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者閣下,有什麽事情嗎?”陸恩看著眼前的年輕人,禮貌詢問。


    出現在他麵前的是高等吸血鬼的實際掌權人“長者”。


    “看得出來,魔物之王你的心情很不好,介意去我哪裏聊聊嗎?或許,我能有解決你煩惱的辦法。”長者笑著對陸恩說道。


    “你知道我要麵對什麽嗎?就來談解決?”陸恩沒有直接迴應,而是反問道。


    “我自認為我了解的很清楚。”長者微笑答道。


    “那……帶路吧。”陸恩點點頭,話都說道這個份兒上了,去去也無妨。


    ————————


    陰影界,長者第一次以本體模樣和陸恩會麵。


    即使是陸恩這種見識過大場麵的,也忍不住讚歎一聲,壯觀。


    沒有形體,純粹的陰影巨獸,幾乎以一己之力將陰影界納入掌控,在這裏的長者,就像是陸恩身處地獄一般,擁有難以言喻的界域之力加持,獲得了主場優勢。


    毫無疑問,這位統禦著高等吸血鬼一族的強者,也可以在主場發揮近乎於等級10的戰力。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畢竟沒有這個水平,憑什麽能夠帶領夜之眷族這一支極為強大的種族?


    要知道,純血的高等吸血鬼甚至都不被分類到魔物裏,就和巨龍一樣,是獨立的種族,畢竟,實力才是硬道理,想要得到尊重,一定得自己爭氣才行。


    “看起來我讓你很吃驚。”長者的聲音一點都沒有變,暗影巨獸發出來的仍舊是那年輕紳士的輕佻聲音。


    “的確。”陸恩點頭承認。


    他從未來過如此深層的陰影界,這裏的一切都讓他感覺到很新奇,這種經曆是很難得的,憑借他自己,他幾乎不可能潛入如此深層的陰影,從腳下的觸感來說……這裏很有可能是陰影界的最深層,是暗影的影子。


    “不過你也很讓我吃驚,來到這裏,你真的不怕我嗎?在這個地方,我如果動手,你很有可能迴不去了,你就那麽相信我?”長者饒有趣味的問道。


    “這些沒有意義的話題可以結束了,我向來相信信任是相互的,不是嗎?”陸恩沒有多做辯解。


    如果連這點膽量氣度都沒有,麵對盟友的邀請還要猶猶豫豫唯唯諾諾,那也太小家子氣了,做不了大事。


    “很好,那麽跟我來見一個人吧,我們邊走邊聊。”長者將真身收起,重新以人形出現在了陸恩的身旁,邀請他朝著一個方向走去。


    附近的高等吸血鬼紛紛避讓,表示出對兩位尊貴者的敬畏。


    “你之前問我,是否知道你現在的困擾,我現在可以迴答你這個問題。”長者說道。


    陸恩沉默前行,靜靜聽著對方的闡述。


    “我覺得,你現在的困擾主要有一件小事,兩件大事。”


    “第一件小事,也就是你現在最猶豫的事情,要怎麽解決白小姐重生的問題。”


    “畢竟身體和肉體向來都是一體兩麵,一般原始身體死後,靈魂也撐不了多久,這是概念上就注定的事情,無法彌補,她現在的身軀被你們用某種方式凍結了吧?但這樣應該也沒什麽大用,除非她願意被一輩子困在一個地方,但那樣,你肯定不願意就這樣失去一個這樣厲害的手下,所以我給你想了個辦法。”


    “怎麽說?”陸恩問道,並沒有反駁。


    雖然實際情況是,陸恩希望白休息,但白卻希望自己繼續工作,但沒必要連這個也說出來。


    “見到一個人你就明白了,我能給你解決這個問題就對了。”長者笑道。


    隨後,他繼續往下說:“第二件你煩惱的大事,應該就是時代的變化吧。”


    “毫無疑問,我們正處於變革的年代。”


    “因為帝國上層諸多政策的各個方麵都處於停滯狀態,他們反映並不快,隻有同與內部同伴內訌有關的方麵是例外。”


