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九歲的小孩子,便已經懂得了四處報信、借刀殺人的辦法,而且還真辦成了。


    雖然王莽說起來簡單直接,可背後也絕對花費了一番心血。


    對人心的洞察、對事情走向判斷,乃至作為幕後黑手的謀算……究竟是該說他太過莽撞,還是成竹在胸?


    這孩子未免有點過於妖孽!


    “顧哥,我幫你解決了兩個人,你還要幫我一件事哦!”


    王莽從衣兜裏拿出十兩銀子,小心說道:“這是我替青幫的人傳信的報酬,青幫管事很欣賞我!聽說我在墨家武館學藝之後,還特地多給了幾兩銀子。隻是這件事不能讓老爹知道,不然肯定挨打,顧哥先幫我存著好不好?”


    十兩銀子,放在九歲孩童身上絕對稱得上巨款——哪怕放在尋常農戶一家也算巨款了!


    “你怕老爹知道,不怕我知道?”顧擔自是不差這十兩銀子,隻是好奇,王莽做的事情跟自己的老爹都不敢說,怎麽就敢對他說?


    難不成他對孩子還有自己都不知道的天然親和力?


    王莽搖頭晃腦的說道:“老爹說過,這個世道好人難做。顧哥對犯人都願意用心診治,實數幾百年不遇的大善人!善人雖好,卻容易被沒良心的混賬欺負。咱是惡人,惡人最喜歡欺負的就是混賬了!


    以後有什麽不長眼的人得罪了顧哥,告訴我就好,我替顧哥收拾掉!”


    “哈……”


    顧擔忍不住笑了出來,說到底王莽還是九歲的孩子,想法也簡單的很,無非是誰該死就弄死誰,一顆心也無畏無懼,仿佛所有事情都簡單的很。


    “那還有一件事呢?是什麽?”


    “就是可不可以讓墨館主快點教我與人比鬥的武藝啊?跟我一起來的兩個都已經開始對練了,隻有我還在那裏站樁、練架勢。”


    王莽小臉一垮,先前的意氣風發便消散無蹤。


    這件事讓他很是苦惱,分明他學的最快,可墨丘就是不教他與人廝殺比鬥的武藝。


    反而不如他的兩個家夥最近囂張的很,一直在吹噓自己學到了真功夫。


    不得已之下,他隻能想辦法偷偷討好顧擔,期待顧哥能在墨丘那裏為他說幾句話。


    事情辦成之後,他也是迫不及待的跑過來,希望能夠打動顧擔。


    “這件事啊……”顧擔思慮片刻。


    先前不讓墨丘傳授殺人技與王莽,是因為他的年歲還小,完全沒必要現在就去學那些東西,打好基礎對他這個年紀來說才更為重要。


    可王莽的行事卻已經超出了他的預料,這小家夥絕不能當做尋常孩子一樣看待。


    或許,應該提前讓他見識一下真正的高手,明白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


    顧擔伸手,替王莽掃掉頭上掉落積雪,“我答應了,定會讓墨兄‘多多關照’你一下。”


    “謝謝顧哥!”


    王莽大喜,完全沒想過之後等待自己的是什麽,興奮的一蹦三尺高。


    “走吧,事不宜遲,我們現在就去。”


    下定了決心,要先給王莽上一課的顧擔半點也不拖延,這孩子不能按照正常的教育來,必須整點不一樣的。


    然而他才剛剛起身,便看到許誌安氣喘籲籲的向著這裏飛奔而來,麵色已是被凍得一片通紅。


    “許叔?”


    顧擔連忙上前迎接,他還從未看到過許誌安如此著急忙慌的模樣。


    “出……出大事了!”


    許誌安見到顧擔,大口喘著氣,抓住他的手便要往外拉。


    第25章 驚聞噩耗


    “什麽事?”


    顧擔快步跟上許誌安的步伐,臉色也變得凝重。


    許叔的養氣功夫一向不俗,竟能讓他如此著急,甚至需要將他尋來,定是太醫院中發生了什麽大事。


    難不成,是五彩太歲被人給拆穿了?!


    隻是看許誌安的臉色,事情應該還沒有走到那一步,否則來的就不是太醫院的人,而是錦衣衛了。


    “太醫令和林禦醫死了。”


    許誌安歎息一聲,“就在今天。”


    “太醫令龐琦和林禦醫?”顧擔不可置信的看著許誌安,“前段時間還在一起喝酒,怎麽會……”


    “壞就壞在前段時間太醫院出了風頭啊!”


    許誌安痛苦的說道。


    “昨日下雪,三皇子趁著雪景玩心大起,非要去上林苑狩獵。狩獵途中,卻恰巧碰到有幾個農夫竟趁著大雪天偷偷跑上林苑中撿柴!”


    上林苑,那是皇家才能去的狩獵之地。


    其中一草一木,都屬於皇室私產。


    未經允許膽敢踏足上林苑者,是死罪!


