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場忽然變得冷清,竟然沒有一個人說話了。


    本來今天的會議,所有人都覺得火藥味一定會很濃。


    雷鳴風的個性,一是臉皮厚,另外就是喜歡以勢壓人,這是他的特點。而陳京向來都是強硬派,看他處理荊江的事情,哪件事情不體現陳京別具一格的強硬作風?


    這兩個人碰到一起,不擦出一點火huā來,人人都會覺得很詭異。


    會議的進程顯然出乎大家的意料,雷鳴風提什麽要求,陳京就答應什麽要求。


    陳京不僅答應,而且還高調的表示讚賞,如果不是現在省裏的形勢大家都知道,興許會有人認為陳京馬上要調楚城工作了。


    雷鳴風一直在打量陳京,他就覺得心裏不自在,好像今天不應該是這個感覺。


    終於,他忍不住了,道:“陳〖書〗記,你們如此注重郎州的發展,難不成你們在郎州有什麽大項目?”


    陳京微微一笑,道:“不,不,你們玉山的項目才大。我們郎州就是小打小敲。現在省委不是強調協同發展嗎?我們也是考慮到楚城要建設快速幹線,覺得這是個難得的機會。


    朗州離快速幹線這麽近,如果能夠和快速幹線搭上幹係,咱們這個縣還不高速發展?


    要致富先修路,目前我們荊江底子薄,在道路建設方麵,尤其是到了區縣一級道路建設這一塊,我們心有餘而力不足。


    剛才雷〖書〗記提到玉山有投資百億的大項目,為了配合項目還有快速幹線,這種機會對我們來說也很值得珍惜。”


    陳京說得不卑不亢,雷鳴風心中就愈發不自在。


    玉山的項目,其實這個項目雷鳴風是摘的荊江的桃子。


    歐朗集團最早相中的是荊江,要在荊江朗州投資。雷鳴風掌握了這個信息,立刻行動,想到了楚江玉山正麵。


    楚江的玉山才是真正的玉山,離市區近,周圍還有享譽全國的玉山溫泉別墅。


    這個地方投資價值豈是朗州能比的?


    雷鳴風就是抓住了這一點,他掌握住了先機。


    今天開會之前,他已經讓人聯係了侯氏兄弟,並且也把項目情況通報了歐朗。


    他們兩方對此都有濃厚的興趣。


    侯氏兄弟這一次算是立了功,如果不是他們兄弟消息靈通,雷鳴風還不知道這個事兒,說不定就會錯過這次難得的機會。


    所以雷鳴風也準備投桃報李,給予他們一個好位置。


    當然,侯氏兄弟實力並不是很強,真正要玩大項目,那還得倚仗歐朗集團這棵大樹。


    雷鳴風似乎都已經看到了歐朗集團的四十億在向自己招手了。


    楚城開放了玉山,荊江的朗州玉山背麵就變得毫無意義了,至少暫時毫無意義。


    畢竟,現在楚江經濟還是這個底子,以目前的經濟形勢,高規格商務住宅和別墅市場有限,而這個市場,注定了屬於楚城,和荊江沒關係了。


    雷鳴風對這事很得意。


    他今天提到這個項目,就是想刺激陳京,他一直都認為自己必須蓋過陳京一頭,因為他是省城的市委〖書〗記。


    接下來,會議又研究了很多內容,陳京這邊都一路綠燈,表現出了高度的合作態度。


    會議順暢得讓人不自在。


    本來原地三個小時的會議,一個多小時就結束了。


    徐自清宣布散會,陳京站起身來,他扭頭衝徐兵招招手道:“老徐啊,是不是馬上迴去啊?要不我們一起去吃點飯?”


    徐兵點頭道:“那就去匯香源吧!隨便吃點!”


    陳京和徐兵兩人一路說話,眼看要出會議室。


    雷鳴風在後麵叫了一聲:“陳〖書〗記!”


    陳京扭頭,雷鳴風笑眯眯的湊過來道:“陳〖書〗記,你和徐市長兩人既然來了楚城了,這麽急著迴去幹什麽?這樣吧,晚上咱們楚城有個企業家見麵會,我代表楚城市委和市政府盛情邀請二位參加。”


    他笑眯眯的湊近陳京,壓低聲音道:“說是見麵會,其實就是一個酒會。現在不是要加大招商引資的力度嗎?我們便想把楚城知名的企業家們聚在一起,我們黨委政府的領導同誌也參加。


    我們一起交流交流,混個臉熟,有投資沒投資,我們先交個朋友嘛!”


    陳京笑著點頭道:“這個辦法好!楚城是省城,知名企業家多,這樣的舞會也好,酒會也好,能夠搞得起來。這事如果擱在咱荊江,估計難以搞出規模來哦!”


    雷鳴風哈哈一笑,道:“陳〖書〗記,你謙虛什麽?今天的見麵會有你參加,必定又多一道風景!”


    陳京反問道:“雷〖書〗記,你難道不擔心我去搶你們的投資?”


