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陽打開門,對坐在走廊裏的甄意說:“可以了。”

    “嗯。”甄意起身,剛要走過去,言格拉住了她的手腕。

    她身子一頓,疑惑地迴頭看他:“怎麽了?”

    “沒事。”言格說,大拇指卻習慣性地輕輕摩挲她的手背。

    警司們都看著呢,甄意心弦微顫。

    他眸光清澈:“甄意,不要怕。”

    她好笑,剛要說我哪裏會怕?

    卻聽他話未完:

    “我在這裏。”

    她心裏“咚”地一下,熱乎起來,遂軟了聲音,帶了點柔柔的撒嬌:“知道啦。”又俯身湊近他耳邊,軟乎乎地說,“言格,你現在越來越像一個男朋友了呢!”

    言格稍愣,臉微紅地抿了抿唇,鬆開她的手。

    甄意走到門口,進去時,迴頭對他笑了。

    審訊室裏隻有季陽和一位不認識的女警司,女警司麵無表情地給她戴上唿吸脈搏心跳各種傳感器,絲絲涼涼地貼在她的肌膚上,還真有些不適。

    甄意恍惚憶起了看宋依還有安瑤測謊時的情景。

    一切準備就緒,季陽按照慣例先給她解釋測謊儀的工作原理。

    測謊開始。

    季陽和言格一樣,問問題沒有任何情緒。可兩人氣質很不同,言格平淡內斂,季陽卻銳利外放。

    “你的名字?”

    “甄意。”

    “職業?”

    “律師。”

    “先做個測試。不管我問什麽,你都迴答是。”

    “是。”

    “之前做過記者嗎?”

    “是。”

    “做過醫生嗎?”

    “是。”

    “做過警察嗎?”

    “是。”

    “做過老師嗎?”

    “是。”

    季陽看著圖譜儀,觀察甄意說實話和撒謊時的各類曲線和數據,心中有數了。

    “好了,正式開始吧。”季陽官方地說著,抬起眼皮看她,“你和言格醫生是男女朋友?”

    頭一個問題就叫甄意懵了一下:“這種問題和案子沒有……”

    “迴答!”他打斷。

    “……是。”狐疑的眼神。

    “你討厭楊姿?”

    “你的問題……”甄意皺眉,隱隱覺得這個測謊太詭異了,難道不是提淮如被殺案的細節嗎?

    “甄大律師,希望你在接下來的測謊過程中,隻迴答是與不是。”季陽語氣嚴厲。

    甄意憋住氣,沉沉道:“不是。”

    “你喜歡這個朋友?”

    “不是。”

    “你們是相處超過10年的朋友?”

    “……是。”語氣緩緩。現在聽到這句話,她頓感唏噓。

    “你認為,你們喜歡同一個男人?”

    “……”她抬頭,不滿地蹙眉,他怎麽揪著楊姿不放?還總問私人問題。

    反感道:“不是!”

    季陽瞟一眼圖譜儀,特地提醒她:“說謊了。”

    甄意眼瞳微斂,心思轉了一圈,這次的盤問,不僅僅是配合那麽簡單。

    不能這樣被他帶動情緒地控製住。

    她暗暗提醒自己,不動聲色地深唿吸一下,打起12分的精神,也不急了,平靜看他:“這和淮如的死有關係嗎?”

    季陽眸光幽深,盯她幾秒,繼續:“你們在工作上有競爭關係?”

    “……是。”

    他這些問題太微妙了,不能不警覺。甄意一邊迴答,一邊分析他的問題結構。

    “和一個比你漂亮的女生做朋友那麽多年,會不會嫉妒?”

    “不會。”她非常淡定,已經不肯露出任何情緒了。

    季陽看了一眼圖譜儀,那上邊沒什麽動靜,轉而問:

    “林涵的死讓你很難過?”

    “是。”聲音微微低下去。

    “看見他被人挖心而死,你很痛苦?”

    “是。”

    甄意心情沉悶,可理智的思維並沒有停歇,腦袋直接把這兩個問題翻譯了一遍:你是不是怨恨淮如。

    果然,很快,季陽問:

    “你非常怨恨淮如?”