    “三皇子勃然大怒,騎著駿馬,持著弓箭,便追擊而上,用弓箭射死了一個人。其餘幾個農夫自然是驚懼無比,趕忙四散奔逃。


    三皇子命令手下人看住,不許他們動手,一個個追上去射殺闖入上林苑中的農夫。玩到興起時,策馬追上農夫,以馬鞭不斷抽打驅趕……結果雪天地滑,寶馬失蹄,不慎摔倒。三皇子更是被壓在了馬匹身下……”


    許誌安臉色黯然,繼續道:“前段時日,太醫令趁著皇上齋醮時趁機結識了三皇子,發生了這種事情,三皇子的親隨立刻便傳喚了太醫令。


    太醫令不敢怠慢,得知具體情況後立刻喊了林禦醫跟他一同速速前往診治,忙碌了一夜後,今日三皇子醒來,詢問狀況如何……林禦醫言很難完全救治好,哪怕是最好的結果,後半生怕也離不得拐杖。”


    說到這裏,許誌安忍不住閉上了眼,淚水無聲的滑落而下,聲音顫栗的說道:“得知此事的三皇子怒不可遏,下令殺了這個‘庸醫’,太醫令龐琦試圖勸阻,也沒能逃過一劫。”


    他與林禦醫關係不錯,是認識了十幾年的朋友。


    他還知道林禦醫已準備著書立說,跟他請教過一些問題,探討過方法。


    作為金創醫,林禦醫絕對是當世最頂尖的那一批。


    可現在,人死了。


    什麽都沒有了——那未曾寫完的醫書,那沒來得及實現的抱負與理想。


    一天時間,陰陽兩隔。


    死之前,還成了禍亂人心的庸醫。


    顧擔臉上的表情也不由得僵住了。


    他與太醫令龐琦、林禦醫都算不得多麽熟絡。


    但前者在他武館、藥鋪開業那天贈予了三百兩的銀票,林禦醫更是送給了他一份珍貴的野山參和未寫完的醫書。


    未曾想過,上次宴請竟已是永別。


    說來可笑,太醫令龐琦弄虛作假以各種奇珍換得賞賜,甚至憑借著五彩太歲一舉邁入到朝中諸公的視野,讓近乎沉寂了十年的太醫院煥發出全新的生機。


    可正是因為他有著結交權貴攀爬向上之心,趁著宗明帝齋醮時結識了三皇子,為今日埋下禍根。


    迴想方士崛起,太醫院沉寂的十年間,除了他的便宜老爹去天牢診治被人極限一換一外,太醫院的眾人倒也避開了無端的禍事。


    如今剛剛有所起色,便招致晴天霹靂!


    福兮禍之所伏,禍兮福之所倚。


    前日種種,竟成今日果!


    隻是這代價,未免有些大了。


    更值得深思的是,三皇子是否會就此善罷甘休?


    乃至於當今的宗明帝,又是否會因為三皇子的事情牽連整個太醫院?


    在那位還沒有發話之前,誰都不知道。


    或許,這才是許誌安為何如此匆忙而著急的根由。


    不僅僅是老友死於非命,更無法預料和控製情況會發生到何種地步。


    太醫院位卑責重,理論上肩負著皇上和皇親國戚,乃至諸多大臣的身體安康之責!


    伴君如伴虎,太醫院十年不怎麽出手,一出手便是三皇子要終身癱瘓在床,最好的情況也是落下殘疾……


    顧擔身為太醫院的一份子,更是皇上親口封的九品醫士,理所當然的也屬於太醫院的一部分。


    太醫院倒黴,他也跑不掉。


    為林禦醫和太醫令龐琦而悲傷的事情可以先緩緩,真正能夠一言決斷太醫院生死的那一位,還沒有發話!


    把握住了事情的脈絡,顧擔心頭也不由得感到幾分焦急。


    事不由人,不是他想休養生息,安穩發育,所有的一切都會變得和和美美。


    快步與許誌安一同返迴到太醫院,此刻諸多太醫們已匯聚到了一起,正在苦思冥想。


    聰明人不止他一個,他能看清真正的危險,太醫院眾人如何不知?


    “不如去求內閣大學士嬴梁?他資曆極深,門人子弟眾多,其出類拔萃者官至尚書,能夠在皇上麵前說得上話。”有一位太醫開口道。


    “不妥!嬴梁的份量的確是夠了,但憑咱們的關係,又怎能確保他願意為我們說話?此事可大可小,可輕可重,不能胡亂托付!”又一位太醫反駁。


    “那鎮邊將軍張啟翰如何?曾經還是林禦醫出手,救治了他的性命,於情於理,這位關係和份量總夠了吧!”


    “不行!前段時日齋醮之時張將軍言稱南蠻在邊疆之地多有劫掠,意圖不軌,還想請旨討伐。被皇上狠狠訓斥了一頓,言其想要輕啟戰端,意在軍功,至今還在閉門思過。這個時候找他幫忙,豈不是火上澆油?怕是要罪加一等!”


    “這個不妥那個不行,那你說找誰合適?!”


    這邊剛剛提了個人選,那邊便立刻否定。


    分明是在互相討論著,太醫院自己人都快打起來了。


    太醫院的禦醫們救治過的人很多,可真正能在此時頂用的關係……那還真不好找。


    一旦皇上聽聞三皇子的傷勢後雷霆震怒,怪罪太醫院救治不及,誰又敢在這個時候觸黴頭?


    更何況十年間方士已近乎取代了太醫院的作用,什麽關係十年不維護還能那麽頂用?


    嘈嘈雜雜的爭吵聲,恰是此刻太醫院最為真實的寫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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