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快四十三人,壯丁民夫三百七十人。


    李清閑開靈眼望去,幾乎所有人頭頂都清晰浮現十二長生圖影。


    身為巡捕司偏房首,位同正七品,又有九品命術師打底,再加上靈眼與天命儀,尋常人的命格在李清閑麵前一覽無餘。


    即便這樣,也有十個人的頭頂沒有浮現氣運。


    李清閑不動聲色,讓人全部點名,記下這十個人。


    而後,李清閑找到氣運好的,單獨觀命望氣,並消耗法力觀命運圖影,找一些自己需要的人。


    最後,李清閑帶著韓安博、於平和鄭高爵進了一旁的屋子,外麵的夜衛一個一個帶人進來。


    李清閑坐著不動,韓安博三人慢慢詢問有關北昌縣和反賊亂黨的事,問完一個換下一個。


    每一個時間都控製在半刻鍾左右。


    待第七個人進來,夜衛離開,韓安博正要問,李清閑抬手止住,望向那麵帶微笑的黃臉捕快,道:“你叫崔白楊對吧?”


    “啟稟大人,小人正是崔白楊。”崔白楊道。


    “你三歲喪母,四歲弟弟夭折,七歲姐姐落水死亡,十七歲的時候父親去世,對吧?”


    崔白楊一臉僵硬,點頭稱是。


    “你一個捕快,為了養外室,沒少花心思撈錢。半年前收了李老爺的錢,兩個月前黑了張老七的錢,還都記得吧?”李清閑說完,捧起茶杯,低頭慢慢飲茶。


    崔白楊呆若木雞,很快想起此人還是命術師,一咬牙,雙膝跪地。


    “大人饒命!”崔白楊道,“隻求大人高抬貴手,小人願做牛做馬。”


    “你知道我是來做什麽的?”


    “抓反賊亂黨!”崔白楊道。


    “你要怎麽報答?”李清閑問。


    崔白楊一咬牙,道:“縣裏的傳聞,我都清楚。還有,我願意暗中幫大人探查反賊亂黨,隻求大人為我保密。”


    李清閑微笑道:“你若是真願意,我給你一個暗衛的身份,保證你安全。不過,你要明白,若是首尾兩端、壞了皇上的大事,亂黨也保不住你。”


    “大人請放心!我全部身家都在北昌縣,絕不可能鋌而走險。”


    李清閑嘴角微翹道:“我就是知道你不敢鋌而走險,才選的你,畢竟你可是夜裏黑衣帶刀出門,前思後想,繞著張老七的屋子轉了三圈,還是老老實實迴家睡覺。”


    崔白楊麵色慘白,滿頭冒汗,雙唇輕顫。


    韓安博一臉平靜,於平兩眼放光,鄭高爵難以置信地望著李清閑。


    李清閑道:“起來吧,冷靜一下,別讓別人看出來。記住這個人,韓安博,你韓哥,以後你與他單線聯係,除了他,誰都不認,明白嗎?”


    “明白!”


    崔白楊慢慢起身,輕輕擦拭額頭汗水,目光漸漸平穩。


    李清閑拿出一枚辟厄符,隨手一拋,法力如風,托著靈符飄飛到崔白楊麵前。


    “既然為我做事,這枚符你佩戴在身上。”李清閑道。


    韓安博補充道:“從今天起,你的身份便不一樣了,還不快謝謝李大人?”


    崔白楊恍然大悟,麵露感激之色,跪地便拜。


    李清閑受了他三拜,一揮手,法力湧動,撫平他額頭、手上與膝蓋上的灰塵。


    崔白楊看膝蓋竟無一絲痕跡,越發恭敬。


    等崔白楊走了,李清閑改變問詢時間,快慢不一,花了足足兩天,才問遍所有人。


    那十個無法直接看透命運的人,暫時記下,若找不到突破口,再消耗氣運從他們身上找線索。


    如果能通過人力尋找到線索,便不需要消耗寶貴的氣運魚。


    最終,憑借命術收了七個可靠的暗衛。


    三個捕快,四個雜役壯丁。


    七個暗衛在本地經營多年,將知道的消息如竹筒倒豆子般一股腦說出來。


    幾人反複翻閱他們的證言,亂黨肯定是有,傳聞滿天飛,可具體是誰,誰也說不清。


    李清閑想了想,道:“今天韓哥跟我出門,你們繼續整理證言。”


    李清閑與韓安博使用法術易容,在北昌縣走了一圈,了解基本情況。


    此地不愧是小神都,非常繁華,一些物品的標價甚至高於神都。


    紈絝子弟飛鷹走馬,富戶豪強橫行霸道,北昌縣平民則謹小慎微。


    李清閑隻逛了一天,便看到三場鬥毆,一場是雙方火拚,另外兩場都是一幫壯丁豪奴欺壓平民。


    路過幾個勢局雲特別的地方,李清閑多看了幾眼。


    傍晚時分,李清閑看到一隊身穿青黑衣的人從前方路過。


    李清閑與韓安博相視一眼。


    韓安博低聲道:“黑衣繁多,除卻黑中帶紅為玄色普通人不能穿,紫黑不便穿,緇黑、烏黑、黛黑、黝黑、栗黑等色,各有不同,我也分不太清,但刑部的青黑色非常好認。”


    “我們巡捕司廣撒網,刑部卻未必,怕是聽到什麽風聲。”李清閑道。


    “我們是繼續慢慢查探,還是加快進度?”


