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旦入了世,便無法迴頭了)

    妙妙看著愁生一點點吃完姐姐做的飯,好像很香的樣子,在一旁盯著他看。當愁生吃完時,妙妙過來收碗筷,她心情似乎不錯,居然在哼著小曲,紅妝華賞盡在眼前,有一股淡淡的清香,好似穀間春風花草香,也許是長期煉藥所致,自身也帶藥草清香。

    愁生也愣了一下,鼻尖微動,看看妙妙又低頭看看自己,覺得奇怪,自己每天也是和萬花百草打交道,怎麽自己身上沒有這麽好聞。

    妙妙見少年沉思,欲離開之前還是忍不住迴頭,有幾分期許糾結道:“那個……周良雲那個老家夥說你明天就不在這裏了,我和姐姐打賭輸了,爺爺也叫我給你送飯一月,今日是最後一日……你有什麽想對我說的嗎?”

    愁生想了想,起身對妙妙拱拱手,一臉鄭重道:“謝謝。”

    妙妙見少年似乎隻有這兩個字了,不像是要繼續說話的樣子,有些失落的轉身準備離去。

    就在這時,一個少年一本正經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對了,問一句,你是不是喜歡我啊?”

    妙妙差點一個踉蹌摔倒,臉一下子就紅了,氣得轉身大喊:“我有說喜歡你了嗎?不要臉,我再也不會理你了!我再也不想看見你。”

    愁生突然被吼,站在原地一臉懵逼,妙妙說完是一秒都不想多留,跌跌撞撞往門口跑去,頭也不迴。

    這時周良雲用衣角擦了擦頭頂的冷汗,從書架後走出,看樣子被嚇得不輕。這兩個人,一個也許是下一代家主,一個是內門六大長老的寶貝小孫女,誰都不是他能得罪的起的。

    愁生看見周良雲朝自己走來,便快速跑到他身旁,一臉委屈的喃喃到:“雲叔,她兇我。”

    這時周良雲又好氣又好笑,為愁生的情商著急啊,拉著愁生在窗子邊做下,有些無奈道:“愁生啊,你這麽和女孩子說話,她當然生氣了。好了,沒事的啊,雲叔已經幫你把進入下一層的令牌弄好了,明天你就不用見到她了。”周良雲看這個孩子是越看越喜歡,已經把他快當成自己的孩子了,即使他們身份相差懸殊。一個隻是藏書塔守書的,而另一個卻是這個藏書塔未來的主人。

    愁生拿過令牌,神情恍惚,周良雲以為他還在為剛才的事生氣,正在想著自己怎麽安慰這個孩子。這時,愁生淡淡開口:“雲叔,這麽多年了,我想出塔看看,我想父親了,想二哥,想大姐,想去看看四季美景……”

    老者見他改去平日裏嘻嘻哈哈的模樣,說話是這麽正經的樣子,心裏有些苦澀竟是一時說不出來。在他眼裏,這個少年自進入藏書塔之後越走越高,離塵世越來越遠,當還其他孩子剛剛記事的年紀都是在過著童年,而愁生從記事起就是在學習,自十二歲起便是在塔中渡日,此時在想迴到原來的世界,還能迴的去嗎?

    想著想著,周良雲苦笑道:“出去做甚?塔中有秘籍無數,無論是丹鼎還是靈藥秘寶,隻要是你想要的東西都會有人送來”

    周良雲拉著愁生一同看向窗外,居高臨下,看著細如絲帶的大河,微微起伏的大山,星星點點的城市,外麵的世界浩大的渺小。這個曆經滄桑數百年的老者第一次歎了一口這麽沉重的氣,問道:“你當真想好了?你留在這裏,可以得到你一生追求的道,日後成為主宰一切的家主。而你一旦入世,便無法迴頭了。”

    少年目不轉睛的盯著窗外,眼中好像有著浩海星河,堅定到:“我心意已決,放心吧,雲叔,我出塔待幾天,等我過完三月中旬的生辰就迴來了,沒事的。”也許是心血來潮,也許是妙妙對他有些影響,又或者是別的原因,他想離開藏書塔……

    周良雲沒有在說什麽,隻是默默朝大門走去,他的背影第一次在愁生眼裏這麽滄桑,這麽落魄,好像一個獨守空巢的老人,一步步走得那麽淒清。

    走走停停,周良雲終於吐出一句話:“少主放心,老夫這就出塔稟報家主,明日叫人送少主出塔。”

    那一瞬間,他們的距離好像拉遠了,又迴到了一年前,那個孩子剛剛到藏書塔60層時,陌生的時候,他稱他少主,他喚他雲長老。

    他虛心求教,沒有世家少爺們的架子,他會將父親命人送來的昂貴的點心分給他,偷偷跑去幫別的弟子做功課隻是為了給他求一筐壽桃,他為了逗他笑,學小孩子撒嬌……

    他視他為親生骨肉,夜晚不知多少次為他添衣加被,一年來,這個風燭殘年視力漸漸不行的他居然做起了女工,為他縫縫補補,讓他把這偌大的藏書塔當成了家……

    老者最後一次囑咐到:“出塔後希望少主照做三點。第一,從今以後不可在叫我雲叔,第二,在你沒成為周良世家的家主之前,不可忤逆六大長老。第三,如果以後離開周良世家出去闖蕩,不可用周良愁生為名”說完,老者不在理會少年,這一次,是真的離去了。

