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看起來不像是個勞工。


    當然,這句是廢話,任何一個幹淨整潔,衣冠楚楚,還拿著手杖的人都不可能像一個勞工。


    “您……您是?”阿杜緊張的說不出話來,這種時候,一個貴族出現在他家裏,絕對不是什麽好消息。


    對方朝他走了過來。


    阿杜嚇的一哆嗦,突然如同沉在水裏的人浮出水麵,身心都敞亮透徹了不少,他猛地睜開眼睛,卻發現自己在醫務室裏。


    “夢?”他有些疑惑,剛剛那是夢?自己還在醫務室裏?


    他有些分不清現實了,剛剛那個夢也太真實了。


    但馬上,就有一件事讓他認清了現實。


    “醒了?這裏是賬單,你是現在交還是報送到管理處等和工資一起扣?”醫師淡淡的把賬單丟在他身上。


    阿杜隻覺得一陣心絞痛,這可太現實了。


    然後他起身,用積攢的錢交了費用,隻能又去工作了。


    必須多幹點活,多攢點錢才行。


    阿杜繼續工作,非常努力。


    但是詹金斯接下來卻變本加厲,很快,一年後,工人們已經受不了了。


    阿杜性格很好,往好聽的說,就是溫和善良,亞撒西,但不好聽的說,那就是軟弱,甚至是懦弱,麵對一而再再而三的壓榨,他都選擇了忍讓。


    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但終於,工人們忍不下去了。


    一部分工人,大概一千人左右,他們包圍了詹金斯,發起了對詹金斯的反抗,詹金斯表麵上退讓了,阿杜很高興,雖然他不是反抗者,但也在反抗中受益了。


    但很快,他們然後遭到了殘酷的鎮壓。


    鎮壓並非來自詹金斯,至少……明麵上不是來自詹金斯。


    詹金斯他,隻是用“陣列壞掉了”這個借口,停掉了反抗者的食物和水的發放而已,但沒有想到,這些工人們的健康狀況早就已經惡劣到了一兩天不喝水不吃東西,就會立刻死掉的程度,詹金斯這一個做法,直接讓他們中間死掉不少。


    阿杜不是其中一位,他從一開始就沒有參加暴動,沒有停掉食水,活了下來,但工人們再次暴動,他們拿著礦鎬和鏟子,衝向了詹金斯和他的走狗們,


    阿杜沒有去,實際上,暴動的工人隻有四分之一左右,其他人……都在等。


    等什麽?當然是等結果出來。


    誰贏,他們跟誰。


    暴動造成了紛亂,但阿杜什麽也沒有做,因為他很軟弱,他誰也不想跟,他就想好好掙錢而已,不想打打殺殺,不想去爭奪那些。


    但沒有辦法。


    很快,富裏先生就找到阿杜,想要他加入進來,一起反抗詹金斯。


    “所有人都一起來,那個詹金斯一定會怕的,就和之前一樣!”富裏先生說道:“阿杜,你要不要一起來!?”


    阿杜最後還是沒有一起去,他覺得,這件事不管最後如何,反正都是要幹活的,還不如管好自己,掙自己的工資,不去搞那些有的沒的。


    富裏先生自己去了,他說,怕自己也被詹金斯威脅,他已經很老了,不想渴死餓死,所以必須去抗爭。


    阿杜不明白,反正他仍然是每日去工作,和以往一樣勤奮,屬於他的食水和工資也都是那樣,他就這樣度過了平靜的一周。


    下一周,衝突爆發了。


    大概四分之一的工人願意去,剩下的,或許是有各種各樣的理由,但反正就是不願過去。


    甚至於,以圖克為核心的一批人,還極力擁護詹金斯,反過來攻擊反抗的勞工們。


    因為圖克他們是受益者,詹金斯一直在給他們雙倍其他人的食水,高五成的工資,還有廉價醫療等等等等。


    高五成的工資,其實隻是少克扣了五成,帝國發下來的薪酬,詹金斯買通了管理人員,吃了勞工們的工資,典型的吃了下麵吃上麵,不過這也符合他一貫的作風。


    所以,反抗的勞工失敗了。


    他們的其他勞工兄弟不願意幫助他們,而且還有詹金斯以及他的走狗們!


    他們立刻遭受到清算,他們不再有工資,隻有基礎的食水,所有人勞作時間達到了14個小時!這可不是站著的流水線或者辦公室敲鍵盤,這是拿著鎬子下去敲礦!或者其他的重體力勞動!


    14個小時的重體力勞動,就算是職業者也已經是瀕臨極限了!


    詹金斯開始清算他們,沒有參加的勞工們開始慶幸,幸好他們沒有出頭,幸好他們沒有反抗,不然這個下場誰受得了啊?


