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生派說,現在給教派做貢獻,死了以後就能去天庭,就算投胎轉世也能去更好的人家。女的能當皇後,男的能當皇帝,可他們也不想想,這天下一共幾個皇帝皇後?等輪到他們,那得幾萬年後的事了?”


    “再後來,夫人就有些變化。還……唉,本來這話,我是不應該說的,可事到如今,說了也無妨。夫人他,和神生派的一個祭司不清不楚。”


    “再之後,老爺似是聽了風言風語,就趕了迴來。夫人不知吹了什麽枕邊風,老爺就一門心思來啟遠城,要做大生意。做生意不要緊,可非要帶著少爺,我們怎麽勸都不聽,隻能隨著他。”


    “就在昨日……唉……”老漢歎了口氣道:“那神生派的祭司竟然跟了來,趁老爺外出談生意,在房裏跟夫人胡天胡地。可老爺提前迴來,撞見了。我們隻聽著喝罵聲,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就見院子裏突然冒出黑煙。等黑煙散去,老爺、少爺、夫人和那祭司,都不見了。我們報了官,塞了錢,捕快走了一遍過場,便不管了。”


    “後來我找街坊打聽,在啟遠城,這種事常有,就是被歹人擄走了。街坊還勸我,收拾細軟迴江南罷了,他們留下的足夠我養老。可我是看著老爺長大的,還有小少爺,多麽可憐的人,就這麽不明不白去了。我不是江湖人,也不敢做什麽,看諸位像是有身份入品的,為了老爺和少爺,我隻能和盤托出,求你們救救老爺和少爺。”


    眾人沉默。


    片刻後,李清閑問:“你對這件事有什麽看法?”


    老漢道:“今天我前思後想,懷疑是神生派那祭司做的局,騙了夫人,慫恿老爺和少爺來這裏。若隻是騙錢財,在姑蘇就能做,偏偏到這裏,還帶著少爺,我約麽著,這事跟少爺有關。我總聽說邪派喜歡抓小孩子煉邪器,保不準就是這樣。”


    徐芳搖頭道:“這也說不通,在姑蘇城同樣可以煉邪器,沒必要北上萬裏,來這個鳥不拉屎的啟遠縣。”


    劉義天看了一眼李清閑,而後道:“可能不是邪派,可能是修煉什麽特別的道術,需要特別的地點、時辰或人,所以才把孩子引到這裏。”


    周恨、王不苦、於平和鄭高爵也看了一眼李清閑,沉默不語。


    李清閑起身,走入二進院,指向一間房屋,問:“那裏便是蔡夫人與祭司相會的房間吧?”


    “應該是。”


    “裏麵的東西你們動了嗎?”


    “別說我們,捕快都隻敢在門外看,沒敢進門。”


    李清閑點點頭,道:“我是道修,會一些道術,進去一趟,尋找線索。”


    “您一定小心。”


    李清閑打開門,正對麵是小客廳,花盆翻倒,字畫歪斜。


    客廳左側門簾掀開,露出臥房,一座大床帷幔下垂,被褥淩亂。


    李清閑轉頭道:“你們在外等我。”


    李清閑邁過門檻,關上房門,掀開裏屋門簾,步入臥房。


    隻走了一步,就見一團粉紅迷霧迎麵撲來,籠罩全身。


    周身法器一閃,但絲毫不能阻住霧氣。霧氣穿過身體,湧入靈台。


    霧氣一入靈台,便化作滔天魔焰,仿佛要吞噬此方世界一切。


    卻像捅了馬蜂窩。


    四尊童子睜眼,一個力士怒目,三員侍衛爆喝,單尊天將冷視。


    這些神靈腦後圓光驟然放亮,照得天地大光明,並伴著仙神頌唱,神音嫋嫋。


    雷龍火印輕輕一震,龍頭齊齊噴吐雷火,宛若雷火繡球包裹霧氣,牢牢鎖住。


    第441章 三寶哭路


    靈台之中,李清閑的意念望向被雷龍繡球包裹的粉色霧氣。


    就見霧氣之中翻騰扭曲,隱隱閃過一些畫麵。


    “原來是迷命術,乃是幻術與命術的結合,能欺瞞命格。若是遇到尋常下品,即便是下品命術師,也可能中術,短則睡十天,長則三月不醒。看起來,對方很謹慎,否則會使用更狠毒的法術。”


    李清閑慢慢思索。


    迷命術是典型的中品命術,自己並不會用,隻是背過幾道法訣。


    命戲的核心力量之一,便是迷命術。


    離開靈台,李清閑睜開眼睛,看著淩亂的臥房,站在原地,迴憶這幾天的事。


    在衙門封村後,先聯係了許多人給文縣令施展壓力。


    之後,在王家屯使用非常複雜的命術,逆用“百獸送福”,改為百獸送兇。


    每過一天,一種兇命氣運就會離開那百獸兇陣,找上相關之人。


    為了使用這個命術,消耗了多卷聖旨、獸類身體部位,同時還讓徐芳收集了許多汙穢之物。


    百獸送兇的缺點很大,無法立刻發揮作用,需要日積月累才能逐漸發威。


    但是,百獸送兇還有一個很大的優點,那就是因為分為多次細小的攻擊,那麽即便遭遇較大的勢力,麵對較強的勢局雲,也能避開,即便避不開,也能逐漸化解。


    當年一位大命術師就曾用更強的“萬獸送兇”,用了三年的時間,無聲無息毀掉一個人口過百萬的小國。


    現在,即便對方有縣衙支持、身為麗州大族一員,也可逐漸影響其命格。


    至於擄走孩子的中品命術師,做事十分小心,幾乎無跡可尋。


    但這次使用迷命術,外加曾在這裏雲雨過,留下太多痕跡。


    尋仙蜂飛出,靈眼張開,就見一隻隻尋仙蜂湧入帷幔內,不多時,叼迴一些東西。


    有一些碎布,其上沾染肉眼難以察覺並幹掉的汗跡,有仔細觀察才能看到一點點的死皮。


    還有一些灰塵,那是那個命術師在地麵上留下的腳底土。


    沒有一根毛發。


    “不愧是中品命術師,不過,有這些也夠了。”


