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賈似道對自家侄子許諾的大力提拔,同樣目光長遠的董宋臣便欣然接受了與賈似道聯手的提議,一邊派小太監去通知侄子來給賈似道見禮,一邊便與賈似道商量起如何對付朝廷裏的主和派大臣。而董宋臣替宋理宗掌管著監視百官的密探,手裏掌握的情況對擅長搞陰謀詭計的賈似道來說簡直就是如虎添翼,隻用了不到半個時辰,賈似道便與董宋臣敲定了行動細節,並明確計劃實施的時間。

    “董公公,董大人已經請來了。”賈似道與董宋臣剛將計劃談完,小太監就將董宋臣侄子董平高領到了忠王府。進到花廳後,董平高先是用恨不得把衣服扒光的目光狠狠掃上幾眼如芍藥一般嬌豔的全玖,然後才向董宋臣行禮道:“小侄見過叔父大人,不知叔父大人為何將小侄傳喚至此?還請叔父大人示下。”

    “混帳東西,見到王爺和王妃,怎麽不先向他們行禮?”董宋臣佯做憤怒的唿喝訓斥道。待董平高向趙禥與全玖行禮後,董宋臣這才指著化裝後的賈似道說道:“這位是何先生,對何先生也要行禮,過上幾天,你還要與何先生一起去青石磯前線,到賈丞相麾下效力,為大宋建功立業,知道了嗎?”

    “叔父,你要我到前線去?”董平高的圓臉刷地一下變得比死人還白,顫抖著說道:“叔父大人。到前線是去打仗,打仗要死人的,侄兒我文不成武不就,到了戰場上,還不被那幫蒙古韃子給砍成狗肉之醬了?”董平高越說臉色越白,最後幹脆跪下來抱住董宋臣雙腿嚎啕大哭起來,“叔父。侄兒不要去前線,侄兒不要給蒙古韃子砍死。侄兒還年輕,還要給你養老送終,侄兒不能死啊!”

    “哈哈。嗬嗬。”賈似道和全玖被董平高的滑稽動作逗得一起笑了起來,董宋臣也是又好氣又好笑,正要嗬斥蠢貨侄子時,素有白癡王爺之稱的趙禥卻鼓掌笑了起來,“哈哈哈哈。終於有人比我更傻了。王妃告訴我,到前線一點都不危險,隻要躲在後麵喝酒睡女人,等賈丞相打了勝仗,就會把功勞分給我一大半。這點道理連我都懂,你怎麽還不懂——你一定比我還傻。”

    “原來是這樣啊。”董平高恍然大悟,忙傻笑著給董宋臣和賈似道磕頭,“謝謝叔父照顧侄兒。謝謝何先生提拔,董平高到了前方,一定乖乖聽賈丞相的話,絕不辜負賈丞相的栽培之恩。”

    “蠢貨,明白了就好,快起來吧。”董宋臣笑罵道:“從明天開始。再不許和那幫蒙古韃子派來的人接觸,更不許收那些人地東西——那怕是丁大全親自去找你也不行,明白嗎?

    還有,準備行李,隨時準備陪何先生迴前線。”

    “侄兒明白,丁大全那隻老狗給侄兒的不過是些金子銀子,那比得上賈丞相給侄兒地戰功?”董平高歡天喜地的說道:“叔父,等侄兒從前線迴來,你怎麽也得給侄兒弄一個知州幹幹吧?侄兒早就想到地方上去威風威風了。”不等董宋臣迴答,花廳窗外忽然傳來一個陰森森的聲音。“想當知州?恐怕你沒有那麽好的命!”

    “什麽人?”花廳裏賈似道、全玖與董宋臣等人臉上一起變色。扭頭去看窗戶時,蒙著玉扣紙的雕花窗戶砰然破裂。五個提著鋼刀的黑衣蒙麵人從窗外跳了進來,嚇得全玖尖聲大叫,“來人啊!有刺客!”而賈似道二話不說,俯身往八仙桌下就是一鑽,接著賈似道的腦袋就砰地一下和另一個人的腦袋撞在一起,好不疼痛。

    “什麽人逃得和我一樣快?”賈似道心中納悶,抬頭一看時,卻發現與自己同時鑽到桌子的人竟然是董宋臣。董宋臣的腦袋也被撞得夠嗆,在桌子下向賈似道苦笑道:“賈丞相,你也躲下來了啊?”

