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恩無言。


    他發現自己有點跟不上‘長者’的思路,這老鬼究竟他媽的什麽意思?


    他要做什麽?


    似乎是察覺到了陸恩滿心臥槽的心情,長者適時的解釋道:“其實很簡單,當初天界崩塌,其實個中原因相當複雜,你也知道,大導師這種人,肯定不會是腦門一熱就衝去和天界拚命的,其中必然會有相當的隱情,這也隻不過是其中之一而已。”


    “天界崩塌不是一就而蹴的,其中穿插著很多不遜色於你目前所做的龐大規劃,其中之一,便是如何動搖天界使徒們的信仰。”


    “不才,我就在其中擔任了相當重要的角色,我也曾是大導師的合作對象之一,雖然我不知道他背後到底和多少人合作過,不過,顯然我的作用不會太小,因為……天界就是我直接掘的根。”


    一直在旁邊旁聽的沃頓大師則立刻說道:“關於這一點,我可以作證,起碼……我活著的時候,長者閣下,就已經和大導師有所聯係了。”


    陸恩默默點頭。


    沃頓活著的時候,那應該是……四五百年前了吧?大導師在那時候就已經開始做籌備了?最後花了數百年的時間,終於在二十多年前,將天界玩炸了,教會元氣大損?


    然後,恰如其分的,在宗教勢力最衰弱的現在,自己橫空出世了。


    還真是……巧合啊。


    “如你所見,你作為地獄君王,應該能夠理解這個天界使徒的位格來源於何處。”


    “天界作為純粹精神領域所具現化的世界,最初便是一個純粹的幻想凝結而成的,也就是原始崇拜,你應該能夠明白嗎?”


    原始崇拜,即原始時代的先民們對於神秘力量恐懼、敬畏、依賴的心理情感,這確實很有可能成為天界誕生的誘因。


    在黑暗愚昧的年代,就連曾經的魔物或者真龍,都曾經以神的形象被無知的原始凡人所敬仰崇拜。


    在那個人類蒙昧的年代,苦民們飽受野獸的爪牙,風暴的衝刷,暴力的劫掠與其他無窮無盡的傷害與險惡,他們的恐懼,祈求匯聚成願望,使得一些生物迴應了他們。


    或許是魔物,或許是真龍,又或許是別的什麽,從現在的記載來看已經不得而知,但有一點可以確定。


    那就是這些存在迴應了原始的禱告,它們降下‘奇跡’,以換取凡人的獻祭和崇拜——於是這些現實存在的生物便漸漸化身為原始人類的圖騰,偶像與聖物,被凡人所祭祀的神,他們以最原始的渴求更多人的獻祭,更多人的崇拜,為此不惜進行血祭,古老的文明多存在血祭儀式,很多就是他們的影響。


    然而,當真正的神祗君臨大地,為崇拜祂們的人帶來全新的信仰和知識以後,這些古老的存在就被詆毀為異教,被聖殿騎士們討伐,征戰,最終銷聲匿跡,徹底從曆史上抹去,就連陸恩所看見的最古老的典籍裏都沒能記載這些原始崇拜的正體,隻剩下零星的記載證明曾經有那個時代的存在。


    他們慢慢被世人所淡忘,現存的也被稱為邪教,躲躲藏藏,或者被偏遠蠻族所信仰,所有的人類教堂都隻膜拜這些擁有宏大神力的真神,早就拋棄了這些偽神。


    “那些偽神並非消失,而是被真神鑄造成了天界基石!你還記得你所看見的神之左右手,天之六爵嗎?他們除了少部分是人類死後晉升的,其他大部分都是曾經的偽神!他們或是自願,或是被迫,成為了真神的擁躉!”


    “你眼前的這位,便是從上古時期,留存下來的天界殘片,所有天界基石中最高貴的一位,也是天界崩塌之後,隕落下來的最漂亮的那顆星,天界支柱!以一己之力將七層天界連接起來,用她的枝幹和根須串聯起整個天堂!”