    甄意表情紋絲不動。一段問題一段問題的分析,事到如今,她已經可以把季陽這一串的問題和背後的意思都串聯起來了。她心中冷笑,事先倒真沒想到他們竟會有那種想法。

    季陽追問:“你非常怨恨淮如?”

    “……是。”

    “你想殺她?”

    “不是。”

    季陽換了個說法:“你想給淮如審判?”

    如此小兒科,甄意哪裏會上當?

    “自行審判嗎?沒有。”

    她的確難對付。季陽沉默半刻,瞟一眼圖譜儀,心跳,唿吸……還是正常。

    又問:“你很喜歡言醫生?”

    “是。”蹙眉。

    “你給了他一把你家的鑰匙?”

    “……是。”甄意垂眸,覺得莫名其妙,心裏猜測著這個問題的意義,但季陽很快問了下一個。

    “你們家的鑰匙有兩把?”

    “是。”甄意已經猜出他接下來會問的兩個問題。

    “還有一把在你自己手裏?”

    “是。”

    季陽停了一秒,說:“警方排除了淮如從窗戶進入的可能,而且沒有撬鎖。她是怎麽進去的?”

    “這應該是你們警察調查的問題吧?”甄意早有準備地擺起了撲克臉,徹底一副律師的姿態。

    季陽問:“是不是你開門讓她進去的?”

    她已洞悉季陽的套路,抬起眸,淡淡地,“嗬”了一聲,說不盡的輕嘲。

    “迴答。”季陽語氣嚴苛。

    “不是。”冷硬。

    屏幕上的曲線一切正常。

    “你覺得淮如是去殺你的?”

    “是。”眼神流露諷刺。

    “根據傷情鑒定來看,當時,她勒了你的脖子?”

    “是。”

    此刻,甄意無比慶幸,言格在她沒有知覺的時候,幫她做了傷情鑒定和照相。

    他做事從來縝密細致,從來叫人放心。

    此刻一想起他,她便覺得心安,底氣多了不少。

    “你也勒了她的脖子?”季陽問。

    甄意沉默了,不是想撒謊,而是不動聲色地迅速思考了季陽接下來要問的。一秒鍾的高速思維後,緩緩道:“是。”

    “在當時,你想殺掉淮如?”季陽第二次問這個問題,這次,加了一個時間定語。

    甄意微眯著眼,不做聲。作為律師,她很清楚這個問題不能迴答。

    “在當時,你想殺她嗎?”季陽加重語氣重複,幾乎逼問。

    甄意瞟他一眼,目光涼淡帶點兒挑釁。嗬,她哪裏是

    經不住嚇唬的?

    她稍稍昂起下巴,淡淡道:“在當時,我想反抗,想自我保護,讓她停手。”

    季陽沉默,果然是律師,文字遊戲比誰都玩得好。

    心跳唿吸等所有參數都正常。季陽突然換了問題:

    “你出現在楊姿的案發現場是因為你要上去關燈?”

    “是。”

    “你走的時候沒有關燈?”

    “不記得了。”實話。

    季陽敦促:“認真想一下,究竟有沒有關?”

    “沒有。”

    有一條線起伏不正常。

    季陽眼神一挪,又看迴來,可以提醒:“撒謊了。”

    甄意倒也不慌不忙,反應極快地從容道:“看來潛意識裏是關燈了。可自己忘記了。”

    這句話說完,圖譜正常。

    季陽繼續,“你上樓後接了奇怪的電話?”

    “是。”

    “我們查到這個電話和你一直有聯係。”

    “……是。”對這個問題,甄意覺得棘手,但腦子也飛快轉了一圈盡力做好準備。

    “那個電話隻給尹鐸檢控官打過一次。”季陽道,“你和尹鐸監控關有矛盾嗎?”

    甄意一眼看出這個問題想挖掘的信息:她有沒有動機陷害尹鐸。

    她抬眸:“沒有。”

    “在地鐵圍毆孕婦案子裏,你希望施暴者都判死刑?”

    唔,很好,要引向鄭穎了。

    “不是。”唿吸,心跳,皆正常。

    “你認為鄭穎應該受處罰?”

    “社會服務令或者少管所。”甄意說。隻迴答“是”,可就把“死刑”包含在內了。

    “你知道她來香港來,和尹鐸聯係過嗎?”

    “不知道。”

    “你們都參與了這個案件,尹鐸沒有和你交流過這個細節?”

