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與平生所聽到的不相符,顧炎武就打開書本驗證,必定要弄清楚才罷休。


    騎在驢上無事時,他就默誦諸經注疏。


    碰上老朋友,他往往記不起他是誰了。


    有時掉到崖下,他也毫不怨悔。


    顧炎武這樣勤學,終於成為學問淵博的大家,沒人可與之抗衡。


    顧炎武曾經客居帝都。


    一天,在朝廷做官的王士禎去他住所拜訪,對顧炎武說:“先生博學強記,請您背誦一下古樂府《蛺蝶行》好嗎?”


    顧炎武當即背誦出來了,一字不遺,同座皆驚。


    《蛺蝶行》雖然隻是一首僅僅五十六字的短詩,但它較生僻,要完整地記在腦海裏是不容易的。


    曆史上關於顧炎武的書法,提到的不多,但是顧炎武的字兒,絕對漂亮。


    “就是《洛神賦》又如何?”


    那中年專家問道。


    “你說我是冒牌專家,那麽我倒是想問問您這位正牌專家,曹植當初寫出《洛神賦》究竟是為了什麽?”


    張天元笑著問道。


    這專家可不想在這麽多人麵前丟臉,於是想了想道:“公元二百二十二年,魏黃初三年。


    曹植從鄴返迴封地鄄城的途中,他寫下了一篇文章。


    在這篇文章裏,曹植說自己在途經洛水時邂逅了傳說中的伏羲之女洛神,極盡描摹這位佳人的風采神姿,字裏行間充斥著強烈的傾慕之情。


    他就象是一位陷入瘋狂熱戀的年輕詩人,把所能想象到最美好的詞匯,都毫不吝惜地加諸在這位女子身上。


    這就是中國文學史上赫赫有名的《洛神賦》。


    其中諸如“翩若驚鴻,婉若遊龍”、“淩波微步、羅襪生塵”之類的描繪,已成為千古名句。


    在《洛神賦》的背後,還隱藏著一段耳熟能詳的曹魏宮闈公案。


    據說曹植對曹丕的妻子甄妃懷有仰慕之情,卻終不可得。


    《洛神賦》裏的洛神,其實就是暗指甄妃,曹植籍著對洛神的描寫,來釋放自己內心深處最為熾熱卻被壓抑已久的情感。


    唐代李善在《昭明文選》後的注解講了這麽一個故事:最初想娶甄妃的是曹植,結果卻被曹丕搶了先,曹植卻一直念念不忘。


    在甄妃死後,曹植入朝去覲見曹丕,曹丕拿出甄妃曾用過的金縷玉帶枕給他看,曹植睹物思人,大哭一場。


    到了晚上,甄後之子曹睿擺宴請自己叔叔,幹脆把這個枕頭送給他。


    曹植揣著枕頭返迴封城,途經洛水時夢見甄妃前來與之幽會,有感而發,寫成此篇。”


    聽完此人的話,張天元笑了笑道:“這是一個感人的故事,可惜的是,編的有點不靠譜兒。


    曆史上的曹丕,是個出了名的小心眼,對自己的弟弟從來欲除之而後快,七步成詩的故事人人皆知。


    曹植被他死死囚禁在封地大半輩子,最後鬱鬱而亡。


    其他兄弟如曹彰、曹袞、曹彪等人,處境也是一樣淒慘。


    曹丕這種防兄弟如防賊的態度,就連陳壽著史時都有點看不下去,評論說


    ‘待籓國既自峻迫,寮屬皆賈豎下才,兵人給其殘老,大數不過二百人。又植以前過,事事複減半,十一年中而三徙都,常汲汲無歡,遂發疾薨。’


    這樣一個男人,如果知道弟弟覬覦自己老婆,不怒而殺之已屬難得,怎麽可能還會把老婆遺物拿出來送人呢?


    何況送的還不是尋常之物,而是曖昧之極的枕頭。


    後世李商隱揶揄這段典故,寫了一句詩:‘宓妃留枕魏王才’,可見枕頭這東西,是很容易讓人產生不良聯想的。


    曹丕再缺心眼兒,也不會這麽主動把一頂綠帽子戴在自己頭上。


    由此可見,李善這個故事,編的著實離譜,不值一信。


    所謂曹植與甄妃如何如何,不過是文人的美好想象罷了。


    甄後,是曹丕的妃子。


    作為小叔子的曹植居然動了愛慕之心,這就兄弟之道言,是其不義,就君臣之道言,是其不忠。


    不義不忠,大逆不道,成何體統?


    於是從古至今,便有一支浩蕩大軍,來辨偽正本,口誅筆伐。


    唐彥謙曾經說:‘驚鴻瞥過遊龍去,虛惱陳王一事無。’


    陳王,就是指曹植。


    宋人劉克莊卻說,這是好事之人乃‘造甄後之事以實之’。


    明人王世貞又說:‘令洛神見之,未免笑子建(曹植字)傖父耳。’


    清代又有何焯、朱乾、潘德輿、丁晏、張雲等人,群起而鞭撻之。


    把他們的論點綜合起來,大概有如下幾點:


    第一,曹植愛上他的嫂嫂很不可能。他沒有那麽大的膽量寫《感甄賦》。丕與植兄弟之間因為政治的鬥爭,本來就很緊張,曹植寫《感甄賦》,豈不是色膽包天,不怕掉腦袋了嗎?


    第二,圖謀兄妻,這是‘禽獸之惡行’,‘其有汙其兄之妻而其兄晏然,汙其兄子(指明帝)之母而兄子晏然,況身為帝王者乎?’


    第三,李善注引《記》所說的文帝曹丕向曹植展示甄後之枕,並把此枕賜給曹植,‘裏老所不為’,何況是帝王呢?極不合情理,純屬無稽之談。


    第四,《感甄賦》確有其文,但‘甄’並不是甄後之‘甄’,而是鄄城之‘鄄’。‘鄄’與‘甄’通,因此是‘感甄’。曹植在寫這篇賦前一年,任鄄城王。


    第五,《洛神賦》一文,是‘托詞宓妃以寄心文帝’,‘其亦屈子之誌也’,‘純是愛君戀闕之詞’,就是說賦中所說的‘長寄心於君王’。


    這位專家你所說的,不過是隻知其一,不知其二,理解太過片麵可笑,真不知道誰才是冒牌專家?”


    “你!”


    那中年專家臉色難看,紅得就好像被燙熟的豬肉似得。


    “我什麽我?”


    “你這屬於偏門,不算數!這是歪門邪道!”


    中年專家吼道:“靠這些來詆毀我,就是冒牌專家的特色!”


    “是嗎?那請問你知道這幅字的作者是誰嗎?”


    張天元笑眯眯地問道。


    顧炎武自署的那個名兒,一般人還真未必能注意到。


    張天元這麽問,也就是想試試看這個縣城級別的文物專家到底能達到什麽程度。


    這人的表現,實在讓他失望透頂啊。


    哼哧了半天,也沒說出個東西了。


    “哈哈哈,這就是所謂的正牌專家嗎?咱中國專家的臉都被你給丟盡了!”


    張天元沒有給這人麵子,你非要來較勁,簡直活該。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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