颶風消散,炸雷驚響。


    眾人耳畔轟鳴。


    沉寂片刻,人聲鼎沸。


    “這……五品的補天者?二十歲的補天者?匪夷所思!”


    “立道者隻存在於古代,已經幾百年不存,所以完全沒法比。可補天者不一樣,隻要能發現舊道問題,補全改進,便有機會成為補天者,所以補天者是咱們命術師畢生的追求。而且那向來是上品命術師乃至大命術師們的舞台,李清閑才……”


    “不愧是立道者,虛懷若穀,百納海川,不僅不在意後輩的冒犯,反而提攜後輩。令人敬佩。”


    “是啊,立道者也說過,自己之所以提前公布兩本詭經書,就是為了集思廣益,而之所以不公布姓名,也是為了避免打擾,專心改進新道。這種不慕名利的立道者,看到李清閑補道成功,高興還來不及,天勢宗怎會為難?”


    “是我等小看了立道者與大命術師們。”


    “等立道者公布姓名,我等定要拜謝教化之恩。”


    李清閑這才明白周玄山為什麽說他來處理,原來是這個補天者身份。


    眾人望著李清閑,目光格外複雜。


    跟補天者,即便是提名補天者的榮耀比起來,入門試第一也顯得那麽輕飄飄,像冬日裏一片微不足道的雪花,過一陣,就融化在眾人的記憶中。


    可提名補天者的驚雷,卻會響徹數百年。


    “恭喜玉杯公子提名補天者,你這第一,我不服氣,但你這補天者,我心服口服。”聶九命笑嘻嘻拱手,翩翩玉麵公子的模樣。


    眾人莞爾一笑,他說不服氣,明顯是在開玩笑,畢竟聶九命從原本的零錯題,變成錯一道,多多少少有些無奈。


    “恭喜李補天!”


    “恭喜恭喜!”


    眾人紛紛祝賀。


    李清閑還禮道:“是大師們錯愛,我隻是提名,並非真正的補天者。更多虧天勢宗諸位長老高風亮節,堅持真理,一切都是天勢宗長老們與大命術師們的功勞。”


    在熱熱鬧鬧中,外門首席的第一試,正式結束。


    李清閑正式被定為第一試的第一。


    趙青川道:“諸位暫且安歇,明天開始,會進行第二試,請諸位做好準備。”


    李清閑在眾多朋友的簇擁下,向住處走去。


    走了幾步,耳邊傳來一個陌生的傳音。


    “啟遠侯,我天命宗長老托在下向您遞個話。見好就收,任何人都無法阻止天命宗奪取立道山冠的腳步,即便你們找人玩這套真假答案的把戲。”


    李清閑轉頭望向天勢宗的方向,一個普通弟子微微一笑,扭頭與其他人聊天。


    李清閑搖搖頭,將此事拋在腦後,甚至不去考慮第二試,隻考慮如何補全兩本詭經書,如何深研勢局,以及如何下命湖。


    周玄山口中的命湖十分神異,通過十分艱難,涉及未來自己的命術之道,需要好好規劃。


    臨近傍晚,未上榜的考生一一離去,四百名上榜的考生,聚集在宿舍旁邊的空地,圍繞第二試開始討論。


    “第一試隻考海量的基礎,但第二試,則是考方方麵麵,十分麻煩。”


    “這第二試,主要有兩種方法。一種是把某個領域修煉到極致,隻要在任何一項命術成為第一,哪怕其他是零分,也能通過。第二種,就是樣樣都及格。對於我們這些小派弟子來說,兩條路都不好走啊。單一領域,是修不過大派弟子,論見多識廣,同樣比不過大派弟子。”


    “比不過也要比,畢竟有機會進入命湖。哪怕進入一次,晉升上品的可能性也大大增加。”


    “這可未必,心術不正者進入命湖,反而會引發心魔。”


    “據說命湖是遴選正邪的最佳神物。”


    “可第二試不過,一切都是虛妄。”


    “咱們算算第二試都考什麽。咒法、術法、符法、步罡踏鬥、法器、命器、望氣、推命、觀勢局、命材、星相、勢局、國運等一共十八項,誰敢說樣樣精通?所以說,如果說第一試咱們還能憑努力做到,第二試,真的沒法努力,太多了,哪怕天天學命術,也不可能樣樣精通。”


    “對,像星相,那是命術起源,可現在還有多少人精通?那東西太老掉牙了。”


    “未必,星相既然是命術起源,必然有其意義。傳說中,星相能勾連上天,蘊藏著上界秘密。大派最出色的弟子,在晉升上品之前,就開始研習星相,到了上品,更要從星相開始窺見天機。大宗門一直不遺餘力研究星相,段兄,你應該學過星相吧?”


