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來臨,一隊兵丁悄無聲息地押送著兩輛馬車出城,城門守備對過公文,立即開門放行。

    城外有條小河,是秦水的分支,冰融之後,響著汩汩的水流聲。趙謙從馬車裏下來,走上另一輛馬車,田鍾靈的鐵索盡除,正坐在裏麵。

    趙謙遞過去一個布包裹,說道:“包裹裏麵有身衣服,還有幾錠銀子。”

    田鍾靈看了趙謙許久,嘴角動了動,接過衣服道:“我先換上,試試合身麽。”

    趙謙道:“我先下去。”

    田鍾靈一把拉住他的手腕。

    趙謙看著她道:“你在城中探聽許久情報,應該知道我已經娶妻成親了。”

    田鍾靈笑道:“就算沒娶親,我能怎麽樣?”

    趙謙看著田鍾靈的眼睛,說道:“你……”

    田鍾靈道:“就算我交出密卷,你放走我也是通敵大罪,你不會這麽做,是吧?”

    趙謙心裏一驚,他確實沒想過要放田鍾靈,舍己為人的事他一般不願意幹。沒想到的是,這田鍾靈不是一般女子,沒那麽容易欺騙,他也不願意繼續騙她,說道:“你換上幹淨衣服,一會給你個了斷,免得受辱。”

    田鍾靈的眼睛裏滴下一大滴眼淚,趙謙急忙轉過頭去,田鍾靈道:“我仍然要謝謝你這份心意。”

    趙謙不敢看她,他可以給自己找一百個理由說明自己是身不由己,但是卻什麽也說不出來。

    二人沉默良久,趙謙突然說道:“據我所知,去歲的戰功,連皇上也知道了,我估摸著封賞的聖旨很快就該到了。隻要你交出密卷,我放走你雖有通敵之嫌,但聖旨一到,我便會無罪釋放。你想想,皇上剛剛下旨說我是功臣,這時誰要上報皇上口中的功臣通敵,那不是故意給皇上抹黑,自找苦吃麽?”

    田鍾靈笑道:“你和我說這些做什麽?放心,我會將那密卷交予你立功。你說得不錯,我就是不交出來,也沒有用處。”

    趙謙道:“我剛才說的是真話,你不信?”

    田鍾靈又仔細觀察了一番趙謙認真的眼神,猶豫片刻說道:“你就不能講實話,讓我死個明白,何必給人希望,然後推向絕望的深淵?”

    趙謙默然,咀嚼著田鍾靈的話,不錯,沒有希望,哪來的絕望?

    突然聽得一陣細細索索的響動,趙謙抬頭一看,隻見田鍾靈已經脫下了髒汙的外衣,隻穿了一件白色褻衣,她

    的胸部很豐滿,就漲在趙謙的眼前。

    田鍾靈看著趙謙的眼睛,慢慢地解開褻衣的衣帶,抓住趙謙的手,慢慢靠近她的胸部,趙謙的手接觸到那柔軟的肌膚,心中一陣呻吟,腦子一暈,忽然一把抓住,田鍾靈輕輕哼了一聲。

    田鍾靈閉上眼睛,趙謙突然又放開她的乳房,說道:“我不能這樣做。”說罷便要下車,田鍾靈叫住他:“這不是交易,我心甘情願的。”

    趙謙道:“既然如此,那先借放於你那裏,下次有緣相見時,便是我的。”

    一行人在一間偏僻的土地廟前停下,按照田鍾靈所說,果然在一尊泥菩薩後麵挖出了一個木匣子,內有文卷兩份。

    趙謙看了看密卷,便叫退左右。

    田鍾靈見罷,看了一眼門口的快馬,還有地上的一根木棍,眼睛裏閃出了一絲亮光,卻仍然默不作聲,看著趙謙。

    趙謙順著她的目光,看了一眼地上的木棍,說道:“你已知道該怎麽辦,還不快動手?”

    “得罪了。”田鍾靈不再猶豫,拾起地上的木棍,在趙謙頭上力度適中地敲了一棒,趙謙的頭皮被敲破,頓時鮮血直流。

    她丟下木棒,很麻利地解開馬繩,翻身上馬,在馬上嫵媚一笑:“你的東西,隨時來取。”說罷輕咬了一下下唇。

    田鍾靈正要逃走,趙謙心裏一緊,喊道:“田姑娘!”

    田鍾靈迴頭:“還有何事?”

    趙謙的手在顫抖,他突然有些害怕,但見著田鍾靈那雙感激的大眼睛,隻得故作瀟灑道:“沒事,你迴去了之後,記得時常惦記著我。”

    田鍾靈笑道:“就此告辭,後會有期!”