    阿杜倒是沒有慶幸,他隻是有些疑惑,這樣真的能成功嗎?疑惑的同時,他又很悲哀,因為富裏先生每天都很累,他現在都會抽空去幫富裏先生解決必要的工作。


    不幫忙的話,富裏先生可能就會累死了。


    但是,富裏先生卻問阿杜:“阿杜,為什麽你寧願這時候來幫我幹活,也不願意真的去打翻那個狗日的,明明他死了,我們全都不需要這樣了,可是你們為什麽寧願看著也不來幫忙呢?”


    這個問題把阿杜問住了。


    是啊,為什麽呢?他其實也想少幹點活,多吃點肉的呀,可為什麽自己不願意加入呢?


    為什麽呢?


    不知道。


    但他的目的其實很單純,他不想惹事,也不想管那麽多,他來地獄其實就是為了掙錢而已,來地獄給的錢很多,工資是用金幣結算的,甚至十年之後,他都可以付得起傳送門的錢,迴家之後還有餘力買下一塊地,佃租給別人,就像家鄉的那個老爺一樣,說不定還能和老爺一樣娶到一位半精靈老婆。


    他這輩子最大的願望就是娶一個半精靈老婆,漂亮又纖細,讓人眼睛都挪不開。


    最後,他也沒有迴複富裏先生的話,他隻是默默思考著,幫富裏先生幹完半個礦桶,他帶著疑惑迴去了。


    時間一點點流逝,阿杜始終沒能想明白這件事,反而因為發呆被監工多打了好幾鞭子。


    監工們都是那些管理人員,管理管理,除了算賬的,寫字的,管理其他人幹活的當然也要有,隻是,現在全都是詹金斯的人。


    四個月後,又有一批人反抗,原因是因為這幫人是虔誠的教徒,非常信仰神明,聖典裏有一項禁忌,禁止人們和惡魔打交道,禁止接觸惡魔用品和氣息。


    但畢竟是地獄,怎麽可能沒有惡魔?最近新開的礦井裏,就充滿了惡魔氣息,會攪亂人的心智,應該是有一位大魔死在了這裏,遺留的氣息早已根植在此地,沒辦法驅除了。


    教會信徒們不願意下這裏麵挖礦,但詹金斯才不管那麽多,強壓他們繼續,因為如果耽誤了工期,那問題可大了!


    所以教徒們也開始反抗。


    毫不奇怪的,他們又失敗了,本來教徒人就少。


    但詹金斯用了更好的辦法,他開始勸說這些教徒,將接觸惡魔氣息說成是一種試煉,一種考驗,對他們虔誠信仰的考驗。


    詹金斯把接觸惡魔氣息這種行為道德化,然後工具化,然後迫使信徒不得不改變。


    他說的就像是,不代替別人去接觸,你就是有罪一樣。


    但還真就是有人吃這一套。


    所以,教徒們也失敗了。


    時間過得越來越長。


    一個又一個的勞工群體都因為各自的理由起來反抗了,但基本都輸了,而其他人都冷漠的旁觀,就算不旁觀,也沒有心氣來第二次了。


    如果第二次還參加,那麽連續兩次暴動還失敗,會有什麽後果?


    他們想都不敢想。


    阿杜則是一次都沒有參加,他至今腦子裏還有富裏先生的問話,雖然富裏先生已經死了三個月了,累死的。


    所有人都反抗過了,可是,為什麽不一起反抗呢?為什麽在別人反抗的時候要袖手旁觀呢?


    大家應該都知道才對,明明詹金斯死了,所有人全都不需要這樣了,可是其他人為什麽寧願看著也不來幫忙呢?


    問這個問題的時候,他又問了自己,為什麽自己不去呢?


    阿杜似乎懂了什麽,但好像又沒懂。


    再後來,阿杜自己也幹不動了,而且他發現,自己到現在……工資越來越少,工作越來越多,他的身體也開始走下坡路了。


    他想迴家,迴自己出生的那個小城市,迴去買一塊地,當個小地主,娶個半精靈老婆。


    他的心裏也開始有火了,他看見了太多人的悲傷和痛苦了,他想聯合所有人,解放整個營地。


    於是他開始利用閑暇時間奔走。


    阿杜是個老好人,就像他幫富裏那樣,他總是幫其他人,他是個淳樸的老好人,聲望其實也有一些。


    他想要一家一家的聯合起來,一夥人一夥人的聯合起來,聚集所有人的力量,推翻詹金斯,讓大家最後都能拿著錢迴去,迴家裏去。


    但是……他發現,他的聲望什麽用處也沒有,曾經,就和拒絕富裏先生一樣,他也拒絕了其他人的邀請。


    因為他拒絕了太多人,所以……那些人也拒絕了他。


    反而,他的行為被詹金斯的走狗告密,被詹金斯知道了。


    詹金斯的神經已經很敏感了,他現在絕對無法容忍下一次的對抗,這幫泥腿子居然一而再再而三的反抗他?還有一個依然在聯絡人?!