    “她就是,世界之樹,尤拉希爾,所有偽神之中,唯一足以撐起半個天堂的存在,因為她的墜落,天界這才崩潰,下三層直接炸開崩散,上層天界也不得不龜縮起來,停止以往那麽頻繁的幹涉凡間。”


    “所以教會才會如此頹勢,甚至於一位聖徒的死亡也不得不讓他們親自參戰,因為那代表他們對凡間的幹涉幾乎趨於停滯,他們承擔不起一位聖徒的損失,必須找到他的靈魂。”


    “現在你明白了吧,為何我會突然出現,與你結盟,雖然安略成為新地盤,脫離帝國概念的確是一個重要的理由,但絕非唯一重要的。”


    “我從你身上,看見了其他的東西,這也是我現在會把這位介紹給你的原因。”長者張開雙臂,整個陰影界都仿佛在他的掌握之中,他身上湧現出無限的自信與力量,讓人根本睜不開眼。


    隨後,他對陸恩伸出手:“那麽,盟友,知道了這一切之後,我對你的要求僅僅隻有一個,那就是——同我們一起,徹底崩碎天界,那之後,我們可以獲得天界崩潰之後的所有期待與利益。”


    “我和沃頓隻不過是其中之一而已,我們還有其他的同伴,有一個完備的組織與聯盟,而我們的一切目的,就是砸毀神明,隨後分享祂的權柄。”


    “你應當知道,對我們這種人而言,要晉升是多麽困難的一件事,但天界是我們的希望,舉個例子,你看,光是天界崩塌了一半,就給我帶來了這樣的機會。”說著,長者的兩隻眼睛,分別閃出了不同的能量。


    一隻眼睛,瞳孔放大,整個眼睛被黑色完全覆蓋,宛若最深沉的黑暗,像是一個旋轉著的黑洞,吞噬著一切,僅僅是看著就讓人失去力量,變的沮喪。


    另一隻眼睛,則開始緩緩放光,瞳孔消失,轉而是完全的白色,盯著的時候,情不自禁的就會高興起來,身體仿佛被喜樂充滿,情緒自然而然的高揚起來。


    光明與黑暗融匯一體,互相依存卻又涇渭分明,但卻讓他的壓迫感強了一倍。


    貨真價實的一倍。


    “這可不是兩個等級9的技能,從頭到尾,我都隻有一個等級9的技能而已,但光明的存在,補足了我陰影上的缺憾,讓我的道路延伸出很遠,我有種預感,一旦我得知光明之真諦,便能在陰影之中踏足終點,晉升等級10。”


    “魔物之王,你或許也能在天界的權柄之中,找到這樣的機遇,如何?加入我們吧。”長者說道。


    “……我怎麽能拒絕如何有誠意的邀請呢。”陸恩毫不猶豫握住了長者的手,答應了下來。


    世界上最好的關係就是共犯。


    這點道理他可是知道的。


    ——————————


    帝國邊陲,保守黨勢力範圍內的喀魯隆行省,白峰城。


    一位教會牧師正在做記錄。


    做什麽記錄呢?


    作為一名新手牧師,一位等級1的新晉聖職者,他負責的是喪葬,撰寫的自然也是死亡記錄。


    教會一直都在負責喪葬,這樣可以杜絕惡靈或者死靈作祟,通常,人們死後都會由教會負責收斂遺體。


    地位高者會用重金聘請地位高的牧師來主持儀式,隆重下葬。


    地位低的人,則會被統一收容到公墓,由這種普通的牧師簡單的進行儀式後下葬。


    “死亡處:錫廠街金獅子小巷3號,內部一間違規建築一間小屋子裏麵。”他寫上這一段話,然後和死者的四個人名貼在一起。


    是的,這一個房子裏,有四個死者。


    “具體情況:死者房屋內沒有床,沒有鋪蓋,也沒有任何家具,似乎是自建的一間小棚戶,死者有兩位,是母子,母親與三個兒子,最小的一個才一歲,最大的五歲,屍體極其消瘦,被咬得遍體鱗傷,腐敗的很嚴重,很久都沒有被發現,屋裏的地板被拆掉一塊,他們全家就用這個窟窿做茅坑,所以一直都臭不可聞,因此,當他們死在家中的時候,沒有人察覺,等他們腐爛了,也沒有人察覺,一直到下個月房東過來催房租的時候,才發現他們已經死了。”