    “盡管如此,不對確切些說,正因為如此——才經常不斷地出現改革的企圖,試圖在最迫切、最首要的社會政治關係方麵作一些改革,你一手導演的新工人階級這出戲碼正在逼迫帝國進行改進,上層和下層的意見看法正在撕裂,甚至於出現了規範法的爭論,我想你肯定聽說過這件事。”


    “在一向以保守,穩定為主要原則的帝國,居然會出現上層兩個政黨因為一個革新的法案出現爭執的情況!而且,甚至於帝國革新黨在數百年以來,第一次得勢了,都足以說明現狀的奇特與罕見。”


    “日益覺醒的,奔向自覺抗爭的的下層人民,毫無疑問已經成了帝國目前製度的唯一的敵人,而帝國卻還想著馴化他們,希望他們成為可以利用的力量。”


    “你我都很清楚,帝國的眼光和力量,他們已經把基層的新工人聯合當做了目標。”


    “和這樣一個目標戰鬥,帝國並不想使用暴力,哪怕帝國有著全世界最殘酷、最有組織和最全麵的暴力,他也不想使用。”


    “對這樣的目標,帝國的選擇是裝作不容輕視並不得不作出讓步,這種讓步你我都明白,是不真誠的,是不徹底的,完全是虛偽的、似是而非的,還總在旁邊設下掩蓋得相當巧妙的陷阱,但畢竟是讓步,是高高在上的帝國的讓步。”


    “這樣的一進一退,就構成了整整一個時代的變革,我說的對嗎?魔物之王。”長者看向陸恩。


    陸恩不得不承認,這位活了不知道多久,就連稱號都是‘長者’的高等吸血鬼,的確目光精準而銳利,直刺核心,雖然他完全不了解真正的時代,畢竟他有著自己的局限性,但實際上,整個變革已經被他敘述的非常透徹。


    “毫無疑問,你說的沒錯。”陸恩點頭。


    得到了肯定的答案,長者滿意的繼續往下說:“所以,你的第一個大事苦惱,便是如何把控變革的方向。”


    “越來越廣泛的群眾正在被吸引到你所製造的鬥爭中來,危機隻是剛剛開始逼近,每一次鬥爭中都有數以百計的人死去,同時又會有數以千計的更激憤、更勇敢、更有訓練的新人湧現出來。”


    “但你知道,這都是暫時的。”


    “隨著規範法的爭議,帝國目前已經做出了他們的選擇,為了馴化這些鬥爭的戰士,隻能通過一種方法。”


    “那就是分裂他們。”


    “你所吸引的戰士被分裂了,工人之間被分成各個等級,警方和商人老板們千方百計地阻礙工人的團結和聯合,不僅在不同行業、不同行會之間,而且在不同民族、不同性別、不同年齡、不同等級、甚至是不同工資水平等等的工人之間,製造和煽起紛爭。”


    “這將會導致這些包含熱血的戰士,把鬥爭用在自己的同伴身上,他們會在內鬥中流血,耗盡自己所有的精力,最終無力反抗帝國的馴化。”


    “而我,有辦法幫你解決這種分裂,而且比你現在所用的方法更好。”長者眨了眨眼。


    陸恩則開始皺眉。


    比自己所用的方法更好?


    他當然知道自己用的是什麽方法,實際上很簡單,那就是教育。


    想要讓工人們不要自相殘殺,那就要加強教育,讓他們都深刻意識到自己的力量和階級,讓他們明白自己唯有團結起來,才能形成讓帝國重視的力量。


    通過教育,必須讓他們明白,沒有真正的自由,任何形式的工人運動都隻能是可憐的騙局,無產階級照舊還會呆在監獄裏,得不到為爭取自己徹底解放而鬥爭所必需的陽光、空氣和活動餘地。


    這個方法很累,但卻是一勞永逸的方法,隻是,不知道長者的方法是什麽。


    “關於我給你的辦法,之後再說,我們再說說你麵對的第二個大事苦惱吧。”


    “第二件事,則是極端分子的出現。”


    “你應該很清楚吧,你所掀起的動亂,必然會孕育出極端思想,因為你向他們挑破了黑暗的現實,讓他們知道自己過去受到的苦楚是多麽的不公。”


