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此時也顧不得再想孫羽西的“性別問題”了,柳若梅再也沒有了什麽顧忌,將孫羽西抱緊在懷裏,讓她半坐起來,然後用棉布使勁地壓在了她肩胛的傷口處。

    ……

    阿蘭和阿鳳帶著那些女尼不知所蹤,原來這座觀音庵的大殿中居然有通往山裏的暗道。差役們無奈,隻得封死了暗道,準備讓縣令大人來處置。

    兩個差役找來了一幅擔架,柳若長也帶著一些柳府的護院也趕來了,見孫縣令家的“公子”受了傷,心裏即著急又感激,人家可是為救自己妹妹而受傷的。

    孫羽西仍然神智不清,躺在擔架上,身上蓋著林沐風的棉袍,在眾人的簇擁中匆匆向縣城奔去。月色如水,誰都沒有注意到,擔架上的孫羽西悄然睜開了雙眼,瞥了一眼被林沐風橫抱在懷裏的柳若梅,眼中閃出的淡淡幽怨稍縱即逝。

    孫羽西的傷並不重,隻是刺破了皮肉,失血過多。如果匕首再往裏刺上一分,便傷及骨頭了。見孫羽西無大礙,林沐風夫妻這才向孫縣令道謝一番,放心地迴家而去。

    孫連梁連夜派出全縣捕快連同青州衛指揮使司轄製的百戶所軍士百餘人,一路對觀音庵周邊進行了地毯式的搜捕,也沒有發現白蓮教徒的蹤跡。另一路,直奔顏神鎮,抓捕了還沒來得及逃遁的吳家父子及其所有與吳家有關聯的人。吳家,就是白蓮教設在顏神鎮上的一個據點,而觀音庵則是設在益都縣城的據點,一下子端掉了兩個白蓮邪教的據點,拘捕了十多個白蓮教徒,孫連梁不敢怠慢,趕緊行文上報青州府,等待青州府的消息。

    出了這麽一檔子事兒,得罪了白蓮教,柳家擔心女兒女婿安全,便調撥了幾個據說頗有幾分武功的護院過來,充當女兒女婿的保鏢。本來柳東陽想讓柳若梅暫時搬進柳府去避上幾天,躲躲風頭,但柳若梅堅持不去,也就隻得作罷。

    剿滅白蓮邪教那可是當今聖上三令五申的大事,青州知府和青州衛指揮使這一文一武兩名“地方首長”也不敢怠慢,派出一支千餘人的軍隊聲勢浩大地在幾天後開進益都縣,在縣城之中、在鄉野之間、甚至在田間地頭,到處可見手持武器盤查搜索可疑人員的軍士和官府衙役。動靜鬧得不小,疑似嫌疑犯也抓了不少,但阿蘭和阿鳳以及觀音庵的那些女尼卻蹤跡不見。

    如此折騰了幾天,還是一無所獲。最終,官兵們隻得放火燒了觀音庵,押解著吳家父子和一些嫌疑犯,以及查抄的大量財物,趕迴了青州府。

    官

    府大張旗鼓地到處抓捕白蓮教徒,整個益都縣城裏是人心惶惶,家家閉門不出,街道上的行人明顯減少,這種情況直到春節臨近才有所緩解。

    這幾日,柳林瓷行的生意很是冷清,其實不止柳林瓷行,整個益都縣內的商行都幾乎停業了。一來是因為官府抓捕白蓮教,二來是因為馬上就要過大年了。林沐風讓老孟給工匠們放了假,準備停窯了,等年一過再開窯。

    而他自己,留在家裏陪伴受驚過度的柳若梅。閑暇之餘,就在家裏研究自己的瓷刀泥漿配方。

    現代意義上的瓷刀,是將鋯英石融化提煉出氧化鋯之後,再將氧化鋯摻入瓷土之中。這種方法,在大明初年的工藝條件下,根本就是一個不可能完成的工作。林沐風自然明白這一點,他是想別走蹊徑,試一試看看不用提純的天然鋯英石,能不能做出高硬度高強度的材質來。其實,他想要燒製出的瓷刀,根本不需要向現代社會那樣“僅次於金剛石”,隻要能比普通瓷器硬上幾分,可以當作“玩具”,也可以切切蔬菜什麽的,就可以了。