    第二天,一個鶴發童顏的老人穿著一襲白袍而來,周良雲低頭,站在一旁向其拱手。自始至終老人都不看他一眼,至始至終他都低著頭。

    直到那個仙風道骨的白袍老人拉著愁生離去時,一個滄桑的聲音才從身後傳來:“恭送少主。”

    愁生原本是對塔外的世界充滿好奇,此時,他見到了自己夢寐以求的景色卻是無心欣賞,心中某個脆弱的地方好像被刺了一下,有些悲傷起來。

    白袍老人帶著他漫步在繁花似錦,鳥語花香的園子裏,見少年悶悶不樂的樣子,不解道:“怎麽了,在想什麽呢孩子?”

    “我似乎有些想雲……雲長老了。”愁生倒是真沒經曆過多少人情世故,誠實得很,還差點叫了一聲雲叔。

    白袍老人微微鄒眉,他乃堂堂內門六大長老之一,像藏書塔這樣一個小小守書人他自然不會放在眼裏。這個孩子耿直的超出了他的預料,莫非他與那個雲長老關係不一般嗎?

    白袍老人內心思考了許多,表麵卻一臉春風的笑道:“沒事,一個藏書塔長老而已,你想他我命人去請來給你做仆從都行。”

    愁生連連搖頭,慌忙道:“不用了,不用了。對了,前輩可是三長老?”

    白袍老人看愁生的反應心中已然明白了八九成,卻順著他轉移話題道:“是啊,不然你以為呢?小少主記性不行啊,你小時候我還給過你壓歲錢呢,還偷偷給你買糖吃,老夫名周良秋鳴,內門六大長老之一,三長老。小少主啊,你喚我一聲秋老便可。”

    “是,秋老,您叫我愁生就行”愁生拱手迴禮道。

    “這……愁生,我先帶你去找個住處安頓下來,如何?”周良秋鳴想了想,既然是小少主自己開的口,還是直接叫愁生本名,這樣當其他長老還在叫他少主時,自己與他的關係似乎比別人更近一點,也更有麵子一些。

    “全聽三長老安排。”愁生倒是知理數,這是與家族中別的孩子所不同的,這一點也是長老們所喜歡的。

    果然,這一點在周良秋鳴這裏同樣適用,一路上都在關問愁生這幾年在塔內修煉的進度,日子過得怎麽樣。一副如失散多年的父子重逢一般,不停噓寒問暖,並表示以後歡迎愁生常來看看自己,在醫學方麵的知識可以多來請教自己。

    愁生似乎不是很會拒絕人,無論周良秋鳴說什麽都先應下來,兩人的關係倒是看著挺好,挺和諧的樣子。

    二人一路漫步,不時有說有笑,周良秋鳴一路感慨,而且見這個小天才也是越看越喜歡,恨不得收他為關門弟子,想到這,算盤就開始打了,他下定決心要在其他五個長老提出收徒之前先把愁生收為徒弟,一路上也在不停暗示著什麽。

    周良秋鳴是是故意帶愁生走遠路,從幾乎沒有人的地方走,一來倒是清閑,二來自己有和他單獨相處的時間。也就偶爾幾個偷懶閑逛的弟子遇到到他們,不過大部分弟子之中,隻有幾個有眼界的弟子能認出三長老,他們並不知道能和這個在眾長老中叱吒風雲的老者走在一起的少年是誰。

    一時間竟是流言四起,各自瞎猜著,越傳越遠,版本也是挺多的。

    “對了,你們聽說了嗎?昨天方師兄看到一向高傲的三長老居然和一個看著二十不到的小子走在一起,他是什麽人啊?”

    “聽說了,他說不定是長老從哪裏撿來的,估計天賦不錯,三長老怕是要收他為關門弟子啊。”

    “不可能吧,就練沐師姐那樣十八歲就是二品藥師的天才他都不曾如此討好過啊。”

    “對了,聽說那個少年也是不可多見的美男子,三長老不會有短袖之癖吧,難道他想老黃牛吃嫩草?”

    “瞎說什麽啊,那個一定是三長老私生子,三長老居然讓他直接去住在自己的長老院旁,屋子可大了,有人跟過去親眼看到的啊!”

    …………

    以謠傳謠,以百傳百,周良世家的小輩們最近可是發現了好玩的八卦,各自有一套說法,就連家族中那幾個明事理的老頭也坐不住了,暗地裏派人打探消息。

    相信不久之後,周良愁生將成為家族的熱點,藏書塔,萬寶城,渡世門三大周良世家的勢力爭奪的焦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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