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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優和尚所見未來,並非常人想象的、進入將來時間置身一個場景內,他是一下子見到了將來某一個時候的無數種未來。


    蘇景也聽得眼角直跳,問重點:“沒有活著的?”


    優和尚搖頭,蘇景一顆心直接向下沉,未料優和尚說出的話頗有‘餘地’:“可能有吧,我 ‘看’的時間不長,且遠遠沒看全,太多‘戲台’了,來不及也不可能都看清,能記得你主要是因為你入戰時又風又火又劍的,打起來特別醒目。反正我凝神矚目的那幾台戲你都死了。”


    蘇景再問:“怎樣的大戰?”


    “仙天宇宙,無數仙家迎戰墨色巨靈。”優和尚曾見的未來是一場兇殘大戰,但他隻看了不久就被漏穿大力打迴‘今日’,未能看到大戰結果。不過那場惡戰是一邊倒的局麵、仙天大不利。更要緊的他不止看見了蘇景,和尚還看見了自己,情形不比蘇景更好一點,所以他才被嚇到,六千年才徹底迴過神來。


    值得一提,他看到蘇景還曾在大戰中救他,雖然倆人都沒活,不過人情和尚記下了,就請又一棧對蘇景多照顧……


    似是話題勾引,優和尚又迴憶起那場大戰、或者說千萬場大戰同時發生的可怕景色,胖大和尚打了個激靈,周身肥肉一抖嘩嘩作響。


    神君望向蘇景:“你自己怎麽看?”


    世上仙家迎戰墨巨靈?


    這宇宙實在太大了,大到人間的大義到了宇宙之中就變得渺小無比,是以今日蘇景狹隘的很,全無大義可言,他隻有‘小義’。


    若是其他妖邪作祟,蘇景可能不會直接作出決定,總要到時候看看情況再說,但敵人是墨巨靈……墨巨靈是要殺滅中土世界的,蘇景的‘小義’卻正正落在守護中土這四個字上。


    他是阿骨王,他是神鴉詭,他更是離山弟子,人間修行一趟,骨子裏總會烙下些東西:他的小義。


    那還有什麽可看的呢,蘇景笑笑:“啟稟神君,未來三千,優大師也沒看全不是。再就是……既然未來三千,優大師看到的未來,沒準根本不會發生。”


    話音剛落,神君、道尊等人尚未開口,忽然一陣和藹、溫暖的笑聲傳來:“和我想得一樣,這孩子有佛性啊。”


    聲音是從神君袖中傳出的。


    笑聲響起時候,神君就從自己袖中摸出了那麵碎裂萬片的鏡子,往麵前桌上一放。


    神君這邊所有人都知曉鏡子真相,可道尊一脈、西坑隱優和尚等人尚不知內情,聞聽笑聲,他們全都愣了一下子,跟著道尊一揮手將鏡子抄起,語氣驚訝且喜悅:“是你?!”


    “是我是我,想辦法把我弄出來吧。”鏡中聲音迴答,特別客氣,說完稍頓,又補充:“謝謝你啊。”


    全無絕頂高人應有的涵養,道尊‘哈’的一聲大笑,鏡子遞給幾乎都快上來搶奪的優和尚,道尊望向閻羅:“你召集大夥過來就是因為這件事?你竟真的找到了這家夥?!”


    優和尚看了鏡子一眼,趕忙請大夜叉幫忙捧著鏡子,他騰出雙手好行禮參拜。


    “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閻羅神君不掩飾自己的得意:“沒想到,我費心費力撈他無數年頭未果,居然被老十四輕輕鬆鬆帶過來了。和尚啊,你是怎麽跑到鏡子裏去的?”


