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話要說:

    【最後一次更新提醒。對大家都說聲感謝吧。謝謝你們。我會花一段時間好好思考和反思。讓自己從這裏抽離出來,更冷靜地旁觀。

    謝謝看書人,水懷沙,艾外外,還有很多在我迷茫慌張不成熟的時候給我牽引的讀者。還有葛葛,未來,十三,笑千千,蜻蜓和很多在我搞成什麽樣子時都包容我的讀者。你們說的話我都感激地記住了。缺點和不足還有很多,隻希望每次都能進步一點,改正一點。嗯。】

    這文關於七哥設計黑狐和後半段他的狀態調整已經完成。但結局,

    原本醫院版本寫好了,可心目中還是想著初版。原準備醫院版本不放出來了。但還是想和某部分妹紙交流一下。

    從完結到今天這段時間,狀態很差,的確不夠冷靜,也無法讓自己完全冷靜。修文是我操之過急。無法在矯枉過正和矯正不到位之間找平衡點。總是不斷地全盤否定自己,不能客觀地看待這篇文,讓自己深陷裏邊當局者迷。寫文要客觀,但我陷進去出不來了。我很想表現出冷靜,但從沒有哪篇文像這篇文一樣讓我慌張。

    這篇文的確有太多的教訓,我現在說什麽都……先不說了吧。

    下邊三章就是醫院版本,

    【chapter71】

    程迦跑到鐵橋上,愣了愣,不知道該怎麽辦。

    他低著頭,跪在漫天的風雪裏。身上是血紅的泥巴和燒焦的痕跡,落魄又狼狽。

    鮮血染紅雪地。長長的駭人的血跡,像火一樣灼燒著她的眼。

    “七哥!”

    “老七!”

    桑央,老鄭,濤子,一眾人從四麵八方朝彭野聚集;

    達瓦在那頭眼見大家把四哥送走,跑來通知自己人卻意外看見這幅情景,才幹的淚水又奪眶而出。

    胡楊開了車疾馳過來,吼:“搭把手!”

    眾人把彭野抬起往車上拖;

    “止血帶!”

    “這!”

    “氧氣瓶!”

    “這!”

    “全都把衣服脫下來給他保溫!”

    越野車疾馳而去。

    程迦被遺忘在漫天風雪裏。

    從日色崗到風南鎮有十幾公裏,程迦踩著厚厚的雪層,獨自上路。

    那麽長的路,那麽冷的風

    ,她忘了自己是怎麽走到醫院的。但到達時天黑了,手術室的燈亮著。

    胡楊桑央抱頭守在門口,老鄭忍怒打電話:“——我叫你趕緊通知親人!馬上過來——”聲音低下去,竟哽咽,“——怕是也見不著最後一麵了——”

    而樓下突然傳來哭叫:“何崢!何崢!——”

    有女人,有老人,撕心裂肺;老鄭摁下電話,匆忙跑下樓去。

    程迦在風雪裏走了近五個小時,已經沒了任何知覺,全麻木了。

    她找了張椅子坐下來,抱緊相機,等待著。

    衣服上頭上的雪漸漸融化,濕透。

    她沒想到,一等就是一整夜。

    天快亮時,醫生滿頭是汗走出手術室,胡楊等人迎上去。程迦起身卻頭暈目眩,又扶緊椅子坐好。

    醫生十分疲憊:“還活著。”

    “您這語氣?”

    “時間問題。——想辦法轉院吧。”

    “風雪這麽大,直升機也來不了。”老鄭急道,“開車行麽?”

    “太顛簸,他這身子承受不了,路上就會沒命。”

    老鄭用力道:“楊院長,裏邊這人,你無論如何也得給我救活了!我——”

    程迦手機在口袋裏震,還是經紀人。從昨天開始打了好幾個電話。她再次掛斷。

    程迦望向窗外,雪還在下,風還在刮。還不停,就是不停。

    她累得幾乎虛脫,可一點想睡的心思也沒有。

    又到中午,彭野的第二撥搶救後,依然沒有脫離危險。

    電話又震了。她摸出來想掛斷,是方妍。

    頓時有一種深入肺腑的無力,她鬼使神差地接通。

    “嚇死我了。”方妍出了一口氣,“經紀人說你電話不接又摁斷,以為你被綁架了!迦迦——”

