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一會,那個名喚容七的客人進屋,隻見那人長了一張國字臉,眉間兩道豎紋給人嚴肅穩重的感覺。

    “在下容七,是韓先生舊時同窗,受故人所托,拜會大人。”容七不卑不亢地拱手執禮,見趙謙謹慎地審視自己,又道,“韓先生說,聞大人無恙,忽憶大人相贈的半塊點心,不禁淚流滿麵。韓先生另有書信,大人請過目。”

    趙謙接過信,一看果然是韓佐信的筆跡。容七道:“不知此處說話可否方便?”

    “但講無妨。”

    容七遂將韓佐信利用洪承疇一方將事情上報朝廷的事詳盡地說了出來,朝廷中有人不願看到楊嗣昌勢力坐大,所以寧肯將功勞弄到趙謙這個“死人”身上。

    明帝國是由文官統治的國家,所以張岱等武將雖然是實際立功的人,卻不在權力中心的考慮之列,也許大家有些疑惑,但是想想戚繼光等名將最終都沒能有大的進取,這件事情就不難理解了。

    “現在大人無恙而歸,必然深受皇上器重,韓先生猜測皇上還會下旨讓大人進京獻孚,恩榮之隆,必震動朝野。此中卻有一節,大人出征前,曾拜在督師門下,屬於楊閣老派係……此事事關重大,朝中元輔和長安洪大人豈能善罷甘休?”

    趙謙低頭沉吟片刻道:“這個我也在考慮。”

    “所以韓先生擔憂大人安危,連夜派在下勸說大人速速前去張將軍軍中,同迴長安。”

    “佐信過慮了,我既然是楊閣老擴展勢力的粒子,如果有人使出如此下策,楊閣老豈能善罷甘休?”趙謙笑了笑,心道自己不僅是楊嗣昌擴展勢力的籌碼,也是下麵韓佐信一幹人進取的大樹,也難怪韓佐信會如此緊張了。

    容七道:“大人臨危不亂鎮定自若,在下深感敬佩,隻是凡事謹慎總是沒有壞處……”

    趙謙想想也有道理,沒有必要裝比,便和容七一起出了黃陵,早有衛隊等候,一同連夜趕去張岱軍中。

    與張岱蘿卜等人相見互述衷情不表。

    在如履薄冰的心情中,趙謙明白了兩個道理,一是這個時代,沒有知根知底絕對忠誠的心腹是不行的,所以他對待張岱韓佐信等人就像親人一般;二是如果不依附一個派係是走不長的,比如這次,如果趙謙上頭沒人,洪承疇根本不用頭疼,幾個殺手死士就可以將事辦妥。

    “大人且寬心,是卑職太牽掛大人才如此這般,大人見諒。卑職以為,他們要對付大人不會雇

    刺客行事,而定然會有陰謀暗算,大人不可不防。”

    韓佐信一番話,讓趙謙再次肯定了韓佐信的政治判斷力,認定他是一個不可多得的人才。有些秀才的能力並不比進士差。

    趙謙點點頭:“佐信所言極是,明槍易躲,暗箭難防,但是隻要我們兄弟齊心合力,沒有過不去的難關。沒有風雨,怎會見彩虹?”

    韓佐信撫掌笑道:“沒有風雨,何來彩虹!妙,大人真字字珠璣也!”韓佐信是打心眼裏高興,哪個胸有韜壑的人不願意跟著有抱負的人?

    這時,蘿卜端著一大盆羊肉走入帳中,張岱見罷笑道:“瞧你弄那麽多肉幹什麽?大哥在黃陵呆了一日,那縣令豈敢虧待了大哥?”

    趙謙做出一個勉強的笑容,突然麵有憂色道:“湘兒在家不知傷心成什麽樣了。”

    張岱收住笑容,心道大哥如此牽掛秦湘,自己也對得起秦湘的父親在天之靈了,“大哥且放心,黃陵之戰,乃軍機密事,除了總督府,其他人無從知曉,大哥從螺州脫困之時,曾帶迴了家信,小姐一定滿心歡喜在家等著大哥迴去呢。”

    “如此最好了,就怕湘兒擔驚受怕的,我心裏牽掛得緊。”趙謙說道,又看了一眼韓佐信和張岱,想起自己的妹子,如果能嫁與他們其中一個,這關係就更加親近了。

    “對了,佐信是否娶妻呀?”趙謙用很隨意的口氣說道。

    韓佐信拱手道:“尚未娶妻。”

    “哦……三弟拿的這盆肉,香噴噴得讓人口水直流,來,大夥一起吃吧。”

    大夥爽朗地笑開了,都拿起了筷子。趙謙一邊吃肉一邊想,古代男女交往多有束縛,要等趙婉自由戀愛,怕是不太可能,自己做哥的得隨風易俗,給她找個可靠的人。

    “咱幾兄弟聚一塊才叫高興那!”張岱一臉的真誠,趙謙暗自想,張岱比韓佐信實心,趙婉跟著他應該比韓佐信好一些。

    又看了一番韓佐信,此人身材消瘦頎長,又是讀書人,舉止優雅,說成才子也不為過,而且對趙謙的作用非小,隻是此人年紀輕輕就頗有些韜壑城府,雖有能耐,但這種人對女人來說卻不是很可靠。

    趙謙對妹子還是有些感情,想來想去,雖然將妹子嫁給韓佐信對自己益處最大,因為和張岱有結拜之義,已經不需要用聯姻的手鞏固關係了,但是他覺得將妹子作為事業的籌碼太過自私,最後決定找個機會撮合張岱和趙婉。

    “啪

    !”趙謙一巴掌拍在手腕上,笑道,“這是什麽蟲子,比蚊子小,倒照樣會喝血啊。”

    韓佐信笑道:“再過些時日,到了夏天,蚊子也會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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