    李清閑並沒有立即施法尋找,而是使用尋命術中的尋影術。


    就見李清閑擺下法器,手掐咒語,步罡踏鬥,念念有詞。


    “天光留影,土地留形,人走樓未空,雁飛鳴卻留……”


    咒語完成,房間白霧彌漫,宛若活肉一樣蠕動。


    不多時,白霧緩緩收斂,化作一個白霧人。


    李清閑一揮手,之前尋找的痕跡全都落在白霧人身上,那白霧人緩緩扭曲,很快,化作一個無麵男人。


    此人雖無麵,但身體某些地方卻異常清晰,一雙藍緞高底靴,一身淺紅紋的青羅衣,左手小拇指微微彎曲,腦後玉簪生光。


    李清閑輕輕動了動鼻子,這人身上散發淡淡的香氣,像是一種木香,與女子用的香粉完全不同。


    最後,李清閑疑惑不解地望著這人的腰下。


    許久之後,取出一張黃符,輕輕一抖,白霧男人化作一丈白紙人,飛到黃符之上。


    李清閑再度施法,先截留一部分迷命術的力量與氣息,將剩下所有的迷命術導入替命木童身上。


    而後,使用傳訊符盤,接著,身體一晃,倒在地上,施法封閉自我,一切看上去都像在熟睡。


    太陽東升,逐漸移向中天。


    宅院外的街道上響起嘹亮的口號聲。


    “寶生長存,護佑萬民。”


    院子內眾人神色冷峻,相互看了看,又看了一眼關閉的房門,低聲商量幾句,就見一個青山幫香主匆匆衝進來。


    “幫主,寶生派的人要淨街而行,後麵跟著血衣門的人,我們要不要避讓。”那香主道。


    高天宛眉頭一皺,道:“先讓所有人進院子,不要跟寶生派衝突。”


    “是。”那香主匆匆離開。


    “你們北綠林也怕寶生派?”王不苦突然問,神色冷淡。


    高天宛道:“總盟大派當然不怕,我們青山幫隻是北綠林的分支,並不願意惹這種邪門的邪派。”


    “血衣門和寶生派素來走得近。”劉義天道。


    王不苦道:“我們去前院看看,驚秋修為高深,不會有事。”


    三人帶人走出後院,來到前院。


    就見青山幫、神弓派和王不苦的手下所有人正排著隊伍進院。


    院外突然傳來尖銳的聲音:“你們是啟遠城的哪個門派?”


    “血衣門的朋友,何必裝模作樣,大家抬頭不見低頭見的,你們怎會不知我們是青山幫的。”


    “青山幫我知道,守河軍也認識,另外一派,是什麽人?”


    “神弓派於小山,見過諸位。”於小山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什麽神弓派神箭派,城裏可沒有這個門派。外麵有外麵的規矩,城裏有城裏的規矩,壞了規矩,遠水救不了近火。讓開吧,莫要惹惱寶生派。”


    不多時,於小山黑著臉進來。


    劉義天、王不苦與高天宛三人站在門口,就見前方大街上一隊身穿藍錦袍的修士走過大門,袖子上繡著金色浪花,目不斜視行走。


    隊伍前麵的人舉著幢幡寶旗,中間的人抬著空八角白蓮轎,後麵的隊伍正中懸浮著一座直徑兩尺許的大銅爐,銅爐裏插著三根手腕粗的雕紅紋大香,香頭紅彤彤,冒出的三條白煙聚在半空成蒲團大的雲,久久不散。


    隊伍中明明沒有樂器,不知為何,總能聽到奇特的哭叫聲,若隱若現,忽遠忽近。


    寶生派隊伍後麵,血衣門的人跟隨前行。


    血衣門為首一人突然衝門口三人笑了笑,而後繼續前行。


    王不苦隻是看著,高天宛與劉義天則相視一眼,麵色陰沉。


    等血衣門與寶生派的隊伍走了,劉義天道:“寶生派舉旗、抬座、懸爐三寶齊出,這是備戰之意。不走大道,偏偏從這裏走,有點不對勁。”


    高天宛道:“不用想了,這是血衣門的警告。”


    “你的意思是……”


    “警告我們,雙方的事到此為止。血衣門提‘規矩’的時候,我就隱約想起他們做過類似的事。親眼看到寶生派的三寶哭路,更加確定。”高天宛道。


    第442章 摘星從龍


    劉義天道:“那位縣令妻妹出身麗州大族,而麗州是魔門封州,能請出血衣門幫忙,說得通,倒是沒想到會牽扯到寶生派。”


    “或許寶生派正好有人在這裏,血衣門求助,他們做個順水人情。”高天宛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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