    段天機點點頭,道:“略有涉獵。”


    “太謙虛了,你們天命宗的星相一直厲害。我們這些小宗門,基本沒學過星相,有多少人完整學過星相學?舉手示意一下。”


    一些考生舉手,李清閑目光一掃,全是大宗門弟子。


    “啊,玉杯公子,你沒學過星相?”


    李清閑無奈道:“我除了知道星相就是星命術,學過點基礎知識,可以說七竅通了六竅,一竅不通。”


    “那可惜了,連你都不會,我們不會也就正常了。”


    第829章 大河來客


    神都城,趙府。


    趙移山一身布衣,坐在書房中,輕啜一口茶,放下茶杯。


    對麵身穿便服的禮部尚書王義禾麵無表情,瞄了一眼自己麵前一動未動的茶杯。


    “全解公,老夫來此,隻想問一件事,徐初心,因何而死,又為何而死。”


    趙移山又拿起茶杯,細細喝著。


    “恩師臨終前,抓著我與初心的手,讓我照顧好初心,誰料沒多久,初心便莫名發狂,投靠妖族。這件事,是我心中的釘子,每當夜深人靜,耳邊就會傳來釘子釘進我心底的聲音。”


    趙移山一言不發。


    “老夫這些年,一直在調查初心。後來發現一些蛛絲馬跡,或指向第三太子,但第三太子薨。或指向李岡鋒,但李岡鋒撞柱。或指向周春風,但周春風與魔門同歸於盡。”


    趙移山抬起頭,望向王義禾。


    王義禾坦然道:“老夫發現,這些人的一些蹤跡,莫名其妙被抹除,許多原本與他們有聯係的人,全然忘記。但,老夫心近至誠,命術亦不能擾。”


    趙移山依舊不語。


    王義禾道:“老夫還查到,有傳言說,當年徐初心並非背叛,而是聽從一位大人物的話,前去妖族臥底,為救賢太子。自此之後,初心忍受蠱蟲折磨,忍受妖族欺淩,忍受人族辱罵……最終,卻莫名出現在神都城外,高喊‘你騙我’,撞牆而逝。到底誰派他去臥底?又是誰騙他?他為何不說出來,而選擇撞塌北門而亡?”


    趙移山靜靜望著茶杯,水紋蕩漾。


    “你們丙辰三子,在謀劃什麽!”王義禾低喝一聲,火光在雙眼中炸裂。


    趙移山轉頭望著窗外,緩緩道:“說來你可能不信,我們三人,曾經相聚三次,但每一次,都激烈爭論。”


    “有所耳聞。”


    “當年的周春風,認為天下事與他無關,若山河淪陷,自會有人挺身而出。”


    “他當年是那個性子,直到妻女被妖族殺害。”


    “當年徐初心,認為應該學以致用,最大的用處,應該是殺妖族。”


    “您呢?”


    “我啊,我沒有像他們那樣下結論,而是一點一點尋找原因,後來得出一個無奈的結論,世間萬事萬物,隻要發生,並無單一因。萬事萬物,皆為亂麻。”


    “隻是這種程度?”


    “但萬事萬物,不過外物與我心。”


    “這一點我認同。”


    “我們的許多看法不同,但我們三人,在某一點上,保持一致。”


    “哪一點?”


    “一定要根除世間的惡。”


    王義禾點點頭。


    趙移山道:“隻是,關於惡的第一因,如何除惡,我們又形成分歧。”


    “然後呢?”


    “然後,我們天南地北,再無相聚。有意思的是,我們分別與岡鋒先生見過麵,聊過天。”


    “您真不清楚徐初心的死因?”


    趙移山沉默不語。


    天勢山。


    “啟稟執法長老,考生崔點星求見,說他自大河而來,帶了您愛吃的白條魚幹。”


    胡敬天禿頭紅胡,微微眯起眼,麵色微微漲紅,二品命修的威能在房間中激蕩。


    風起書房。


    稟報的弟子大氣不敢出。


    “進來吧。”


    “遵命。”


    崔點星走進,領路的弟子看了看胡敬天,轉身離開。


    崔點星扭頭看了一眼身後,等那弟子離開,從氣運銀魚袋中取出一封書信,雙手遞到胡敬天桌案上。


    “大將軍王殿下托在下轉交一封書信給您。”


    “誰告訴你白條魚幹的事?”胡敬天眯著眼,雙目中蕩漾著紅光。


    崔點星道:“楊先生說的,具體什麽事,在下並不清楚。”


    “老王八蛋。”胡敬天咬牙切齒道。


    崔點星急忙低下頭。


    胡敬天翻開書信,一個字也沒有。


    胡敬天隨手一揮,書信燃燒。


    “他要我做什麽?”


    崔點星沉默一陣,道:“請您相助守河軍,北上渡大河,重奪冠軍城。”


    “老子憑什麽給他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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