    李清閑想了想,道:“讓人去查探一下刑部的人。”


    “是。”


    一覺醒來,李清閑正喝著白米粥吃著豆腐乳,韓安博沉著臉,匆匆走進來。


    “查探刑部的兄弟死了。”


    “他們怎敢!”李清閑怒道。


    “魔門一向如此。”韓安博道。


    李清閑愣了一下,坐在椅子上,放下筷子,心緒翻騰。


    命運詭譎多變,即便能看到普通人的圖影,但若有強大命格或其他勢局幹涉,也會突然改變。


    自己若是能消耗氣運魚提前看一眼那個夜衛,或許能避免他的死亡。


    但,自己的氣運魚並不多,根本不夠用。


    不可能每派出一個人,都要使用一次氣運魚。


    李清閑微微垂眉。


    “有證據嗎?”


    “沒有。就算您推演出,也不被朝廷認定為證據。”韓安博道。


    “帶我去停屍房。”


    韓安博在前,李清閑在後,於平和鄭高爵也急忙跟上。


    韓安博邊走邊道:“我仔細查過,仵作也查驗了,是魔功的痕跡,但不知具體是什麽魔功。他身上的夜衛牌子也沒了,本以為他帶著夜衛牌子,即便被發現也能全身而退……”


    走到停屍房,李清閑望向那個夜衛的屍體。


    麻布木桌上,屍體全身浮腫,滿麵發黑,衣服完好,頭顱正中塌陷,血汙匯聚。


    第192章 為下屬尋恨追仇


    韓安博走過去,指著一些部位道:“他的頸部與手部有被擒拿和捆綁的痕跡,定然被刑部的人審問過,定然知道他是夜衛。不過,也有可能是冥山或其他人嫁禍刑部。”


    “我用命術試試。”


    李清閑說著,走到一邊的空桌子上,一一取出命材。


    先將路中土堆成一條線,而後撒上樹上蛛網絲,再取一隻驢耳朵,一朵蒲公英球,最後放上一根燕子羽毛,開始施法。


    咒語完畢,所有命材化作微光,如水凝聚,慢慢凝聚成一條白色絲線。


    李清閑又拿出鑷子,取走死者的頭發、左眼球、頭頂血汙,被勒過痕跡的皮膚、鞋下土,並用啟靈符剪出一個紙人。


    二次施法,命材化作血流,緩緩流到紙人身上,形成一個獨眼眼流血淚的紙人。


    李清閑又取出一隻死麻雀,一滴霧裏露珠,一片鷹羽,一把雜糧,一根稻草,一塊燕子窩泥,三次施法。


    光芒一閃,一隻白眼麻雀撲棱棱扇動著翅膀,慢慢騰騰走到白色絲線旁,張口叼住。


    那白色絲線宛如活蛇,刺溜一下鑽進麻雀嘴裏。


    血淚紙人向李清閑彎腰鞠躬,拜了三拜。


    李清閑亦還了一拜。


    血淚紙人輕輕一躍,跳上麻雀後背。


    麻雀嘰嘰一叫,載著血淚小人,飛到半空,圍著屍體盤旋飛行。


    一開始,麻雀尖叫,叫聲越來越大,越來越急切,許久之後,叫聲慢慢減弱。


    最後,麻雀跌跌撞撞落下,掉在屍體左眼窩,化作血流,徐徐流入眼窩。


    一個一模一樣的眼睛出現在屍體眼窩中。


    李清閑取出八個雕卦位龜紋銅香爐,根據後天八卦方位擺上,各插三支香,並在每個香爐邊點燃一隻蠟燭。


    第四次施法。


    就見燭火騰地竄出兩寸高,並化作火焰小人,跳下蠟燭,繞著銅香爐行走巡視。


    蠟燭芯子上無火,卻慢慢變黑減少。


    二十四支香冒出的煙霧凝聚於上,化作一團白煙雲團。


    李清閑吟誦咒語:“天川昭昭,地河煌煌,人死尋仇,獸亡尋恨……”


    咒畢,尋恨追仇術成。


    一道狂風襲來,吹得停屍房亂布飛舞,所有人衣衫作響,頭發飄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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