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天元繼續仔細鑒賞這幅畫。


    畫的正上方還有當朝奸相蔡京用瘦金草書所題寫的一首詩:吟徵調尚灶下桐,鬆間疑有入鬆風。仰窺低審含情客,似聽無弦一弄中。


    其詩意投宋徽宗趙佶所好。


    《聽琴圖》色彩古雅,工整清麗,充分體現了北宋宮廷畫的特有神韻。


    從景物布置到人物形態,都突出一個“靜”字,用來突出美妙的琴聲,仿佛真的有琴聲,混合著微風吹動鬆枝竹葉之聲,從畫中隱隱傳出。


    這張畫作以纖細的技法和迷人的色彩,描繪得工整清麗,神妙無加,人們自然會想到畫作者是誰?


    有人認為,出自徽宗時期翰林畫院中的畫師之手;


    也有人認為,就是宋徽宗趙佶的親筆;


    還有人認為,畫中撫琴者就是宋徽宗本人,而右側那個穿紅袍子的就是蔡京,相向而坐的穿綠袍子的就是童貫。


    從所流傳的趙佶各種畫筆看來,以及古人的一切看法,認為此圖不是趙佶之手筆,元湯自謂“餘自可一望而識”。


    胡敬曾在他所著《西清劄記》中大罵在上麵題詩的蔡京,說他公然敢於皇上畫筆上麵正中題詩,看來是有一定的道理,也是值得分析的。


    應該說,無論如何蔡京不應該如此“肆無忌憚”地題詩於畫之正中,而且還在皇上禦筆上方。


    因此,曆代鑒賞家認為《聽琴圖》並非趙佶之作。


    然而不管此作是代筆,或者是畫院中人的作品,無論如何,它都是一幅“神筆之妙、無以複加”的上乘作品。


    張天元也覺得,這幅畫不管是不是宋徽宗所作,它的水平都是十分上乘的宋代佳作。


    那麽為什麽這麽好的東西會被當成贗品收藏呢?


    其實這是跟一起冤案有關。


    1930年11月13日,北平各大報紙突然間紛紛登載了一條爆炸性新聞:“故宮博物院院長易培基,夥同其女婿、該院秘書長李宗侗監守自盜,攜卷故宮大量國寶逃匿無蹤。”


    消息一出,引起了社會各界議論紛紛,轟動全國。


    但這個案件純粹是一起蓄意製造的冤案。


    易培基接任院長之初,便仿照舊官署的慣例,對職員重新加以委任或添用。


    其中,秘書長由他的女婿李宗侗出任,國民黨元老張繼出任古物館的副館長,館長則由易培基自兼,馬衡與張繼同列副館長之職。


    李宗侗係清末重臣李鴻藻之孫,其父李符曾在清末工部任職,與袁世凱、徐世昌結為兄弟。


    他曾留學法國,迴國後先在帝都大學任教,後在開灤礦物局任職。


    後來結識了易培基之獨生女易漱平並與之結婚,婚後不久便辭去開灤之職,改任故宮博物院秘書長。


    故宮博物院成立後,一直由專家學者帶隊,逐殿清點文物。


    有相當數量的宮廷遺物不是文物,比如金砂、銀錠、茶葉、綢布、藥品、皮貨等等,有的存放了數十年、上百年、甚至幾百年,沒有必要留存宮中,應該進行處理。


    易培基經常督促李宗侗盡快整理故宮藏寶,同時將故宮所藏的貴重皮貨、藥材等作價處理,以所得款項補充經費的不足。


    李宗侗在處理這些物品時,采用的仍是原來的老辦法,即依照規章,分批提出,登記整理,然後邀請帝都的皮貨、藥材專家預先評定價值,定期公布標賣。


    整理標賣的地點,就在故宮神武門東邊的廂房裏。


    有一天,李宗侗率職員正在東邊廂房整理皮貨,得罪了張繼的老婆崔振華,他們便捏造事實,說易培基利用職權之便,盜運國寶。


    法院派人對文物進行清查,其中一些文物被當成以假換真的膺品,裝進箱子,貼上封條,放在庫房裏,這其中就有《聽琴圖》。


    這個事兒很多人並不知曉,也就是張天元讀書頗多,才知道其中端倪。


    其實判斷這幅畫的真偽,最簡單不過的就是去看蔡京所留的那些字。


    現代人品評書畫,往往說“書品即人品”,“書如其人”,但這樣的評語用在蔡京身上並不合適。


    蔡京雖為人所不齒,但他的書法確有獨到之處。他與當時的蘇軾、黃庭堅和米芾同為宋代的四大書法家,史稱“蘇黃米蔡”。


    《宣和書譜》說:“其字嚴而不拘,逸而不外規矩。正如冠劍大臣,議於廊廟之上;行如貴胄公子,意氣赫奕,光彩照人。大字冠如古今,鮮有儔匹。”


    這些評論雖然有獻媚的可能,但《鐵圍山叢談》所說“字勢豪健,痛快視著”還是較為可信的。


    隻是後世的人們惡其為人,連書法家的名號也不想給他,把“蘇黃米蔡”中的蔡說成是蔡襄。


    張天元對蔡京的書法還是頗為了解的,因為畢竟那字兒的確漂亮,他甚至也曾臨摹過。


    看到那字兒,他就可以確認,這幅畫絕對是真跡無疑。


    隻是屬於誰的真跡,暫時還無法確認而已。


    想到這裏,張天元將畫合上,看了一眼托馬斯道:“這幅畫算不上贗品,還是很不錯的,這樣吧,你說的事兒,我已經知道了。


    我為你繪製一張符篆,拿迴去貼在你們那位長官家的臥室之內。


    這符篆包含風水局,可以驅邪擋煞,如果你們沒有做太大的虧心事兒的話,那這符篆足夠用了。


    最起碼不會讓你們再死人了。”


    既然收了對方的東西,張天元總得做點什麽。


    阿普很快帶來了狼毫筆和朱砂,還有一些畫符的紙張。


    其實畫符的紙,並非一定要黃紙,而是需要更容易吸收地氣的紙張。


    黃紙代表了大地的顏色,五行屬土,故而最好。


    張天元在這紙上繪製了一個簡單的避邪擋煞局,然後遞給了托馬斯議員。


    “這個就行了?”


    托馬斯議員似乎有點不太相信,覺得張天元是嫌棄東西不好,在故意敷衍他呢。


    “放心吧,我說行就行,除非你們幹了什麽傷天害理的事情,那樣別說是我,神仙也救不了你們了。”


    張天元點了點頭道。


    盡管仍舊懷疑,但托馬斯議員終究還是帶著張天元的符篆離開了。


    不過他心裏頭想的是迴去之後趕緊找點真正值錢的古董來。


    畢竟張天元是喜歡這樣的東西的,為了活命,損失一點錢財算什麽?


    他根本都不在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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