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喲,哎喲,疼死我了哎……哎喲……媽呀!”賈似道趴在自己的床上慘叫得嗓子都啞了,雙眼無神,頭發散亂,臉色灰白得象死人一般,模樣比起當初被他公報私仇痛打的李妴還要淒慘上數十倍,還不斷的給全玖送去最美好的詛咒,“臭娘們!臭婊子!臭女人!遲早我要宰了你!奸了你!用小刀一刀刀剮了你……哎喲!疼死我了,李妴你輕點!”

    “得了,別鬼哭鬼嚎了。”李妴一邊小心翼翼的在賈似道臀上輕輕抹藥,一邊沒好氣的說道:“你的傷和你打我的傷比起來,輕了不知道多少倍,當初我都沒你叫得這麽慘這麽大聲……討厭,別亂動,你沒穿褲子,一刀妹妹還在旁邊。”說著,李妴轉向旁邊已經羞得臉紅到脖子根的張一刀說道:“妹妹,你先出去吧,這老東西受傷的地方不雅,別髒了你的眼睛。”

    “是,謝謝妴姐,我去給你打水。”張一刀如蒙大赦,趕緊把金瘡藥放在床邊,紅著臉快步跑出帳篷。賈似道憤怒道:“李妴,你這話什麽意思?我的屁股有什麽不雅?什麽叫髒了眼睛?”李妴湊到賈似道耳邊低聲厲喝道:“老東西,你那裏露出來了?你們宋人最講禮法,要是讓別人知道一刀妹妹看到你那裏,她還怎麽嫁人?”

    “嫁不出去可以住進半閑堂,那地方還很寬敞——本相吃點虧上點當。在半閑堂裏加雙筷子加個碗。”賈似道在心裏嘀咕。這時候,帳篷門口傳來一個千嬌百媚的聲音,“哎喲,真親熱啊,本妃來得真不是時候。”賈似道和李妴一起扭頭,卻見那位風華絕代卻又心如蛇蠍地忠王妃全玖領著兩名美得讓人心癢癢的侍女,不知何時已經悄悄走進了賈似道的寢帳。

    “你來幹什麽?嫌賈丞相被你害得還不夠慘嗎?”李妴拉下臉。咬著銀牙問道。全玖一陣嬌笑,嫵媚道:“想不到賈丞相越老越風流。還有李姑娘這麽一位紅顏知己——比得上前朝宰相王安石八十納妾十八了。”說著,全玖往她帶來的兩名丫鬟一指,抿嘴笑道:“本來本妃還想讓這兩個小姑娘留下服侍丞相,看來不需要了。本妃把她們留下,李姑娘還不吃了本妃啊?”

    “得了,就算沒有李妴,你送來的女人本相也絕對不要——本相可不想睡覺都得睜著一隻眼睛。”賈似道趴在地上。沒好氣的頂一句全玖,又吩咐道:“李妴,去拿一張椅子給王妃。”李妴恨恨道:“她把你打成這樣,還拿椅子給她坐,你吃錯藥了?”

    全玖又是一陣媚笑,先揮手讓那兩名丫鬟出去,這才坐到賈似道床邊向李妴笑道:“李姑娘,這你

    可冤枉好人了。不是本妃舍得打你的賈丞相,是你地賈丞相叫本妃這麽打他的。”李妴楞了一下,見賈似道沒有憤怒反擊,不由狐疑道:“他叫你打他?為什麽?”

    “王妃,這件事你不要亂說好不好?本相不是警告過你嗎?”賈似道有些惱怒。全玖一笑,接過李妴手裏地傷藥。一邊給替賈似道敷藥一邊說道:“繼續瞞著李姑娘,你倒可以享受美人疼愛服侍,本妃可就危險了——你的這位李姑娘和張姑娘已經背後商量,怎麽冒充蒙古刺客來刺殺本妃給你報仇了。”

    “你怎麽知道?”李妴這下子嚇得不輕。賈似道則皺眉向全玖說道:“你能不能收斂一些?軍隊裏需要的是團結,不是互不信任互相監視,你連本相身邊的一名少女都派人監視,這事要是傳出去,軍心還不大亂啊?”