    馬蹄響起,兵士急忙衝進廟中一看,見趙謙躺在地上,頭上鮮血一片,急忙喊道:“大人!大人!快,去追反賊!”

    別人騎馬先逃,要追談何容易!

    眾人將趙謙救迴長安,立即稟報了張琳。張琳急急忙忙地來衙門見了趙謙,聞得密卷已搜獲,這才舒了口氣,在趙謙耳邊輕聲道:“洪大人那邊的人一定會借機說你暗通賊寇,不如先將你捉了,封住他們的口,等皇上聖旨一到,誰也不會自找麻煩。”

    趙謙道:“多謝張大人。”

    張琳說罷,大聲道:“賊人從趙大人手裏逃走,趙大人難逃其咎。來人啊,給我拿下!待查明實情,再做處置!”

    “是!”

    趙謙被捉之後,秦湘急得四處打探,後來張琳向她擔保了一番,秦湘才稍稍安下心來。

    孫傳庭得了那兩份密卷,一麵叫來李貌,痛斥了一番,臨別時,卻將那密卷送還與他,李貌自然是感恩戴德,發誓詛咒一番願至死效忠。

    孫傳庭手裏還有一份,是長安指揮使馮佐琳的。

    張琳道:“恩師打算如何處置?”

    孫傳庭踱了幾步,問道:“你覺得該怎麽辦?”

    張琳沉思片刻,道:“讓馮佐琳倒台,對洪承疇來說影響不大,不如……收為己用!”

    “哦?”孫傳庭對張琳點點頭,“說下去。”

    “隻要我們有了這份馮佐琳的把柄,由不得他不對督師言聽計從,有他在洪承疇身邊,我們對其動向,就會更加明朗。”

    孫傳庭道:“瓊甫大有長進,但是這事不能這麽辦,不如將文卷送還與他。”

    “這……學生不解,這樣一來,那馮佐琳豈不是依然毫無畏懼?”

    孫傳庭笑道:“隻要這樣做,馮佐琳就已經心虛了,我們何必多此一舉?不如做個恩情送予他。再說,要是我們要挾他,難不準他表裏不一。”

    張琳忙拱手:“恩師高明!學生受教。”

    “嗬嗬……”

    二人商量畢,孫傳庭想起趙謙,摸了摸大胡子道:“趙謙現在關在何處?”

    “恩師放心,趙謙現在拘押在總督府,好吃好喝的,受不了罪。”

    “我們去看看他……來人啦,準備酒菜食盒。”

    孫傳庭與張琳來到總督府,見到了趙謙,趙謙一副受寵若驚的模樣,躬身道:“罪官拜見督師。督師親自來看趙謙,趙謙這心裏……”

    孫傳庭見罷十分有成就感,摸了摸大胡子,陶醉了片刻,麵上嚴厲道:“你……哎呀,你叫老夫怎麽說你?怎地這點事都辦不好,啊?”

    “罪官知錯了,辜負了督師的一番栽培,罪官內疚萬分。”

    “別一口一個罪官的!還沒定罪,你有何罪?”孫傳庭道,“本都知道你是一時大意,並不欲怪罪於你,但是洪大人那邊的人能放過你?”

    趙謙忙使勁用了摳了摳眼眶,整得紅紅的,“我……督師的恩情趙謙不能相報,是平生一大憾事,隻有來生繼續追隨督師左右,以效犬馬之勞。”

    孫傳庭見罷換了口氣道:“廷益也不必擔

    憂,本都自有辦法。”

    趙謙自然知道他是在等封賞戰功的聖旨,但是自己並不是孫傳庭的心腹,如果將上峰的什麽意圖都猜得一清二楚,上峰立即就會有提防之心,所以不敢大意,忙問道:“下官這……還有辦法麽?”

    孫傳庭道:“本都說話何時不算數?”

    趙謙一臉感激涕零,激動得口齒也不甚清楚:“下官……督師……督師的恩情下官何以為報啊?”

    孫傳庭道:“咱們同為朝廷效力,都是自己人,那個,廷益這次雖有疏忽,但老夫依然對你很有希望的。你要有大局觀念,特別是關於密卷的事,懂麽?”

    說罷看著趙謙,趙謙一聽,知道孫傳庭是要庇護李貌,心中十分不甘,卻毫無辦法。

    做官必須要有後台,這是趙謙體會出來的,所以孫傳庭這樣一說,趙謙隻得說:“趙謙明白,督師請放心。”

    “哈哈……”孫傳庭摸了摸胡子,“廷益果然沒有讓老夫失望,老夫甚感欣慰。”

    趙謙黯然。

    而此時的李貌和馮佐琳,早已將趙謙恨得咬牙切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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