    “免禮免禮,快起身,小優你辛苦了,這些年沒見,可又胖了……”鏡子裏中的佛跟優佛爺客套著,跟著又把話鋒一轉:“當初小優穿跨時間,去過了未來,這事咱不是一起他說的麽,他說完以後我就想,我能不能也去看看呢。”


    佛是個好奇心很重的家夥。


    優和尚一次未來往返,純粹機緣使然,一個又一個的巧合疊扣一起,讓他遭遇一漏,看了一會遙遠未來。佛就沒有這樣的運氣了,不過他是佛祖啊,他修得漏盡通在身。


    道理上講,佛的漏盡通沒辦法讓他穿跨時間,隻是在冥思時候能以心慧真識接觸到其他時空,而且這種接觸一般不會涉及到具體事情,僅隻是感悟、領會。漏盡通真正的作用是就是添領悟。


    所謂菩提永恆但禪慧無極。相對眾生,佛已經是永恆的存在了,眾生都從佛處學習、進步、修行,而佛有無極禪慧,他永遠不會滿足自己的已知,既然時間沒有盡頭生命沒有盡頭,他的思慧就沒有盡頭,他始終在學習……從何處學?從過去中學、從未來中悟。


    佛以漏盡通,自修自學自悟自得自在。


    漏盡通的道理如此,不管怎麽說這重神通都於‘過去未來’有關,佛又實在想去看看小優看到、自己沒看到的那些景色……不止,小優沒看過的佛也想看。


    佛祖法力無邊智慧無邊,他一旦鑽研起來哪還了得,漫長年頭埋首鑽研,終有一日被他找到了‘如何真正開漏’的辦法,這可是不得了的成就。


    不過開漏於時間,這樁法術來得太龐大,佛自己還無法施法,需得西方極樂大群精銳出手相助不可,且風險極大兇吉難料。


    佛祖點選門下精銳弟子,大佛陀大菩薩大尊者大羅漢中的佼佼者幾乎被他網羅一空,開始布陣準備穿漏。


    為了防止弟子們阻撓,佛不說具體緣由隻傳下法旨一道:“此事關係仙天福祉,我輩弟子當全力以赴。行布此陣不可絲毫怠慢,切切、切切。”


    穿漏時間,擺陣施法對地點、時間都有嚴格要求,西天位置不合適,是以極樂精銳盡數去往佛祖指定地方布陣,在仙天西南一座靈州,佛祖則自己去往仙天東北處一座小小星石上行法。


    兩邊同時行法運力,成術後佛祖便可穿漏。但在真正行法前,佛祖先要將一件事處理妥當:西天不可無主,以前佛祖不在時候自有其他大佛陀、大菩薩主持大局。今次法力高深都受他命令離開極樂了,再沒人能看家。所以佛祖封下一道分身主持西天。


    諸事安排妥當,佛高高興興地進駐東北,一道靈識打去西南地布陣的眾多弟子:行陣!


    領奉法旨,西南靈州中眾多佛家高人全力催陣……然後佛祖就再沒消息了。


    消息不見,人也沒了。


    憑著西南陣、西北法的聯係,眾多佛陀、菩薩隱約還能感覺到佛祖仍在,隻是他老人家身在何處不可知。而西天高人入陣後,有修持精湛者細細體會陣意,一點一點的領會著陣法力量的去處,漸漸就察覺到了:這法術……莫不是穿漏?


    西南的陣不能停,否則漏封閉,佛祖就永遠迴不來了。


    諸佛在陣中無法脫身,晃晃三千年過去佛祖還沒下落,西天的精銳都在陣中,大家都覺得不能再這麽幹等了,那就求援吧。向誰求援?那還用說麽。


    很快道尊就接到大佛陀的求援靈訊,先趕到西南問明白狀況,又跑去東北佛祖的施法地方查探:一座小小院落,一座空空池塘。


    池塘即為法眼所在了。


    漏藏池塘下。漏是存在的,但並非蘇景見過的‘風中淩亂’,佛祖鑽的漏既存在也不存在,它不存顯相,除非佛祖自己否則別人即便明知漏在池塘中也找不到,更毋論鑽進去。


    道尊研究了良久,最終確定這事他做不來,得找人幫忙。


    找誰幫忙?那還用說麽。


    不久之後神君來到西北這座小小院落。


    “他可以啊!”當年,神君站在池塘邊向下張望著……這就是佛祖失蹤的經過了,並非佛祖親口所言,不過閻羅、道尊太了解他老人家的性子了,根據已知輕鬆理順脈絡。


    借著這個機會,道尊把事情經過說出,主要是說給那些不明真相的晚輩們聽,免得他們好奇難耐總來發問,幹脆一次說清楚。


    這個時候鏡子裏的佛祖開口了:“我這次可真不是胡鬧。”


    嗤一聲,閻羅神君冷笑輕蔑。道尊和佛祖的關係很好,但也沒好氣直接數落:“就屬這次胡鬧的最厲害!你可知因你那份‘好奇’,不止你自己金身毀滅,另外又甩下了一個多大的爛攤子!”


