住想繼續聽下去。


    “老大就倒在我腳下,他臨死前哭著求我殺了他,可我下不去手啊,真的下不去手。後來我就想,如果我下得去手,舍得把手中的刀送進老大的心裏,他是不是就能少受一點罪,走的灑脫一些,沒那麽痛苦,來世也能找一個好人家投胎。”


    黎叔臉上的表情從悲哀逐漸變為猙獰,狂笑道,“後來,我大兒媳婦兒、二兒子、二兒媳、三兒子、三兒媳,還有我大孫子、二孫子等等,隻要求我,我就幫他們。”


    一片嘩然。


    殺死親生兒子還有孫子,這種事情無人敢想,簡直就是在挑戰大眾的認知極限。


    短暫的喧嘩過後是無盡的沉默。


    不殺了能怎麽辦,難道看著他們活生生癢死撓死自己嗎。


    “到最後,黎家就剩下了兩個人,一個是我始終不會得病的老頭子,另一個是我最小的孫子。”


    黎叔的語氣無比平淡,就像在敘述旁人的故事一般。


    可哀莫大於心死,濃厚到沒有辦法緩解的悲傷充斥天地之間。


    白發人送黑發人已經足夠令人傷心了,可偏偏還要親手送走,不然就要看著他們忍受巨大的折磨。


    活著,的確比死了更難。


    此時,眾人對黎叔為什麽一心求死多了一分理解。


    滕瑞麒歎了口氣,問道,“這怪病是什麽時候開始的呢,你有印象嗎?”


    “三十年前,八月十七,中秋節的第二天。”梅數九替黎叔迴答道。


    黎叔點點頭。


    “那天有沒有什麽征兆,或者說遇到什麽怪事?”


    黎叔皺起眉頭迴憶片刻,“沒有,我記得很清楚。八月十五晚上一起吃了團圓飯,八月十六一大早我三個兒子就領著兒媳婦迴娘家去了,連帶著幾個孫子也在一起。兩個女兒則帶著家裏人過來看我,天剛剛擦黑人就走了。”


    “晚上,三個兒子都迴來了。十七一大早他們就給我請安,還說要帶我去新開的相館去照相。最後因為小孫子鬧肚子沒法去,就挪到了第二天。結果到了晚飯時候,老大就吵著癢,我們趕忙請來大夫,卻沒用。”


    恐懼,黎叔的話中透著濃濃的恐懼,“不過短短七天,老大就把自己撓死了,過了一個月是他媳婦,之後是二兒子...”


    絕對不是病,滕瑞麒在心中下了結論。


    沒有任何一種病是以如此詭異的形式展開的,更不可能隔上一個月才發作。


    如果是傳染病,那應該一家人誰都逃不掉,同時或者小部分人患病才是正常的。


    可是,每過一段時間按照尊卑順序傳染給下一個人,這更像是一種惡毒的詛咒,或者說卦師手段。


    批陰陽、斷五行、測風水、勘六合,風水一道是卦師中最為神秘最為強悍也是最為陰狠的。


    上可逆天改命定王朝興衰,下可乾坤反轉決家族成敗。


    不過,古往今來能夠為一個王朝逆天改命的人還沒聽說過,恐怕隻是後天的臆想與揣測罷了。


    但決定一家一族的存亡還是有許多高人可以做到的,他們借助山川地勢,略加移動形成獨特的磁場影響天地,興衰一念間。


    這種人也極少,而且基本上都隱居於名山大川不問世事,出來走動的比較少一些。


    不出意外的話,黎家應當是惹上了卦術大宗師,也就是s級卦術的人物。


    滕瑞麒不禁感到壓力山大,他現在不過a級卦術,而且主攻還是算人,對風水隻是精通,難談什麽太高的造詣。


    哪怕加上希芙蕾亞的逆天天賦對上s級的卦術大宗師也是堪憂,這種可改天時地利的人物,放在更古的時候,一個國師的名頭絕對跑不掉。


    事到臨頭,退縮可不是滕瑞麒的風格。


    都說胸懷利器殺心自起,如今的他本錢雄厚,任務失敗也無所畏懼,當然要闖一闖拚一拚,頭三次任務已經幫他養成了所向無前的氣勢。


    現在對方占據天時地利,他占據人和,勝負手尤未可知。


    一念及此,滕瑞麒繼續問道,“你大兒子之前去過什麽地方知道嗎?”


    黎叔又苦思冥想一陣,“一直都在家中待著,就偶爾去店裏跑跑,八月初九去了一趟南邊的荒山祭祖,那天我腿摔了一下就沒去。”


    滕瑞麒愈發肯定自己的判斷了,這件事絕對是涉及風水,定然有卦術宗師在背後搗鬼。


    “事關重大,此事我們入內詳談吧。”滕瑞麒轉身對台下眾人說道,“諸位,今日暫且告一段落,之後事情到底如何我會請祥源布行的項老板告訴大家。密事相談,還請見諒。”


    “什麽嘛,弄一半沒有了?”


    “算了算了,走吧走吧,說好的鬥卦,虎頭蛇尾的。”


    “走走走,散了散了。”


    眾人雖然不滿,卻也隻得罵罵咧咧散去。


    梅數九二人倒是有心將人群聚攏過來,他們還打算當眾踩著滕瑞麒上位呢。


    可眼下見他神色嚴肅不似作偽,心中有些發慌,一時間倒也不敢阻攔。


    梅數九與張素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眼瞪小眼,最後,還是張素德忍不住了,小聲道,“梅兄,我們得到的那個方法到底靠不靠譜,我看姚三才的表現怎麽感覺不行啊。”


    “我心裏也有點打突,這黎老頭身上的事情似乎不小,咱倆怕是被忽悠了。”


    身為卦師,對於自己的直覺都是無比信任的,張素德與梅數九敏銳地察覺出不對,也不再糾結打臉滕瑞麒的事情,忙令人收起台子往問心閣密室趕去。


    項老板帶著兩個小廝跟在後麵,也想湊湊熱鬧。


    來到密室口,滕瑞麒肅聲道,“項老板,事關重大,我勸你還是別進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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