    “別生氣,以後本妃不這麽做了。”全玖微笑答道。旁邊的李妴卻越聽越糊塗,忍不住向賈似道低聲問道:“賈丞相。這是怎麽迴事?難道說。真是你叫這個女人故意打你?”賈似道也不想再瞞李妴,便點點頭承認。又咬牙切齒的說道:“本來我是叫她假打給蒙古使者看,誰知道這個歹毒女人乘機整我,後麵十棒全是真打……疼死我了。”

    “賈丞相,你可別冤枉好人。”全玖抿嘴,吃吃笑道:“如果不給你來幾下真的,郝經那隻老狐狸會上當?如果被他看出破綻,咱們先前地努力可就白白浪費了。”賈似道一陣氣結,明知全玖是故意報仇卻無言可對。而全玖將藥替賈似道敷好後,又取來煮過幹淨紗布替賈似道輕輕包裹傷口,柔聲問道:“下麵該怎麽辦?高達和呂文德他們都是怨氣衝天,本妃該讓王爺如何對待他們?”

    “高達性格焦躁,容易衝動,讓王爺當眾羞辱激怒他,引他發怒頂撞王爺,然後將他官降三級,原職留用。”賈似道吩咐道:“再讓王爺借口戰事已停,讓呂文德率領荊襄軍撤軍返迴襄陽。”

    “讓呂文德撤軍?那我們的力量不是被削弱了嗎?”全玖吃驚問道。賈似道轉轉眼珠子,拉一把李妴指指帳篷門,已經多少猜到一些全玖和賈似道關係的李妴會意,立即起身出帳避開,不敢幹涉和偷聽賈似道的軍隊調動。待李妴出去後,賈似道這才一把將全玖拉得半躺下,一邊伸手進全玖小衣裏亂捏亂揉報仇,一邊在全玖耳邊輕聲嘀咕起來……

    ……

    第二天,也就是宋開慶元年臘月十五那天上午,接替賈似道掌管軍隊的忠王趙禥在中軍大帳中召開例行軍事會議,因為宋軍將領全都對趙禥棍

    打賈似道一事萬分不滿,導致會議氣氛十分緊張,不少將領都對趙禥夫婦言詞激烈,發泄不滿。惹得忠王趙禥暴跳如雷,當眾責罵了反對他的領頭人江西路安撫使高達,並將高達官降三級原職留用。又以和約締結戰事已歇為借口,勒令京湖路安撫使呂文德撤軍返迴襄陽,呂文德與韓震、高達等將堅決反對毫無效果,呂文德隻得服從命令布置荊襄軍拔營,準備撤迴襄陽。趙禥夫婦倒行逆施、陷害主戰將領地消息很快傳開。宋軍上下無不是義憤填膺,對趙禥這位未來的皇太子恨之入骨。怨氣衝天,導致士氣再受重挫。

    宋軍內部地分裂和激烈衝突對蒙古軍隊來說,無疑是天大的好消息,既可以放心撤退,也是一個乘勢反擊的好機會——無奈蒙古軍軍糧即將告罄,也沒有足夠的船隻發起渡江反擊戰,加上北方阿裏不哥虎視耽耽。種種不利條件阻礙。忽必烈歡慶終於解決死敵賈老賊威脅之餘,不得不放棄這個千載難逢的反擊戰機,召集蒙古眾將討論撤軍事宜——本已揚言不再參加軍事會議地黃藥師知道今天這個會議地重要性,也是厚著臉皮來到中軍大帳,準備與死敵子聰展開最後地決戰。

    下午申時正,蒙古軍大帳中氣氛既充滿歡慶又萬分緊張,忽必烈先是列出了隨他先行撤離的將領名單,按嗔父女、塔察爾、阿合馬、伯顏、子聰和姚樞等忽必烈一幹心腹幕僚都榜上有名——讓黃藥師鬆了一口氣的是。忽必烈並沒有把他和解誠列在先行撤離的名單上。安排撤離的將領謀士做好準備後,忽必烈咳嗽一聲說道:“明天清晨,本王將率兩千騎兵輕車從簡,先行返迴信陽。主力軍隊則由一員上將率領,逐步依次撤離,今天大家就議議該誰率領主力軍隊撤退吧。”