    “奉大宋賈丞相之命,斬殺通敵賣國的老閹狗董宋臣,其他人不想死的滾開!殺啊!”為首的一個黑衣人大喝一聲,提刀第一個衝了過來。嚇得全玖花容失色,趙禥和董平高則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連滾帶爬躲開,讓那黑衣人很輕鬆地就衝到八仙桌前,一腳踢開桌子,躲在桌子下的賈似道和董宋臣則不約而同的扯下頭上帽子,雙雙扔到那黑衣人臉上——雖然沒什麽殺傷力,卻也幹擾那黑衣人的視線。賈似道和董宋臣又同時散開左右跑出,董宋臣是躲到侄子董平高背後,賈似道更絕——幹脆藏在全玖的背後,一起鬼哭狼嚎的大叫,“來人啊!快來人啊,快來抓刺客!人都死光了嗎?”

    “抓刺客!”忠王府地衛士絕對不慢,那群黑衣人剛闖進花廳,衛隊長劉濟豪就帶著一幫衛士衝了過來,並在那黑衣人掀開桌子的同時衝進花廳,與後麵那四名黑衣人劈裏啪啷的交上手。賈似道和董宋臣見有機可乘,賈似道是把全玖往前麵一推,董宋臣是把侄子往前麵一推,然後又不約而同的向花廳後門撒腿開溜,並又在後門處擠撞在一起,雙雙大叫道:“讓一讓,讓我先出去。”

    “兩隻老奸狗!”黑衣蒙麵人的首領張弘範差點沒把鼻子氣歪了,右腳踢開被賈似道推上來的全玖,左手一拳打得被董宋臣推上來的董平高滿臉開花,大步追殺上去,“別理那些衛兵,殺這兩個老狗要緊。”叫喊著,張弘範已經衝出了後門,尋找賈似道和董宋臣逃跑的方向,

    出乎張弘範的預料,腳一瘸一拐的賈似道和平時走路都打顫地董宋臣竟然在眨眼之間逃得蹤影全無,連根毫毛都沒留下。

    “奇怪。那兩隻老狗怎麽可能逃那麽快?”張弘範滿頭霧水間四處張望,忽然看到廊角有一口用來救火地大水缸,張弘範眼珠子一轉跑了過去往水缸裏一看,果然看到賈似道和董宋臣兩個老賊都藏在水缸裏——如果不是王府的仆人偷懶,水缸裏存水比較少隻能淹到兩個老賊地胸口,張弘範還真有可能漏過去。見此情景,張弘範不由又好氣又好笑。忍不住譏笑道:“你們這兩個老賊,還真有默契。”

    “是呀。是呀。”賈似道和董宋臣一起點頭,忽然又雙雙張口噴出兩股水,狠狠噴在張弘範眼睛上。等視物不清的張弘範急忙抹去眼睛上的水時,賈老賊與董老賊已經雙雙跳出了水缸跑得遠了。張弘範大怒,追上去咆哮道:“兩隻老奸狗,今天不宰掉你們,我誓不為人!”賈似道和董宋臣則一邊抱頭鼠竄一邊一起尖叫。“來人啊!抓刺客啊!”“郭靖,李妴,快來救我啊,有人要殺我了!”

    “老奸狗,那裏跑?”張弘範的腳步可比兩個老賊快得多,三下兩下就追了上來,揮刀要砍時,兩個老賊卻不約而同的把早已解去扣子脫下地棉袍一甩。兩件棉袍便同時落到張弘範頭上,又擋住張弘範視線,兩個老賊則乘機跑遠,眨眼就跑出了花廳後院。連連失手的張弘範幾乎把肚子氣爆,將頭上棉衣狠狠扯下摔在地上,向追上來地四名蒙麵怯薛怒吼道:“追!無論如何要宰掉這兩個老奸賊!”