    “而他們,卻又沒有足夠的教育,沒有足夠的理智去思考如何改變,他們腦子裏隻充滿了一件事,那就是複仇。”


    “這時候,隻需要一些有心人的撩撥,他們就會成為犧牲品,也會成為分類的苗頭,因為他們的極端思想很容易歪曲,被帝國利用起來分裂你挑唆起來的那些工人。”


    陸恩沒有迴話,但他承認這點。


    工人本來也不可能有社會民主主義的意識,對他們而言,這種意識隻能從外麵灌輸進去,在另一個世界,各國的曆史都證明了一件事,那就是工人階級單靠自己本身的力量,隻能形成工聯主義的意識,即確信必須結成工會,必須同廠主鬥爭,除此之外,他們無法更進一步,這是他們的局限性。


    而且,他們更容易被資產化貴族們愚弄,因為工人聯合這種自發的運動,總會沿著阻力最小的路線進行的運動,他們恰恰會受資產階級思想體係的控製。


    原因很簡單,帝國所擁有的資產階級思想體係的淵源比工人們受到傳播或者自發誕生思想體係久遠得多,它經過了更加全麵的加工,它擁有的傳播工具也多得不能相比。


    帝國可以輕而易舉的通過輿論工具來愚弄工人,欺騙他們,分化他們。


    盡管通常而言,陸恩鎖帶來的理論比其他一切理論都更深刻更正確地指明了下層階級受苦的原因,因此這些下層人士也就很容易領會這個理論,隻要這個理論本身不屈服於自發性,隻要這個理論使自發性受它的支配。


    可問題就在於,如果隻是要以本身自覺的工作來加速客觀發展過程,而不是要取消客觀發展過程或者以主觀計劃來代替它,那最終必然陷入被帝國所操縱的結局。


    因為,這個客觀發展過程或許是對的,但它正在產生或鞏固、毀滅或削弱某些階級、某些階層、某些集團、某些民族、某些民族集團,這也是一個不容爭議的事實,這顯然會讓事業陷入第一個難點所造成的困境裏,也就是,開始分裂。


    最終,這些原因帶來的都隻有一個後果,那就是工人們開始分裂,其中一部分開始走向極端而自我毀滅的道路,他們追求的不是整個世界的解放,而僅僅是肉體上消滅自己的對手。


    而工人們,也自然會因為這些人的極端手段而開始內部反對,最終因為意見分歧陷入更大的分裂之中。


    這兩件大事,雖然實際上是兩件,但本質上是一件。


    不過,長者似乎把他們分成了兩件。


    “關於這個難題,我不知道你是想要怎麽處理的,不過我也有一個好辦法,待會一起說給你聽聽。”他對陸恩說道。


    “洗耳恭聽。”陸恩則在此刻表現出了謙遜。


    如果長者真有更好的辦法,他不介意采用。


    從來不要小覷任何人的智慧,陸恩從沒有想過仰仗自己多活一個世界的經曆就可以蔑視其他人,那是愚蠢者才有的表現。


    對於這些活了很久的智者而言,他們或許角度不同,但肯定都有獨到之處,例如今天,長者雖然將兩個問題拆成了一個問題,但卻都描述的極為深刻,並不膚淺。


    能夠一眼洞察社會群體之中的問題,這需要極為強大的洞察力,有多少人都被輕而易舉的分裂了?僅僅是因為其他人和自己不一樣,就拋開了真正的矛盾,轉而和同伴廝殺起來。


    這樣的事情還少了嗎?男女也好,地域也好,膚色也好,魔物或者人類也好,反正哪怕是最拙劣的手段,也能糊弄的一群人自相殘殺起來,甚至連喜歡男人還是喜歡女人都可以被挑撥成為內戰的原因。


    “啊,到了。”言語之間,長者停了下來。


    一個老者出現在了陸恩的麵前。


    這個老者渾身上下都是煉金義肢,幾乎已經不能算是活物了。


    “這位是?”陸恩問道。


    “整個曆史上唯一一位煉金8,登神者學派的沃頓大師。”長者笑眯眯的介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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