    簡直該死!


    阿杜被判了鞭刑,一百鞭子。


    每一鞭都很痛。


    三十鞭之後,他已經昏迷了,那種鞭子一鞭就能讓人皮開肉綻,一百鞭,其實就是準備把他打死。


    他用手抓住刑架,手指都在上麵抓出痕跡,手指甲碎裂,斑駁的血跡滲透進木頭裏,牙齒咬緊,汗如同小溪一樣淌下來,


    真的很痛。


    但很快就不痛了,因為阿杜死了。


    用鞭子活活打死。


    和鞭刑比起來,死亡是那麽靜謐,就像是睡覺一樣。


    阿杜感覺自己還沒死,他覺得渾身輕飄飄的,就像是睡覺剛睡醒,但又還沒醒,縮在被窩裏,暖洋洋的,舒服極了。


    他像是在做夢。


    然後突然之間,無盡的畫麵朝他湧來!突然,這個世界如玻璃一般崩碎了!鋪天蓋地的萬千碎片四散紛飛,碎片化為書頁,每一片都記錄著記憶,人的一生就這麽化為漫天的碎片,無數時刻的阿杜開始交雜在一起,他們被強行揉捏在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阿杜感覺到了一陣恍惚。周圍的一切都像是被小孩子丟石頭打水漂之後留下的水麵一般,一層一層的波紋展開,而每一次波紋激蕩,整個世界的顏色都會減弱那麽幾分。


    然後,他突然醒了過來。


    發現……自己還在醫務室裏躺著。


    “夢?”阿杜徹底迷惑了,剛剛那也是夢?


    “醒了?這裏是賬單,你是現在交還是報送到管理處等和工資一起扣?”醫師淡淡的把賬單丟在他身上。


    經曆的事情一模一樣。


    阿杜驚了,他接過賬單,慌忙朝外麵跑過去,大家都以為他瘋了。


    他到處跑,想要確認世界的真實,他去找富裏先生,去挖礦,扇自己耳光,這些都做了之後,他發現……一切好像是真的,他的記憶也清晰無比。


    而且,以前發生過的事情,現在也重新發生了一遍!


    他不是做夢!他是重生了!就像是以前聽過的戲劇一樣!他重活了一次!


    阿杜握緊拳頭,這一次,他發誓絕對不會和以前一樣後悔!


    ——————————


    此時,在地獄的山巔。


    卡拉坐在陸恩的身後,心疼的揉著他的太陽穴,不解的問道:“有必要嗎……”


    陸恩滿臉疲憊,即使是他,用微觀世界推演世界的每一個細節,也太過於勉強了。


    他往後靠了靠,頭枕在柔軟上,好受了些,迴答道:“有必要,隻可惜我不夠強,對一個人用一次也能讓我累成這樣,再來一個就得傷到根基,如果能用這種方法變成常態,帝國根本不堪一擊。”


    是的,以微觀世界強行推演世界!讓人再活一生,看似是做夢,但卻是真真實實多了那麽久的閱曆!


    這就是等級9的偉力,哪怕是所謂的係統,重生,他一樣可以賦予別人!


    曾經那位占卜9,也是做到了讓一隻小魔鬼變成了等級8的大魔,甚至還促成了一位高位天界使徒的墮落!


    這就是高等級職業者的可怕之處,尤其是達到了等級9之後更是質變,光陸恩已知的技能特性裏,可以做到一些奇跡的也不少。


    最頂級的刺殺9可以滅絕概念,從而在宇宙中殺滅某個“存在”,比如刺殺9不喜歡一個物種,他殺死一個種族個體,就可以順延著過去直接讓這個種族消失,隻要概念符合,全部滅絕,無視任何的距離和防禦!


    也可以不是種族,而是某種材料,某種形狀,比如不喜歡球形,就可以幹掉所有的球形,所有球形存在都會改變形狀,從此之後也不會誕生任何球形存在!


    再比如命令9,隻要一聲令下,就可以“命令”一個男性,從此之後變成純粹的女性。


    改換身體性別,簡直易如反掌。


    “不過,這樣一來,就有一個可堪用的人了,這個營地的改造應該很快就能結束了,我們可以暫時離開這裏了,等我魔力和精神恢複一些,我們就去找撼動者吧。”陸恩對卡拉說道。


    “好。”卡拉點點頭。


    (咳血也加更出來了,求票求訂閱打賞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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