    四個怯薛一言不發。提步就往前追,可他們剛跑出幾步,賈老賊與董老賊又已經聯手把院門關上,等張弘範與四個怯薛把院門撞開時,兩個老賊卻又不見了蹤影。氣得張弘範暴跳如雷大喊,“快找,兩個老賊跑不快,肯定就藏在附近,找出來把他們全砍死!”四個怯薛還是一言不發,提刀就衝到前麵。在花叢假山中四處尋找兩個老賊的藏身處。張弘範則根據剛才的經驗盡往石凳石桌下看。這時候張弘範忽然聽到身後有腳步聲,趕緊迴頭看時。卻見賈老賊和董老賊已經從剛才被撞開的兩扇門背後一左一右溜了出來,雙雙從來路逃了迴去。

    “兩隻老奸狗從來路跑了,追!”張弘範雙目噴火,第一個追了上去,可是等他追迴剛才的院子時,劉濟豪已經領著一幫衛兵衝了過來,攔住張弘範的道路,聽到叫喊聲的郭靖和李妴也帶著一幫賈似道親兵趕到,與王府衛士聯手攔住了張弘範和四個怯薛,真刀真槍地幹在一起,並分出人手保護賈似道和董宋

    臣。跑得上氣不接下氣的兩個老賊這才停下腳步,拍著胸口異口同聲道:“媽呀,差點嚇死我了。”說罷,賈似道和董宋臣又欣賞的彼此對視一眼,又異口同聲道:“董公公(賈丞相),咱們倆真是知己啊。”

    話音未落,賈似道耳邊便響起全玖憤怒的叫喊,“知己你個頭!剛才你竟敢推本妃去擋刺客的刀,你好大膽子!”董宋臣耳邊則響起董平高幽怨的哭訴,“叔父,侄兒太傷心了,剛才你竟然把侄兒推到刺客麵前,讓你自己逃命。”兩個老賊很難得老臉同時一紅,一起喃喃道:“沒事,反正刺客的目標是我,沒傷著你就行了。”

    “怎麽沒傷著?侄兒的鼻子都被打破了!”董平高大哭叫道。全玖則怒氣衝衝地給了賈似道一腳,“沒傷著本妃就行?要是本妃有什麽三長兩短,你有幾個腦袋也不夠擔待!”

    “我兒不必哭泣,將來叔父再也不會這麽做了,以後再有什麽危險,叔父一定讓你先逃。”董宋臣安慰侄子道。賈似道也向全玖安慰道:“王妃,剛才我是太緊張了,以後再有什麽危險,我一定攔在你前麵給你擋刀子。”

    話音未落,兩個老賊又是異口同聲的大喊,“媽呀,刺客怎麽又衝過來了?”說罷,兩個老賊又是撒腿就跑。原來那邊賈似道的親兵和王府衛士人數雖多,除了李妴勉強能和一個怯薛打個平手外,其他人卻根本攔不住三歲就接受殺人訓練的蒙古怯薛,才片刻就被怯薛殺得屍橫遍地,張弘範等人便又追殺了上來。還好這次有賈似道的親兵隊伍追擊牽製。張弘範等人才沒有立即追上兩個老賊,讓兩個老賊一路抱頭鼠竄,很快就逃出了西跨院,逃到王府前院。

    “下麵該往那裏跑呢?”兩個老賊同時在心底飛快盤算,“後院荒涼人少,沒人能保護我;逃出王府,隻怕外麵有接應地刺客。照樣危險。不行,隻能往東跨院跑!”想到這裏。兩個老賊二話不說,撒腿便一起衝進了東跨院。後麵張弘範等人也且戰且追,一路追了過來,喊殺聲益發兇狠,嚇得兩個老賊腳步不停,上氣不接下氣地隻顧向前逃竄。

    “來人啊!快來人啊!抓刺客!抓刺客!”賈似道記得在自己入住的東跨院還有一些看守財寶的親兵,一邊逃竄便一邊大喊。董宋臣也比他好不到那裏,盡管已經跑得幾乎喘不上氣,卻也是在瘋狂大喊救命。恰在這時,這兩個老賊忽然看到前方有一群人影晃動,大喜下兩個老賊一起衝上去,大喊道:“救命!快來救命!”而那邊的人也沒辜負兩個老賊的期望,紛紛雪亮的刀子——不過刀子卻指到賈老

    賊和董老賊地胸口上。氣得賈似道瘋狂大叫,“你們瞎眼了?是我!刺客在那邊?”

    “老賊。我們找的就是你!”一個頗為熟悉地聲音鑽進賈似道的耳朵,賈似道定睛一看,卻見白天和自己過不去地那個丐幫幫主張布鞋手握鋼刀,正領著一幫殺氣騰騰地乞丐瞪著自己。在張布鞋旁邊還有一名蒙著臉的青袍長衫地青年書生,也在上下打量著賈似道,不過這青年書生身上卻沒有多少殺氣。看向賈似道的目光中還帶著很大地疑惑。見此情景,賈似道不由連聲叫苦,“媽呀,怎麽是你?”董宋臣則滿頭的霧水,高舉著雙手連聲向賈似道問道:“這是怎麽迴事?忠王府裏怎麽會有這麽一幫子乞丐?”

