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羅伊提出的問題,瓦倫丁管家的臉上沒有露出任何錯愕的神色,而是有些遲疑。但很快,他似乎做出了決定,眼睛仿佛雷達一般掃視了四周,確定在場沒有其他後便刻意壓低了聲音,用一種常人幾乎難以聽見的聲音說道:


    “我們子爵老爺自然知道法亞西領如今的狀況,但這是沒有辦法的辦法,朵拉小姐十分恐懼水……不肯坐船……”


    “怕水?狂……為什麽?”


    狂犬病一詞,差點脫口而出,不過在最後的關頭,羅伊還是住了口,生硬地問出了為什麽。


    “好險!”羅伊心道一聲,要知道狂犬病這種烈性病,即便是羅伊穿越前的時代,不打疫苗,死亡率也是極高的,放到一個小姑娘身上,除非她服用魔藥,否則根本沒有活下來的可能。


    而對麵的瓦倫丁管家,濃密的眉毛不自然的一跳,顯然他聽出來羅伊說的是“狂犬病”,但鑒於眼前的是一名超凡者,顯然他並沒有當場翻臉的能力,隻能裝作不知道的樣子繼續壓低聲音解釋道:


    “10年前,朵拉小姐的生母——安娜夫人曾帶年僅6歲的朵拉小姐去見她的外祖母。在歸航的途中,發生了一場可怕的海難。”


    說到這裏,這名瓦倫丁管家的眼角似乎有些濕潤,臉上不由自主地帶上了一絲哀意。


    “朵拉小姐雖然無恙,但安娜夫人卻葬身大海……”說到這裏,瓦倫丁管家不由得啜泣起來,仿佛死去的並非一個外人,而是他的親娘。


    “自此以後,朵拉小姐便落下了恐懼大海的心病,別說大海,就連靠近湖泊,都會讓她心痛欲絕。我們並不是沒有考慮過出海的問題,但朵拉小姐隻要一靠近大海,心口便會立刻如刀絞般痛苦……”


    聽完對方的解釋,羅伊總覺得哪裏有些問題。


    “是半路邀請我這個素不相識的超凡者?”羅伊想了想很快地否決了這個想法。畢竟自己的所做所為被對方看在眼裏。無論是施舍食物給那些流浪兒,還是因為那個流浪兒的死而感到悲傷,都是一種善的表現,雖然邀請有些突兀,但相比於前方的危險,還是值得賭一把的。


    “難道是朵拉小姐靠近大海便會發作的心病?”羅伊再次否定了自己的想法,雖然這種心病聽起來很扯淡。但精神疾病這種東西本來就很玄乎,即便是穿越前的時代,精神病大夫也沒有科學辨別精神病的方法,大多是隻要病人自稱是精神病,就會被認定為精神病人。就跟“網癮”一樣。


    殊不知當年最早的“網癮”標準,不過是為了嘲諷精神疾病認定標準的荒謬罷了。就像凡是喝過水的人類都會死一樣。但現實的荒誕之處就在於,這套為了嘲諷而發表的“標準”,竟赫然成了後來“網癮”的認定標準。


    “到底是哪裏呢?”羅伊嘀咕著,他的手指不停地輕敲著桌子,仿佛有種線索明明就在眼前,卻怎麽也抓不到的樣子。


    “10年前,朵拉小姐的生母--安娜夫人曾帶年僅6歲的朵拉小姐……等等!10年前6歲?也就是說現在朵拉小姐才16歲!”


    此刻羅伊終於發現了其中的違和感!要知道在整個帝國,隻有平民才會在14歲或16歲結婚,而貴族往往遵守著一套古老的規則,那就是貴族的結婚年齡不得低於18歲。


    而演化到了今天,這個年齡普遍被卡在了25至30歲之間。就算朵拉再拖個10年,也才剛剛到結婚的年紀。作為貴族的女兒,怎麽也不可能有類似平民養不起的一說。這裏有古怪!


    “你家小姐今年才16歲,按照貴族一直以來的規矩,就算在等上個10年成婚,也不晚吧!而帝國的這場內亂,就算是再能亂下去,10年的時間也能讓法亞西領安定下來。為什麽非要選擇現在這個危險時刻穿越法亞西領?”


    刹那間,整個大廳再次陷入了寂靜,坐在羅伊對麵的瓦倫丁管家,也立刻停止了抽泣,陷入了一種停滯。也許是壁爐的火焰,他那雙褐色的眼眸仿佛散發出閃光,又仿佛散發著某種火焰,是仇恨的火焰……


    “是艾琳夫人……”瓦倫丁管家咬著牙,從牙縫中強擠出的一個名字,“他是老爺的續弦,他是某位伯爵的表妹,是個非常強勢的寡婦。”


    “強勢的寡婦?”


    “是的!強勢的寡婦!他是帶著一個兒子嫁給我們子爵老爺的。在她嫁給我家老爺的這些年,沒能誕下任何子嗣。而他那個兒子隻是一個偏遠山區的從男爵,便打起了我家老爺爵位的主意……”


    “她難道給朵拉小姐下毒嗎?”


    “不!她試圖哄騙朵拉小姐喝下魔藥!”


    “原來如此!”


    羅伊點了點頭。他知道在貴族圈子裏,喝下魔藥就代表斷絕傳承,除非是那種早已孕育多個子嗣的家夥。


    至於朵拉小姐她在日後成為高階超凡者的報複問題——這基本沒有可能,艾琳夫人大概率隻會挑選那種壓根沒有升級可能的“眷者”魔藥。而一階的超凡者再強,也就是達到了凡人的極限,對於子爵這個級別的貴族,威脅在可以接受的範圍內。


    “嗯……”在對方迴答了自己的疑問後,羅伊初步認可了對方的邀請,思索片刻後便給出了自己的答複。


    “我可以答應成為臨時扈從!不過……”


    “你是對報酬不滿意嗎?”


    “我不需要那100金幣報酬,我需要你們答應我一個條件!”


    “額……您說……”


    “我要帶那些孩子跟我走!”


    “啊?”


    “我說——我要帶那些流浪兒一起走!”


    羅伊臉上似乎露出了某種堅定之色,雙手握緊成拳,發出一陣吱嘎的響聲,就仿佛穿越前決定報考大學專業一般。


    “將他們留在這裏,不會有好的結果,而如今迪拉加港等大城市也擠滿了破產的農民,他們就算抵達了那裏,也隻能混跡在南區乞討。所以,我要帶他們離開這裏,去休斯卡亞鎮!”


    “這就是我唯一的條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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