    誰都知道率領主力大軍撤退是大功一件。大帳中頓時安靜得掉落一根針都能聽到,而最有希望擔當如此大任的兩個萬戶解誠和張柔都挺直了胸膛,同時向自己親近的將領和文官連使眼色,示意他們出來舉薦自己。不想本應該隨忽必烈一起先行撤離地子聰卻第一個開口道:“王爺,小僧覺得率領主力撤退這個任務,應該交給張柔將軍最為妥當。張將軍在軍隊不僅德高望重,又有單獨領軍出征的經驗,閱曆豐富,正是不二人選。”

    “謝子聰大師舉薦,末將若能擔當此職。一定不負王爺之托。大師所望。”張柔沒想到在忽必烈麵前說話最有分量地子聰會第一個保薦自己,高興得抱拳致謝。張柔地兒子張弘範與親近將領也是各自麵帶喜色。解誠和他的部屬則個個麵色陰鬱,瞪著子聰地眼睛裏快要噴出火來。而黃藥師

    為了完成任務也不客氣,馬上站出來說道:“四王子,貧道不反對張柔將軍接管軍隊,但子聰大師舉薦全出私心,望四王子三思。”

    “黃道長,小僧為王爺舉賢,談何私心?”子聰有些心虛,硬著頭皮問道。黃藥師句句誅心,直接說道:“你之所以舉薦張柔將軍,全因軍中能與張柔將軍競爭這個位置的人僅有水軍萬戶解誠將軍,而你因為蠢笨如豬中了賈老賊的離間計,曾經要求過四王子殺害解誠將軍,擔心解將軍對你心存怨恨,建立功勳後威脅到你,所以你今天不僅要反對解將軍接替四王爺,將來你還要繼續陷害掣肘解將軍對不對?”

    黃藥師地話字字中的,子聰羞得連如來佛都為他痛心——其實子聰的這點小心思包括忽必烈在內的人都一清二楚,隻是其他人不願象黃藥師那麽坦白說出來而已,也正因為如此,蒙古眾將才對子聰更加鄙視——對黃藥師竟然也更加尊敬。而黃藥師又接著問道:“子聰大師,貧道就不明白了,在你心目中,究竟是四王子一統天下的大業要緊?還是你的私人恩怨要緊?不要忘了,因為你地愚蠢,四王子的水軍已經全軍覆沒,你還想讓四王子的精銳陸軍也步水軍後塵嗎?”

    “黃道長,你誤會了,小僧並不是那種心胸狹窄的人。其實小僧……”子聰紅著臉,本想說舉薦張柔確實是因為張柔有這個能力。不想黃藥師說話的速度比他快多了,接口道:“子聰大師其實是想試探解將軍是否還對你記仇是嗎?那貧道可以代表解將軍告訴你,他對你其實沒有半點怨恨。他對你仍然十分尊敬,隻要你說的話對四王子地大業有利,他就是上刀山下火海進油鍋都在所不惜。”說罷,黃藥師又飛快轉向解誠問道:“解將軍,貧道說的話,你讚同嗎?”

    “義父之話,句句都是孩兒心中所想。”解誠一邊在心底感謝老天爺賜給自己這麽一個‘好’幹爹。一邊出列向忽必烈抱拳道:“王爺明鑒,子聰大師雖然因為誤中賈似道詭計。向王爺建議砍末將之頭,但末將知道子聰大師的本意還是為了王爺著想,所以末將對子聰大師毫無怨恨,也絕對不會對子聰大師施展報複。解誠願為王爺一統華夏的大業粉身碎骨,在所不惜!”

    “子聰大師,聽到了嗎?”忽必烈對子聰地小肚雞腸也早有些不滿,借著這個機會便乘機教訓子聰道:“聽聽。解將軍地話多麽誠懇?多有君子風度?再看看你自己,不臉紅嗎?以後你要和解誠將軍要友好相處,別再搞那些花花腸子,明白嗎?”