    “方妍——”

    她一開口,方妍愕然,她從沒聽過程迦那種聲音,嘶啞,力竭,像鬼一樣。

    方妍竟不敢做聲。

    程迦嘴唇和嗓子都是幹枯的:“我可能——”

    漫長的沉默,她卻沒了後話。

    “沒事。”她掛了。

    下午第三次搶救後,彭野轉到icu,醫生甚至沒說“暫時”脫離危險,隻說要“密切觀察”。

    子彈挖了出來,但胸部創

    傷的並發症很嚴重,程迦聽醫生說著胸壁裂傷胸骨骨折血胸膈肌損傷肺挫傷心肌損傷之類的詞匯,她不知道他還有哪一處是好的。

    她隔著玻璃看他,他臉色白得像紙,甚至發灰,沒有半點生機,他身上插滿管子,靜止的,連唿吸器上都沒什麽霧氣,隻有儀器上平緩的線條。

    達瓦過來碰碰她的手,遞給她一份盒飯,沙啞道:“吃點兒吧。”

    程迦接過來,飯涼了,拌著鹹菜和氣味難聞的肉絲。程迦蹲下,埋頭吃飯,把一整盒飯都吞下去,咽得幹幹淨淨。

    她吃完找了杯水,吃了幾粒藥,轉身下樓走出醫院。

    風南鎮大雪翻飛,街道上行人寥寥,她戴好手套,走去阿槐店裏。阿槐正準備關門,遠遠卻見風雪裏來了個女人,定睛一看:“程迦?”

    程迦已走上台階,滑了一下卻站穩了。她臉色蒼白得可怕,眼神卻筆直。

    “教我做紅燒牛尾。”

    程迦立在院門口的石獅子邊抽煙。風太大,她打了好幾次火才打燃,唿出一口煙霧,一對夫妻走過,女的哭泣:“怎麽就長了腫瘤?”男的歎了口氣。

    程迦淡淡地勾了勾唇角,一根煙完,頭發上肩上落了雪。她搖了搖頭,走進醫院。

    醫生說,病人恢複意識了,可以放一個人進病房探視。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程迦說:“我進去。”

    醫生提醒:“別讓他說太多話。他清醒的每一刻都是極度的痛苦。”

    程迦走到病床邊,他闔著眼,很累的樣子。她撫了撫他的手,他粗糲的指肚和關節。

    她看著他的臉,漸漸,他睜開眼睛,一如最初的平靜;程迦微微顫了一下。

    他看了她好一會兒,輕聲問:“等很久了?”

    她安靜地搖頭:“剛好。我一想,你就醒了。”

    他極淡地笑了。

    此刻的安靜平息已是天籟,她沒別的話說,輕撫他的手。他手指動了動,想迴握住她,但沒有力氣。

    她一直撫著,他道:“有話想說,就說罷。”

    程迦:“等你病情穩定,我們找個好地方待上幾年,給你把身體恢複起來。”

    彭野看著她,沒動,唿吸罩上的霧氣朦朦朧朧。

    程迦等了一會兒,說:“彭野,孫子兵法裏有一句話,說,上兵伐謀,其次伐交——”

    “——其次伐兵,其下攻城。”彭野接過。

    兩人相視。

    他說:“好。”

    又問,“在你眼裏,我在攻城。”

    她思考片刻,搖頭:“你去南非考察,把法證小組帶迴可可西裏,這算伐兵。我的攝影展是伐交。但都不算伐謀。”

    彭野盯著她的眼睛,等她說。

    “我說這些,並非否認德吉,也不是否認你的曾經。從某種程度上說,他們,還有過去的你更不容易。但人應當把自己的力量最大化,換一種更適合你的方式,你能為它做更多。”

    彭野輕輕唿出一口氣了,安靜看著她。

    這個女人,從來都不熱心,甚至有些冷漠,卻偏偏有雙最溫柔的手,再一次把他從迷霧裏牽引出來。

    “彭野,我爸爸和我說過一句話。”程迦彎腰湊近他的耳朵,輕聲,

    “道存於心,不拘於術。”

    彭野緩緩笑了:“你爸爸是個哲學家。”

    她看他:“我呢?”