    蘇景等人聞言都是一驚,神君照顧小的,淡淡給他們解釋一句:“鏡中被封住的隻是佛的元神法魄,金身不再,自然是入漏時候出了事故、金身破碎了。”


    “好奇是有的,鑽研穿漏法術也的確是因好奇而起,但若非一樁領悟,我肯定不敢鑽這一漏。”鏡中的聲音總是笑嗬嗬的,聽不出辯解意味,隻是就事論事,把事情和老友說清楚。


    道尊‘哦’了一聲:“什麽領悟?”


    “我鑽研穿漏之法,這法術皆因漏盡通而來,那段時間天天琢磨該如何鑽個真漏出來,也就數不清動用過多少次漏盡通,未料,一次漏盡通中,我意外領悟到一重真相:一鏡沉仙天,墨自鏡中來。”


    “墨自鏡中來?”閻羅神君皺眉、追問。


    佛祖應道:“不錯。這重領悟來得意外卻清晰,必不會有錯,否則我又怎會被困在這麵鏡子裏。”


    佛祖鑽漏是在優和尚從未來迴來後的事情,既然知道在遙遠將來,黑色的巨靈神大軍會與仙天神佛有一場決死之戰,大家又怎會不重視,佛看到墨色的來源,他就非得鑽出這一漏不可了。


    “我剛剛說那個孩子有佛心,就因為他和我想到了一起,未來那場大戰是可以不存在的,隻消我在墨色泄露出來前找到那麵鏡子、再將之封印。墨色漏不出,何來以後的醃臢大軍!”


    神君、道尊並沒去追問一句‘當真?’,即便閻羅神君一貫看不上佛祖,他仍相信這次佛祖之言,因為整件事裏本就有說不通的地方:


    以前佛祖再如何好奇、再如何心動則身動,都隻是他自己‘玩耍’、自己行動,佛從來不會調運西天本部的力量去成全他的好奇心,唯獨最後一次,他幾乎抽空了極樂世界,差不多所有喊得上名號的佛陀、大士、尊者都被征用了;


    再就是人為鑽漏風險太大,宇宙的奧秘莫過空間、時間兩事,後者之威遠勝前者。真正的大能為者都能明白,宇宙的永恆是因時間的永恆而來,穿漏時間即為悖逆宇宙,會引出巨大反噬。‘當懷敬畏之心’,佛祖的敬畏之心不比道尊、神君遜色半分,他敢這麽瘋真的去鑽漏,後果承不承受得來?這已經不是好奇心能夠左右的題目了。


    鏡中佛祖的聲音繼續傳來:“漏盡通為我本法神通,鑽個漏這種事,你們幫不了我的忙,非得我佛門弟子才可以;真的鑽出一個漏,也隻能我自己進去,沒法帶幫手。既然如此就不必告訴你們了,平白擔心,能免則免。”


    說完,安靜了一小會,鏡子裏傳出了淺淺一歎:“可惜,我敗了。”


    佛祖施法鑽漏,直接就是衝著那麵鏡子去的,但開出漏、鑽入漏後立刻就受到反噬,此乃真正的宇宙之怒,即便佛祖也承擔不來,金身都被反噬劫數打碎。


    以元神之形佛祖找到了那麵鏡子。不同於蘇景等人落入怪鏡蜃景,佛祖找到的是鏡子本相,但他還會去晚了,他到時正見到開裂重重的鏡中,一道道昏黑煙霧瘋狂噴湧,這些黑煙的氣意至冷至邪。


    已經散出遠遁的黑煙他暫時顧不得追捕,當務之急是先封了鏡子。佛祖立刻施法,但他金身喪滅法力大減,鏡中尚存大量黑煙它們向外噴湧的力量非同小可,等閑辦法是封印不住的,所以佛祖動用非常手段,以他的金魂玉魄入鏡、封鏡。