    雷鳴風愣了愣,旋即又大笑起來,道:“陳〖書〗記,你這說哪兒的話,咱們兩個市現在搞協同發展。你能搶到楚城的投資,那說明你有本事,我沒意見啊!”


    他陰陰的一笑,道:“陳〖書〗記,現在這個社會是講實力的。那些商人們都倍兒精,他們那眼睛毒啊,他們選投資地,首先看的就是投資環境。所以啊,咱們競爭的是投資環境。


    所以從這個意義上來說,就不存在什麽搶不搶的。


    你說咱們都是黨的高級幹部,會為了那三核桃兩棗子的爭得你死我活嗎?


    再說了,明明知道爭沒有用,我們還幹那些沒意義的事兒,那會讓人家笑話,陳〖書〗記,你說是不是這個理兒啊?”


    雷鳴風說道眉飛色舞,一旁的徐兵臉色變得很難看。


    雷鳴風含沙射影,就在談玉山的事情。


    這家夥分明是摘了荊江的桃子,他還如此赤luo裸的得瑟,這不是挑釁嗎?


    是可忍,孰不可忍,都說雷鳴風這人霸道,蠻橫,今天他這個做派實在是太過了!


    陳京沒有徐兵那般喜怒形於色,但是他此時也眯起了雙眼,淡淡的道:“雷〖書〗記,你說得太好了!你如此盛情,我和老徐卻之不恭了,我們一定到!這個世界講實力,這話精辟!但是我覺得還有一點也重要,那就是笑到最後的才是贏家。


    現在做企業的人浮躁,有些個所謂的企業家,實力不咋地,但是吹起牛來,本事杠杠的。


    八字還沒一撇呢,有些人就開始得瑟了。


    我在荊江黨委會議上,多次告誡我們的領導幹部,領導幹部要有領導幹部的樣子,別整天和那些浮躁的商人搞在一塊兒。好的學不到,盡學一身得瑟的脾氣。這樣的領導幹部,能幹出什麽事兒?”


    陳京話說完,哈哈一笑,道:“好了,雷〖書〗記,我和老徐午飯都沒吃,肚子在鬧**。我們先去隨便墊吧墊吧,咱們晚上見!”


    說完,陳京衝徐兵使眼色,兩人轉身就走。


    而雷鳴風則站在原地,臉色一青一白,一時不知如何動作。


    陳京這一席話,指桑罵槐,當著周圍這麽多人,幾乎就是讓雷鳴風下不了台。


    雷鳴風心中的一股火直衝腦門,耳朵裏麵都嗡嗡的響。


    陳京太放肆了,太目中無人了,他說的這是什麽話?他這是在教訓誰?


    雷鳴風真想追過去叫住陳京,狠狠訓了他一通,可是周圍這麽多人都看著,有人還咧開了嘴扭頭偷笑,剛才已經夠丟人了,追上去繼續糾纏,豈不是更丟人?


    而且這事,雷鳴風自己還是挑事者,他不是在得瑟嗎?赤luo裸的得瑟!


    “咳,咳!”兩聲輕輕的咳嗽。


    一眾人齊齊退開“省長!”


    雷鳴風扭頭過去,徐自清麵無表情的正站在他身後。


    雷鳴風怔怔半天,伸出手指著陳京消失的方向,道:“省長,你……你……你看,這……這……太放肆了,太囂張了……他……”


    徐自清臉色一冷,深深的看了雷鳴風一眼,道:“你還是多想想自己吧!不要光說不練,盡耍嘴皮子功夫,那樣能解決問題?”


    說完,他鼻子裏麵哼了一聲,慢慢的踱步離開了。


    對雷鳴風這個人,他真是是失望透頂。


    都是省委高級幹部了,還搞那些意氣之爭,連會咬人的狗不叫這個簡單道理都不懂,實在是讓徐自清都覺得丟臉。


    而他一想到陳京,臉色就愈發陰冷了。


    陳京在荊江幹了快一年了,儼然是愈來愈得心應手,愈來愈進步了,可以說是今非昔比。


    敢直接向雷鳴風叫板,在氣勢上毫不示弱,這放以前,他還沒這個自信。


    一想到這裏,他心中又忍不住歎氣。


    徐自清向來驕傲,他就不明白,伍大鳴有哪個地方能比得上自己。


    說能力,伍大鳴平平得很,說資曆,他的資曆根本無法和自己比。說到背景,如果不是米潛部長在背後支持他,伍大鳴在上麵能說得上什麽話?


    可是,就是這麽一個人,偏偏就狠壓了自己一頭。


    不僅在工作上壓住了自己,在用人上也壓住了自己。


    陳京是一員悍將,這麽一員悍將,他伍大鳴能用,自己為什麽就用不了?


    徐自清越想心情越糟糕,不知不覺,方路平給他的那些忠告,他都漸漸的淡忘了!


    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現在荊江的局麵,唯有徐自清自己清楚關鍵點在哪裏。所謂開弓沒有迴頭箭,連個陳京就駕馭不住,他還留在楚江幹什麽?幹脆早點退下來頤養天年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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