    “演說家。”

    程迦沒說話了,臉湊得近了,近在咫尺,她撫摸他的臉頰。他極輕地皺眉。

    程迦一頓,問:“怎麽?”

    “紅燒牛尾。”他說,“你手上有紅燒牛尾的味道。——燒糊了的。”

    “……”程迦把手拿迴來聞了聞,說,“鼻子尖。”

    他瞧著她,她不等他問,自己解釋:“做菜是我的弱項。”

    他說:“沒指望過。”

    程迦白他一眼,不屑:“我不需要會做飯。”

    他說:“那倒是真的。——我會做。”

    “是麽?”

    “嗯——”

    “你還有什麽我不知道的?——先不說了,”她撫著他手,“不急,以後再——”

    病房裏靜得可以聽見她自己的心跳聲。程迦迴頭,彭野闔了眼,鮮血從鼻子裏湧出來濺滿氧氣麵罩。

    她立刻起身摁床頭的警報器。用力摁一下,低頭見他的血流滿脖子,她用力摁兩下三下四下五下,

    第七下,醫生護士趕來了。

    程迦冷冷道:“你們這是什麽反應速度?!”

    護士把她推出去,玻璃上的簾子瞬間拉上。

    程迦背身站在門外,目光流

    散。

    她聽見心髒起搏器的電流聲,很快,人再次送進手術室。程迦靠在斑駁灰暗的牆上,雙手發顫。

    時間一分一秒拉得格外漫長,她盯著走廊外無休無止的風雪,一片空白。

    楊院長從手術室走出來時,像打過一場惡戰。人沒死,但他不覺樂觀。

    他對鄭隊說:“從醫一輩子了,沒見過這麽命硬的,不知道是什麽撐著他,但老鄭我這麽跟你講吧,時間問題。他這麽撐著,每一秒都是受刑。”

    程迦恍若未聞。

    彭野再次清醒時,第一眼看見的仍是程迦。他想說什麽,但太累了。

    兩人相顧無言,頭幾分鍾沒有說話。

    程迦問:“累麽?”

    他聲音更低了,說:“有點兒。”

    “睡吧。”

    “不想睡。”

    程迦“嗯”一聲,問:“疼麽?”

    “也有點兒。”

    程迦點了點頭。

    彭野問:“你的相機呢?”

    “放在客棧了。太沉。”程迦說,“你那天在雪地裏,我照了一張照片。”

    她一直都懂他,他也懂。隻說:“好。”

    又是一陣沉默。她隻是握緊他的手。

    安靜的間隙,彭野忽然說:“抱歉。”

    程迦看他。

    他很累,她也很累了。

    “不是——不是要抱歉。”程迦說,“你沒有錯。隻是——這和我想的不太一樣。”

    上天不肯多給一些照顧,但至少也該留一份憐憫。

    “也和我想的不一樣。”彭野說。

    “程迦。”

    “嗯?”

    “你還有很多自己的工作。”

    程迦盯著他。

    “你去忙你的。我好了去找你。”

    程迦還是盯著他。

    “聽話,迴上海。”

    程迦反問:“你說呢?”

    外頭人影閃過。對話無疾而終。

    彭野的家人輾轉到了風南鎮。

    父親母親和弟弟進來,弟媳和侄兒留在外邊,三人尚未進門就紅了眼眶。

    程迦鬆開彭野的手,走到一邊。

    彭父即使過了半百身著便裝,

    腰身也挺直,一身正氣;母親柔韌典雅,帶著書香氣息;弟弟剛過三十,氣宇軒昂,臉孔和彭野有幾分相似,但膚色很白。

    家人間話並不多,許是顧忌他的身體,許是家族本身內斂。

    彭母說話間看見程迦,目光停頓半秒,微微點頭;程迦平靜地頷了頷首。彭父和弟弟也致意。

    “程迦——”彭野叫她。

    “嗯?”