    說穿了,為了不讓他們出來,佛進去了。


    “黑煙就是墨巨靈的原形本相了,不過他們……至少那時候鏡子裏的黑煙並不強大,我以魂力封鏡之後就是水磨功夫了,一點一點將鏡中黑氣煉化幹淨,隻是完事後我也精疲力盡,再沒力氣離開鏡子。事情過往便是如此了。”


    閻羅點了點頭:“你在鏡中時間太久,且以魂魄本髓雲法封鏡,不少地方你都和鏡子相融一體,拉你出來不難,但貿然施法難免會讓你魂魄再受傷害,待我想個妥帖辦法救你。”


    “謝謝你啊。”鏡中佛祖嗬嗬笑:“道尊,你剛說到爛攤子,哪攤子,有多爛?”


    道尊應道:“我把大雷音寺給炸了,靈山也塌了。”稍加停頓,道尊想了想再開口:“還是從頭說吧。”


    ……


    當年,佛祖消失不見,道尊對找人的事情無能為力,隻能再請神君來幫忙,倒不是閻羅神君比道尊本領更大,而是術業有專攻,道求逍遙,不問來生不看前世,逍遙大道之下一切法持都隻著落在:今生、當下。所以道尊一脈對穿漏法術少有了解。


    閻羅主持的則是幽冥往生之道,與‘時間’有些關係,神君有些法門貼近‘漏’。


    但也隻是‘貼近’而已,閻羅想要以自己的法度鑽入佛祖的‘漏’絕非易事,此事後果嚴重,非得謹慎對待。自那以後神君就有事情做了:表麵看來閻羅行事如常,心中卻無時無刻不再盤算著法術事情,自己究竟該怎樣入法佛祖鑽的漏。


    佛祖已經消失太久了,他剛剛入漏失蹤的時候,莫說‘第五圓’了,根本都還沒有中土世界。


    又一棧雅室之中,閻王爺望向自己手下諸位冥王:“我這一生去過數不清的凡間世界,開地獄立幽冥建輪迴本就是我的修行、我的道,無論我去過哪裏、離開何處,始終獨來獨往。你們可知,為何我偏偏在中土世界選了一群手下、從此帶在身邊?”


    是問,但不等孩兒們開口,閻羅神君就給出了答案:“因我開創中土地府的時候,大概想到了尋找佛祖的辦法。”


    那時隻是找到了如何施法的大概方向,找到了方向、很多法術細節就能夠迅速落實,閻羅神君發現隻憑自己是忙不過來這樁法術的,他需得給自己培養幾個幫手。


    以神君的計算,身邊有七個人就夠了,但幫手不嫌多,不妨多培養幾個以備不時之需,所以他從中土提拔了、帶走了十三位冥王。


    諸位冥王的真修法持各不相同,但無論他們的修持是什麽,都是閻羅神君刻意培養、以便合法行陣的。


    神君和佛祖交情一般一般,可道尊開口他就一定不會拒絕。再就是閻羅看佛,其實和道尊的看法並無差異:雖不夠完美但這座法門是好的、善的,他們幫過許多人,他們需要幫助的時候,能幫就幫一把。


    十三冥王聽聞真相,個個麵色煞白,仍是拔舌王開口,聲音微微發顫:“神君,如今找到了佛祖……”


    每一尊冥王心中都有此問。神君一貫獨來獨往,當初從中土提拔一群冥王隻為尋找佛祖,現在佛祖找到了,神君會不會就不要他們了……


    冥王想什麽閻羅豈會不知,不等拔舌問完神君就一哂,無喜無怒亦無情:“放心吧。”


    放心吧!


    不過三個字的簡單安慰罷了,可要緊的是得仔細看看說這句話的人是誰!


    閻羅神君說放心吧,那大家就全把心放迴肚子裏去,三個字足矣。


    獨來獨往是閻羅的習慣,不過習慣是會變的。好像養貓,開始時候人們養貓是為了抓老鼠,但養著養著人就喜歡了貓,把它當成朋友當成家人當成自己家的娃娃。當然貓是絕對不會把自己當娃娃的,它從來都當自己是大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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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千字,今天的更新了。r1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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