    “沒有。”脈搏,血壓,正常。

    “我們調查過,你接陌生無源頭電話的頻率很高?”

    “是。”

    “和你聯係的那個人,你知道他的信息嗎?”

    “不知道。”搖頭。

    “不知道?”重複。

    “是。”

    “和你打電話的人確實存在嗎

    ?”

    “什麽?”微微眯眼,不可以死。

    “存在嗎?”

    “當然存在!他不是給尹鐸打過電話嗎?”

    季陽意有所指:“現在有種變聲器,可以把女人的聲音變成男人的。”

    甄意平靜地吸了一口氣,沉默。

    問到現在,都沒有什麽進展,季陽索性拋開了:“甄律師,是你傷害了楊姿,然後裝受害為自己洗脫嫌疑嗎?”

    “不是。”她早猜到季陽要問什麽了,無非是害楊姿,殺淮如,拖尹鐸下水。

    他盯著她的表情,問題繼續尖利:“甄律師,是你約淮如去你家,殺了她,把一切嫁禍在她頭上的嗎?”

    “不是。”無語,不屑。

    問了最尖銳的兩個問題,可甄意根本沒有暴躁失控,也沒受刺激。

    圖譜儀上沒有起伏,但季陽很清楚測謊儀的準確度,他也相信甄意是那種內心強大到可以躲避測謊的人。

    他不相信她,可他也沒有更多可以攻擊的點了,因為全都給她化解掉了。

    “給你打電話的那個人是誰?”

    “不知道。”

    “不知道?”

    “不知道。”

    “一個不知道的人,你會和他聯係那麽長時間?”

    “是。”

    “你和一個嫌疑人聯係那麽久?你覺得我們能相信你不可疑嗎?”

    甄意看他半晌,笑了笑,竟說了句:“愛信不信。”

    “你和他怎麽認識的?”

    “電話打錯了認識的。”她散漫地說。

    而圖譜儀上幾條線劇烈起伏。

    “甄律師,你在撒謊。”

    她哼笑一聲,來了句:“撒謊又怎樣?”

    此刻,她已經完全不當迴事了。

    季陽反而一愣:“請你配合。”

    “配合什麽?”甄意揚眉,不耐地打斷。在季陽提出那兩個重磅問題時,她就不想配合了。

    “季警司,有什麽問題找我的律師去好嗎?請你記住,在你能證明我有罪之前,我都是無罪的。你的測謊遊戲,我不想配合了。”她淡淡而冷冽道,“現在可以把這些東西從我身上解下來了嗎?”

    季陽深深擰眉,她半路反悔,他也沒辦法,思索半刻,叫女警官幫甄意解

    開傳感器。圖譜儀上的多個線條開始一條條消失,1,2……

    季陽觀察著,看甄意低頭看女警察拆傳感器,忽然問:“那個人是你的朋友嗎?”

    甄意不理。

    依次消失的圖譜儀線條上沒有異常。

    “那個人是你的親人嗎?”季陽死揪不放。

    甄意仍舊不理,等著女警察拆她腹部的傳感器,顯示屏上還是沒有異常。

    “是你朋友的朋友嗎?”季陽窮追不舍。

    無異常,圖譜儀上的線條越來越少,隻剩了手指夾。

    “是你親人的朋友嗎?”季陽不放棄最後一絲希望。

    手指夾抽掉,圖譜儀上最後一條線消失了。

    室內一片安靜。

    季陽卻下意識握了握拳頭,因為,就在剛才,他看見最後一條線往上衝了……

    甄意心情不太好,被人懷疑殺死鄭穎和淮如,侵犯楊姿,陷害尹鐸,她難免心裏煩悶。今早出門前,她在洗手間裏給姐姐打電話,沒人接。

    最近都沒人接。也不知是怎麽迴事。

    甄意收拾好自己的東西,手扶住門把的瞬間,深吸一口氣,調整好心情,才拉開門。卻撞上了尹鐸。

    他也是來接受測謊的。看到甄意,他很抱歉的樣子,說:“連累你了。”

    甄意訝異:“怎麽這麽說?”