    “你先出去。”

    “嗯。”

    彭野目送程迦出了房門,家人知道他有話要講。

    “彭予。”

    “哥。”弟弟立刻上前一步。

    “她父親叫程乙。”

    三人皆驚。

    “去道歉,請求寬恕。”彭野說,“爸,你也去。”

    彭予再次進病房時,眼眶全紅了。

    彭野垂眸看他,彭予明白,微微哽咽:“她說,不重要了,好好活著就行。”弟弟抓住哥哥的手,埋首在他掌心,淚如雨下:“哥,我錯了。——我真的知錯了。對不起,對不起——”

    早已成家立業的男人哭得像個孩子。

    何崢的妻子生產了,在住院。程迦代表彭野去街上買東西準備探望,在醫院門口看到一地鮮花,何崢的照片擺在中央。

    雪下得很大,風卻吹不滅玻璃杯裏搖曳的蠟燭。小鎮上的人冒著風雪來何崢的照片前送花點燈。

    有張報紙飄到程迦腳下,她低頭看,正是記錄幾天前的那場惡戰,裏邊有句話:

    “張警官等人壯烈犧牲……”

    大粒雪花落下來,潤濕那個“等人”,像誰的眼淚。

    照片上的四哥微笑著,程迦驀然就想起那天她在山坡上的一迴頭,砰砰的槍響,車窗變成糊了血的燈籠。

    四哥,你付出生命,換來一個“等人”。

    以你那爽朗的性格,應該會說,沒關係。

    沒關係。

    你的名字無人知曉,你的功績永世長存。

    【chapter72】

    方妍倒了幾班飛機又轉了幾趟大巴小車,在暴風雪裏趕到風南鎮時,彭野在手術室。

    護士都記不得這是第幾次。彭野一次又一次陷入昏迷,搶救,下病危通知書。

    家人瀕臨崩潰。

    程迦坐在走廊

    裏望窗外的風雪,還不停;方妍出現在她的視線裏。

    “你怎麽來了?”

    “感覺你出事了,就查了報紙。”方妍一見程迦那副樣子,眼淚就掉下來。

    程迦:“你哭什麽?”

    “程迦——”

    “我沒出事。”程迦說,“你迴——”

    正說著,手術室的燈滅了。程迦目光立刻轉過去,膠住。

    彭家人迎上去問,楊院長還是之前的話,他再一次撐過來了,但沒有好轉,他的生命在消耗。

    護士把人送進icu,程迦甚至沒起身,遠遠看著床上蒼白如死人的彭野。

    房門關上。程迦起身走了。

    程迦去客棧洗了頭洗了澡,換了件漂亮的軟絨長裙,她把頭發梳得蓬鬆,打開化妝包對著鏡子描眉塗唇。

    方妍:“程迦——”

    “嗯?”她安靜地抿著唇,在刷睫毛膏。

    方妍卻遲疑。

    程迦也不搭理,把化妝品收起來。

    她套上風衣,想起什麽,從包裏拿出藥就著水吞下。說:“去醫院吧。過會兒他該醒了。”

    “程迦,”方妍終於問,“你疼嗎?”

    程迦停下,想了想,說:“——有點兒。”

    方妍看她形銷骨立,想抱她,於是抱住:“發泄一下,想哭就哭出來,或許會好點兒。”

    程迦靜默了好一會兒,終於,有些脫力地推開她,“不會好的。”

    “方妍,說實在的,我現在不想哭。一點都不想,”她戴上那雙黑色的手套,緩緩順著指節。她迴頭看方妍,平靜,似乎有些迷茫,

    “我隻是在想,假如他——走了,我該怎麽辦;接下來的路,我該怎麽走。”

    “想出來了嗎?”

    程迦淡淡蹙眉,仿佛時刻都在想這個問題,她最終搖了搖頭:“沒有。”

    “那你怎麽辦?”

    “不知道。到了那一步再說。我現在不能想未來。”

    彭野睜開眼睛,疲憊得幾乎不能再開口。

    母親握著他的手守在床前,一貫養尊處優的女人在這幾天終於有了這個年紀婦人應有的滄桑。

    彭野看在眼裏,說:“媽,又讓你提心吊膽了一迴。”

    彭母搖搖頭,微笑:“明天風終於要小了

    ,直升機能飛了,明天離開這。”

    “好。”彭野應一聲,好一會兒沒說話,道,“如果明天走的時候我沒醒著,你轉告程迦迴上海。”