    “王爺教訓得是,小僧謹記。”子聰滿頭大

    汗的迴答了忽必烈地隱晦警告,又當眾剖白心跡道:“王爺,其實和張柔將軍比起來,解將軍也不錯。況且王爺還需要解將軍重建水軍,是應該給解將軍一個機會——不過這隻是小僧的建議,一切還需要王爺乾綱獨斷。”

    “媽地!臭禿驢!”子聰無恥倒戈的話讓張柔和張弘範等人差點氣爆肚皮,在心中大罵不已。黃藥師卻在解誠感激和懇求的眼神中再度開口,向忽必烈抱拳道:“四王子,貧道覺得張柔將軍確實是率領全軍主力撤退的上佳人選之一。但相比之下,解將軍卻比張將軍更為適合,因為張柔將軍年已七旬,來日無多……”說到這,黃藥師抱歉的向張柔拱手道:“張將軍,貧道這話可不是詛咒你,主要是你老年齡實在太大,精力怕是不夠,應該把鍛煉的機會讓給年輕人,你老德高望重又心懷若穀。肯定不會和貧道計較是不是?”

    “媽的!你比子聰臭禿驢奸猾一萬倍!”張柔肚中大罵。臉上苦笑著連連點頭——也不知道他是承認黃藥師並非出自惡意,還是承認他願意把機會讓過年齡比較輕地解誠。黃藥師向張柔點頭一笑。又口沫橫飛的說道:“所以說,讓年富力強的解將軍接替四王子主持軍隊好處頗多,既可以讓四王子放心,又可以給解將軍鍛煉機會,為解將軍將來組建戰無不勝的蒙古水軍積累寶貴經驗!何況還有更重要的一點,解將軍對四王子絕對忠誠——否則賈似道也不會處心積慮的用反間計陷害解將軍——當然了,張柔老將軍對四王子的忠誠也是經過了時間考驗,隻是解將軍對險些害他喪命的宋人恨之入骨,要更適合一些。”

    “四王子,貧道地話已經說完,借子聰大師的一句話,一切還請四王子乾綱獨斷,貧道這些話隻是給四王子做一個參考。”黃藥師的話總算口沫橫飛說完,解誠的臉已經笑成了一朵花。而忽必烈卻搶在眾將之前點頭說道:“黃叔父的話句句有理,正中本王之意。但黃叔父你還說漏了一點——最重要的一點!”

    “四王子,不知貧道說漏了那一點?”黃藥師滿頭霧水地說道。忽必烈微笑道:“說漏了叔父自己,這些天來,黃叔父已經證明了你不僅目光敏銳,頭腦清醒,還深謀遠慮,具有獨到的識人之能!本王之所以沒把你列在第一批撤退名單上,就是希望黃叔父你能輔助解誠指揮我軍撤退,這樣本王才能夠真正放心。”

    “四王子過獎了,那些都是貧道的運氣好而已。”黃藥師長這麽大了,第一次紅著臉說了一句大實話。張柔和張弘範等人卻大失所望,心說我們還爭個什麽勁?王爺早就看好解

    誠了——幸虧我們和解誠的關係一向不錯,和黃藥師也有張世傑那層關係,在撤退路上肯定不會吃虧。

    “就這麽定了。”忽必烈站起來——做出了一個讓他後悔終生的決定,“本王走後,由解誠指揮全軍撤退,張柔副之,而黃叔父你,要多多給解誠出謀劃策,勿負本王之托。”

    “謝王爺交付重托,末將等一定不負王爺之望,將主力大軍一根毫毛不少的帶迴北方。”解誠、張柔和黃藥師一起跪下,大聲迴答忽必烈的囑托。黃藥師又在肚子裏補充一句,“我隻保證一根毫毛,其他的我可不保證。”

    公元一二五九年,南宋開慶元年,蒙哥汗八年臘月十五,蒙古軍主帥忽必烈在與南宋締結停戰和約並解決最大威脅賈似道之後,率領兩千輕騎與塔察爾、按嗔、子聰和姚樞等一幹蒙古軍高級文武軍官先行北上,到北方去組織和準備即將與阿裏不哥展開的戰役。而剩下的十五萬蒙古主力部隊,則被忽必烈交給水軍萬戶解誠指揮,逐次撤退,並專門點名讓黃藥師做為解誠參謀,並同指揮蒙古軍隊撤退行動——對於忽必烈這個決定,後世蒙古族學者在讀到這段曆史時無不哀歎痛哭,悔恨難當。甚至在一段時間內,不少蒙古部落還喊出一個口號——姓黃地人入內者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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