    也就是說,林沐風構想的瓷刀,與現代社會的瓷刀“通”而“不同”。或者說,可以視為是現代高科技瓷刀的“初級版”。當然,這僅僅是構想而已,能不能成功,還難說。

    故而,他想將鋯英石粉碎後,加入瓷土泥漿中嚐試一下。為了粉碎從河砂出篩出來的鋯英石,林沐風專門讓林虎去城中的鐵匠鋪裏定製了一個厚厚的長方形鐵槽,還打造了一個中間帶孔的實心大鐵柱。

    鐵柱上穿上繩索,一頭連接在一根木柱上,而木柱上又橫向安裝了一個木製的搖杆,隻要上下拉動搖杆,沉重的鐵柱就會一上一下地在鐵槽中起落著。用這樣一個簡易的“撞擊器”,不停地撞擊和粉碎,就可以將鐵槽中的鋯英石顆粒碎粉,得到鋯英石的粉末。

    ……

    孫羽西半躺在床榻之上,望著窗下桌案上拜訪著的林沐風贈送的沐風彩琉璃內畫瓶子,神色變幻著,一會兒喜,一會兒憂,一會兒又幽怨傷感……

    “小姐,林家娘子求見!”丫鬟秋菊進來小聲道。

    “請她進來!”孫羽西神色一定,俏臉上換上淡淡的笑容,下得床來,迎到了門口。

    “孫小姐!”柳若梅跟在秋菊的屁股後麵進了孫羽西的閨房,看見孫羽西一襲白裙,懸著一根胳膊,笑吟吟地站在門口迎接,急忙躬身福道,“孫小姐的傷勢如何了?今兒個,我帶來了一些養氣補血的補品。”

    孫羽西親切地用另外一隻手拉起柳若梅,“姐姐,早就跟你說過不要跟羽西這般見外,你叫我羽西妹妹就是,一口一個孫小姐,讓人家聽了好生分。”

    柳若梅猶豫了一下,對於孫羽西的舍身相救,她心裏是感激不已的。這幾天,她幾乎是每日都要登門探望。雖然孫羽西對自己很是親熱,但人家畢竟是官宦家的小姐。故而,幾日接觸下來,覺得與孫羽西很是投緣,關係貼近了不少,但卻始終不肯失了禮數,一口一個“孫小姐”的叫著。

    看柳若梅還在猶豫,孫羽西嗔道,背過身去,“莫不是姐姐不願意與羽西相交?”

    柳若梅無奈,隻得上前去為孫羽西輕輕裹了裹有些脫落的棉披風,笑道,“妹妹,姐姐就是怕高攀不上你呀!”

    這不經意間的一個動作讓孫羽西眼中一熱,心中一暖。她自幼沒了母親,父親雖然疼愛她,但畢竟是男子。這麽多年來,何曾有人這般細心地關懷過她。熱流從心田上緩緩流淌著,孫羽西撲入柳若梅的懷裏,竟然悲從中來低低啜泣起來。

    柳若梅不知道怎麽迴事,好半天才把孫羽西安撫下來。

    孫羽西不好意思地抹去眼淚,紅著臉道,“姐姐請坐,妹妹失態了,秋菊,還愣著幹啥,去泡茶,吩咐廚房做幾個精致的小菜,今天我要留姐姐在這裏吃飯。”

    柳若梅心裏也是熱乎乎的。拋開救命之恩不說,一個“豪放”,一個含蓄內斂,除了性格上的差異之外,她跟孫羽西都是天資聰穎的女中才子,自然有很多“共同語言”。再加上孫羽西有意討好,這姐姐妹妹的一叫,一來二去,便覺關係拉近了很多,儼然是相交多年的閨中密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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