    彭母看著自己的兒子。

    這些天,彭野多次讓程迦迴歸自己的工作生活,但程迦置若罔聞。她多少清楚他不想讓她承受一次次下死亡通知的痛苦,更不想讓她承受最後一次的到來。

    “可——”

    “讓她迴上海。等我好了,我去找她。”

    彭母沉默。十二年前,那可憐的小女孩失去了最愛的父親,如今——

    她點頭:“我聽你的。”

    彭野不說話了,似乎在休息,眼睛卻沒閉上,執著地望著天上。

    彭母彎腰撫摸他的額頭:“迴北京了,媽媽會一直關注程迦,把她的事和你分享。我們好好養身體,好起來了去找她。說來,程迦這女孩挺特別的。”

    彭野眼瞳挪過來,漆黑,清亮。

    “不像以前你身邊的女孩。她們都溫柔聽話,脾氣乖,性格好。——我並不是說她不好。”

    “嗯。”彭野說,“我不需要。”

    不需要她溫柔,不需要她脾氣好,性格好。他隻想寵著她,讓她永遠像十四歲一樣任性,她潑汽油,他給她收拾;她要打人,他給她遞鞋;她拿砍刀,他給她鎖門。

    他隻想這樣,一輩子這樣,看她矯情,看她作。等她任性地過完一生,他把她收拾好了,再隨她而去。

    這才是他的計劃。

    “媽,”彭野聲音很低,

    “我想死在她後邊。我一直在努力。我盡力了,但事情的發展和我想的不一樣。”

    對死亡的恐懼和悔恨,無非是不甘留她孤苦一人。

    “媽——”

    “嗯?”

    “我不想死。”

    他說:“我一定會去找她。”

    程迦站在門外,手扶著門把手,又鬆開。她轉身走了,到醫院外頭抽了根煙,風真的小了一點,但雪還在下。

    再迴病房時隻有彭野一人。

    她進去時沒發出聲音,但他就像知道她來了一樣,睜開眼睛,目光落在她身上不鬆開。

    她脫下風衣,深v的黑色絲絨長裙,襯得她的脖頸和臉頰像雪一樣。

    她坐在床邊,有意無意攏著肩膀,

    胸前一道深深的溝,肌膚雪白柔膩,黑鷹的半邊翅膀飛揚在外。

    男人盯著她白白的胸脯看了一會兒,直白地笑了。

    程迦說:“下流。”

    彭野抬起眼眸看她臉孔,輕笑:“想再對你下流一迴。”

    程迦:“一迴?”

    彭野笑:“很多迴。”

    她稍稍歪頭,捋了捋還有些濕的頭發,發絲撩過他的眼睫和臉頰,他說:“好香。”

    程迦說:“你用的那種劣質洗發水。”

    他的身體一天比一天虛弱,她也不想讓他多說。不到一星期,他消瘦得像退了好幾層皮。

    她起身把窗簾拉開,外頭落著雪。她說:“風小了,明天送你轉院。”

    彭野長久地看著她。

    “看什麽?”

    “你還是那麽漂亮。”

    “生病讓你嘴滑了。”她迴來坐下。

    彭野說:“等身體好了,我想去很多地方。”

    程迦說:“好。”

    “先去北冰洋。”

    “……”

    “以前想過在護鯨船上待一段時間,協助一個英國攝影師拍紀錄片。但沒完成。”

    程迦不吭聲。

    他看著她:“程迦——”

    她還是不吭聲。

    “去吧,拍了迴來給我看。我想看。”

    她問:“你是想看,還是想把我支走?”

    他淡淡笑了,說:“兩者都有。”

    她抿著嘴唇,又說:“好。”

    一個好字,兩人相對無言。

    “彭野。”她複而平靜開口,“那天你說讓我等等你。我就知道你要帶著我了。你說話不能不算數。”

    彭野看著她,她垂著頭,眼睫發顫,他胸腔生病的劇痛都掩蓋不下此刻的心疼,他說:“算數。你再等我一段時間,我去找你。”

    她依然沉默,仿佛再也不能開口。

    “程迦——”

    她不應。

    “程迦——”

    程迦抬頭看他,眼眶泛紅。

    他張了張口。

    “——你說啊。”

    “假如——”

    “別說告別的話彭野。”

    他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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