    尹鐸道:“因為衛道者的案子,他們都在懷疑我。而楊姿的事情發生後,我覺得陷害的痕跡太明顯,我跟警方說一定是有人在陷害我。可沒想到,他們找到你頭上了。甄意,我知道一定不是你。”

    甄意擺擺手:“沒事啦,放心,我們都不會有事。”

    她輕輕鬆鬆地走出去。

    走廊裏,言格還在等她:“怎麽樣?”

    “沒事啊。”甄意聳聳肩,“你不是幫我找律師了嗎?交給律師吧。如果沒有充分的證據,都無法開庭。應該不是大事。”

    “嗯。”

    她拉上他的手:“走吧。”

    才拔腳,便發現楊姿從另一間審訊室走出來,精神不太好。

    甄意想起季陽問的那個問題,不知為何有些難受,和言格說了一聲,便朝她走去:

    “楊姿。”

    楊姿停下,麵無表情地看她。事到如今,兩人其實比陌生人還冷漠了。

    甄意在她冷酷的目光裏,心生感慨,說:“對不起,上次在案發現場,我太激動了。竟會和你吵架。”

    “為什麽不能吵架呢?”楊姿反問,“因為我可憐,需要同情,所以不能吵架嗎?”

    她說話太酸刻,甄意也沒較勁,隻道:“希望你好好的。”

    “我很好啊,甄意。一開始你們說是催眠,我還能接受;現在陳sir說,是淮如用假的東西……切,你們就這麽想羞辱我?

    我很清楚,和我發生性關係的是一個男人,真正的男人。警察不信,睜眼說瞎話,可我非常清楚。”她目光飄向甄意身後,“他真聰明,用這種方法給自己洗脫。”

    聽她這樣提及言格,甄意的神經又刺了一下。她閉了閉眼,忍住了:“楊姿,你不要這麽……”

    “甄意。”楊姿語氣居高臨下,打斷,“假的東西會在我的身體裏變軟變小嗎?”

    甄意無法迴答。

    她輕輕湊近甄意的耳朵,目光卻越過她的肩膀看著那邊的男人:“我給他做過口交,我知道那是真的。”

    甄意惡心,立刻後退一步。

    楊姿見狀,滿意地笑了:“我才是他的第一個女人,以後,就讓我一直膈應你吧。”

    在這個問題上,甄意什麽也不想說了,怕自己控製不住。便隻問:“你是不是私自配了我家的鑰匙?”

    正巧季陽幾個經過。

    楊姿蹙眉,冤枉道:“甄意,我怎麽會有你家的鑰匙呢?我見都沒見過。”

    甄意扯扯嘴角,隻能嗬嗬了。那段時間楊姿工作忙趕不上地鐵,多少個晚上住在她家。她特意給過她鑰匙。

    她知道無法理論,剛要轉身離開,卻見卞謙從前邊一個房間裏出來。甄意記得,他已經來警署工作了。

    楊姿瞪甄意一眼,走了。

    卞謙看甄意氣得臉紅,走過來,又迴頭看看楊姿遠去的背景,大致猜到了是怎麽迴事,安慰:“算了,她也是犯幻想,別和她生氣。”

    甄意一聽,更生氣。楊姿天天來警署鬧,說警察包庇言格,估計警署上上下下都知道了。

    甄意道:“你也不給她輔導輔導,勸勸她,讓她別這樣了。”

    卞謙歎了口氣:“我已經試過一次了,可她太固執。”

    言格立在不遠處,聽見了他們倆的談話,注意力停留在卞謙對

    楊姿的情況描述上:“犯幻想”,“太固執”。

    或許卞謙已經給楊姿診斷過,所以知道楊姿沒有被真人侮辱,而是幻想。

    而以卞謙的能力,要勸服楊姿不難,可為什麽楊姿如此固執地一次次來鬧事?

    還想著,甄意走過來了,不太開心,拉著他的手快步離開,步伐太快,言格反握住她的手,稍稍用力,把她拉迴自己身邊,讓她緩下來。

    “在生氣?”

    “也沒有啦。”她一愣,低下頭,“現在是真的覺得楊姿可憐。”

    “怎麽了?”