    “死因:從身軀的消瘦狀況,以及他們腐敗的,空癟癟的胃部來看,我有充足的理由相信他們四個是餓死的,我也很想這麽相信,這樣就可以讓一個母親不用背上罪惡,不過實際上,從幾個嬰孩折斷的頸骨來看,這是謀殺,是母親殺死了自己的孩子。”


    “死者調查結果:這個家庭的丈夫在不久之前死在了工廠裏,致使她在一個月內被迫賣掉了所有的家具去買食物,上個星期她為了得到一些食品,把床單押在食品店裏麵,總之,她僅僅為了弄到全家吃的麵包就把一切都賣光了,在走投無路之後,她扼死了自己的孩子,隨後自殺。”


    “罪人的靈魂不會得到超度,而是毀滅,希望你下……沒有下輩子了。”


    “希望你們的靈魂得到祝福,願來生有個好家庭。”他同時撫慰著那三個孩子的屍體,雖然因為他們的靈魂過於孱弱,實際上死亡的時候就已經被冥河拖走了。


    他們等不到祝福的那一刻。


    他寫完記錄,將那母親僅存的靈湮滅掉。


    這是規矩,惡意殺人者的靈極有可能演變為兇靈,哪怕還有留存,也必須要湮滅,作為一位淨化1,他有著驅逐靈魂的能力。


    “恩,那該埋了。”他做完這些,拿出鐵鍬,開始哼哧哼哧的挖起坑來。


    負責喪葬的牧師自己挖坑是很常見的事情,由於這些死者幾乎都沒有人買棺材,隻能在公墓挖個坑埋掉,這種事情還要花錢找力夫,對這個牧師來說也是一個沉重的負擔,畢竟雖然他的酬勞夠吃飯,但肯定不夠雇人。


    他也窮啊,雖然職業者養活自己肯定沒問題,而且他還是教會的聖職者,比普通的等級1要寬鬆一些,不過能自己來,省一點是一點吧。


    這位年輕的牧師很快挖好坑,把四具腐爛的屍體送到坑裏去,他再次祝福了那幾個孩子,隨後把坑填上。


    他很還年輕。


    所以,他很難過。


    那個母親也不過二十來歲而已,可就這麽死了。


    而且,她其實是有租的房子的,雖然破破爛爛,雖然臭氣熏天,雖然是違規建築,雖然這房子會吃掉她丈夫幾乎三分之一的收入。


    但不管怎麽說,有一個藏身之所的人,比起無家可歸的來總算是幸運的,這個城市每天有好幾萬人早晨醒來不知道下一夜將在什麽地方度過,橋洞底下,路邊,屋簷下,哪裏可以睡,他們就睡在哪裏——在過道裏,在拱門下,在警衛不會去打攪他們的任何角落裏。


    一些人幸而走進私人慈善事業在某些地方辦的收容所裏麵去,另一些則可以搶到公園裏的長凳,是的,長凳是需要搶的,他從沒看見過老弱病殘可以睡在那上麵的,隻有成年男性有資格保衛屬於自己的長凳,而不必睡在地上。


    在每條大街的小巷子和胡同裏,總會有許多苦難,有一部分是很刺眼的,也有許多是永遠也不會暴露出來的。


    年輕的牧師並不想斷定整個城市的所有人都像這個家庭一樣的貧窮。


    因為他知道得很清楚,每有一個人被社會完全踏在腳底下,那麽在他的頭頂,就會有十個人生活得稍稍好一點,大部分人仍然沒有餓死,他們還在艱難生活著。


    但是同時,年輕的牧師又斷定,成千的勤勞而誠實的家庭,比所有的貴族和富商都誠實得多、值得尊敬得多的家庭,都過著這種非人的生活,雖然這些家庭沒有任何罪過,雖然他們盡了一切努力來避免這種命運,但最終仍然脫離不了。


    一想到這些,他就愈發苦悶。


    思來想去,他迴到教堂,自己的住處之後,從床底翻出一本書。


    這是那些工人傳播的書,他們說這能救他們,但主教說這裏麵的思想是褻瀆的。


    “神啊……如果這裏麵的東西能讓人擺脫這種死亡的話,那他為什麽會是褻瀆的呢?如果可以讓這種人少一些的話……那也是符合主的教誨的吧?”


    說著這些話,他翻開了書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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