    “現在你叫媽也沒用了?”乞丐群中閃出仍然滿臉汙泥的張一刀,指著賈似道憤怒的叫道:“爺爺,快殺了這個老淫賊!就是他踢我那裏!把我抓到這裏後,他還硬逼著我脫褲子!還幾次進關我的房間,想對我欲行不軌!殺了這個老淫賊!”

    “張小姐,你誤會了。我是想拿藥給你敷傷。你到了這裏。我可是讓人對你以禮相待的。至於我進你的房間,是因為……”賈似道趕緊辯解。但他還沒說完。董宋臣已經指著他的鼻子尖聲尖氣地叫了起來,“好呀,原來是你做孽在先,想要糟蹋人家小姑娘,活該有此報應!”說罷,董宋臣向張布鞋等人一拱手,“各位大俠,這個老淫賊你們已經拿下了,要打要殺隨你們處置,在下與他毫無關係,就先告辭了。”

    “慢著!”張布鞋的鋼刀一轉,攔住董宋臣喝道:“你怎麽穿著太監的衣服?你叫什麽名字?”

    “在下董宋臣,皇宮裏的大內總管,各位好漢,你們也知道——我就是想當淫賊也當不了,你們就放了我吧。”董宋臣哭喪著臉答道。誰知張布鞋等人沒聽到董宋臣的名字還好,一聽到這名字,便一起怒發衝冠,“狗太監,原來你就是那個今天在朝廷上幫蒙古韃子說話,要朝廷與蒙古韃子議和的董宋臣!”

    董宋臣心中叫苦,趕緊辯解道:“各位好漢,你們誤會了,我已經改邪歸正了,我現在是支持賈丞相消滅蒙古韃子地。不信的話,你們可以馬上就問賈似道!”張布鞋等人無不大怒,“狗太監,你也配提到賈丞相的尊諱?為了賈丞相不被你這個狗太監,今天我們非宰了你不可。”張一刀也是上竄下跳的大叫,“爺爺,快殺了這兩個老賊!把他們亂刀分屍!”這時候,張弘範等人也已經追到東跨院門口,因為被李妴和郭靖等人緊緊攔住的緣故,為了防止刺殺失敗引來麻煩,張弘範故

    意大叫道:“董宋臣你這個老賊聽著,你要是再敢勸皇帝與蒙古議和,我們賈丞相一定饒不了你!我們賈丞相一定還會派人來宰了你!”

    “老賊!去死!”張布鞋被張弘範的話誤導,想也不想就是一刀砍出。他旁邊的那名蒙麵青年書生則趕緊喝道:“張幫主,且慢!”

    “怎麽了?有什麽事嗎?”張布鞋硬生生收住已經砍到賈似道脖子旁的鋼刀,奇怪的向那青年書生問道。旁邊的張一刀也萬分驚訝,“文大人,你不是最恨這些髒官漢奸嗎?怎麽不讓我爺爺殺他們?”

    “你是……”那青年書生不答張布鞋祖孫地話,僅是直勾勾地盯住賈似道,狐疑道:“請問大人,你臉上的胡子是假地吧?能不能扯下來讓我看看?”

    “要扯假胡子,那還不容易?”不等賈似道答話,張一刀便竄了上來一把扯去賈似道臉上的假胡子,露出賈似道的真正容貌。然後……然後那青年書生就撲通一下跪倒在賈似道麵前,驚喜萬分的叫道:“恩師,怎麽是你?你什麽時候迴臨安的?”

    “恩師?”張布鞋和張一刀等丐幫中人全傻了眼睛——他們可都是知道那青年書生的恩師是誰的。而賈似道比他們更糊塗,驚訝道:“你是誰?怎麽叫我老師?”

    “恩師,我是你的門生啊。”那青年書生一把扯去臉上的黑布,連聲說道:“你不認識我了?我是你的學生文天祥啊!我是丙辰科的狀元,當時你是我的主考官,所以你是我的老師啊!”

    “文天祥?我的門生?”賈似道這迴是徹徹底底傻了眼睛。而手裏拿著假胡子的張一刀表情更傻,“你就是賈似道賈丞相?你怎麽就這副德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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