    甄意遲疑,楊姿那種露骨的話和描述,還真不知怎麽開口說。

    這時,迎麵走來了淮生。

    甄意剛準備問你怎麽在,又猛然想到,淮如死後,法醫會給她做屍檢。

    而淮如是從她家陽台上摔下去的。她不知該不該打招唿。可淮生看見了她,朝她走過來,眼睛紅紅的,臉色也憔悴:“甄律師。”

    “淮生,節哀。”

    “我知道。甄律師,我知道你是不會殺我姐姐的。對不起,我姐姐又害了人,還去給你添麻煩。”他眼睛裏浮起淚霧,“可姐姐她其實也很辛苦。對不起,請你原諒。”

    甄意難過又心疼,淮生有這個讓他愛卻讓世人恨的姐姐,他比誰都矛盾而煎熬。

    “淮生,也是我沒處理好,沒救到你姐姐,也請你原諒。”

    淮生抬起手臂,拿袖子蹭眼淚,捂著眼睛哽咽:“一個人在外麵逃亡太可憐了,或許會過得更墮落;終身監禁也會被監獄裏的人欺辱,現在這樣……她死的時候應該沒有長久的痛苦。”

    甄意看見淮生的手,驚問:“你手上怎麽會有那麽多傷?”

    淮生拉上袖子,愈發悲哀:“姐姐不在了,自己做飯,總是會被燙傷。”

    言格默默看著,微微皺了眉。燙傷?不止,還有隱約抽打或是勒到的傷痕,密集而種類繁多。奇怪。

    甄意聽了難過,又問候他幾句,問起他的小說,得知他一直在寫,可以養活自己,才分別。

    出警署的時候,變了天。狂風吹得她心都有些發涼。

    迴深城的路上,甄意睡在後座,頭枕在言格腿上。

    “你說我這兩天都在睡覺,怎麽還是覺得那麽困?”她閉著眼睛,精神不太振奮。

    言格不迴答,低著頭

    拿手撫摸她的臉,手指與臉頰之間的溫度細膩而柔軟。

    他最是懂她,她喜歡肌膚間親密的接觸,他撫摸幾下,她心裏不耐的情緒便消弭下去,變得安寧。

    而他又何嚐不喜歡此刻的親密與信賴。

    “甄意?”

    “嗯?”

    “他們懷疑你了?”

    甄意閉著眼睛睡覺,不搭話;隔了幾秒,卻一下扭過身子,略帶委屈地抱住他的腰身:“嗯。”

    想在他麵前裝作沒事,卻還是被他一眼洞悉。

    她的腦袋已緊緊埋進他的腰腹,看不清表情了。他稍頓一下,繼續撫摸她的頭發:“警察們隻是例行公事,你不要難過。”

    她發聲模糊不清:“唔。”此刻,他手指在她發間撫弄的感覺那樣的私密而寧神。

    他清潤道:“如果是甄意,一定可以解決,一定不會有問題。”

    她仍舊埋頭在他腰間,唇角卻忍不住綻出大大的笑顏。

    他一安慰,她就治愈了。

    他筆直地坐著,不知是不是因為外邊的太陽,他白皙的臉上有一絲微紅:

    “甄意。”

    “嗯?”

    “你的臉……壓在那裏了……”

    “……”她一動不動,緊緊摟著,“我知道啊。”

    甄意原本打算留在hk,可言格邀她再次迴去他家。便再次迴去了深城。

    細草鋪氈,繁花糝徑。木舍三楹,花木四合。

    一下午,甄意裹著毛毯躺在樓閣外露台的搖椅裏,琵琶樹下,偶爾合眼睡覺,偶爾睜眼望天。風很大,甚至能吹動她的搖椅,晃來晃去。

    神思都變得散漫了。

    氣象預報說,罕見的秋冬風暴要登陸hk城了。森林落木蕭蕭無邊,大有山雨欲來風滿樓之感。

    如此自然大勢的時刻,就應該待在最親近自然的地方。

    言格在屋內寫字,偶爾看她睡著,便再拿一條毛毯出來給她加上;偶爾看她醒著,便端一杯熱茶給她;常常……隻是走到門口看她一眼,看她在風裏發絲狂亂睡顏卻安靜,看她還在,又拔腳返迴了。

    來迴數次,甚至可以站在門邊看她幾十分鍾,無隻言片語,唯有眸光深深。

    夜裏吃過晚飯後,言格要去塔樓的書房裏找資料。甄意洗完澡,裹了他的浴袍,跟著他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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