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憑著‘九日淩天’蘇景與天理拳掌硬擊十二次,那是無奈之舉,當時蘇景的力量脫不開巨掌覆蓋,現在不一樣了,得正陽一變蘇景破而重立力量猛增,再不為巨掌所困。


    打塔就是打墨巨靈,多開心的事情。這一仗打了多久蘇景就鬱鬱了多久,終於能有件開心的事情來做了。


    既然打塔就是打墨巨靈,若再一個勁地去和天理對打,實在不是小師叔的風範了。


    火海聚散,蘇景起落,接連十七棍,棍棍轟塔。墨巨靈身法略遜於蘇景,打不到糖人隻有迴身護塔。前後十七棍,除了最初三棍時天理失神外,之後就隻有四棍真正擊中高塔,其他猛擊都被天理擋住,算起來兩人也有十次交擊。


    交擊十次,足夠天理與蘇景明白,正陽變後,蘇景力量仍是不敵天理,即便天理早就受傷而蘇景煥然新生。可力量不敵有什麽關係,狸貓打不過豺狗,和狸貓能不能咬死豺狗守護的小雞完全是兩迴事。


    守護,是鬥戰中最難的事情,尤其墨巨靈比著蘇景還慢一些。天理暴跳如雷!


    又一棍中塔,通天塔搖晃得愈發劇烈,塔身上一道道裂璺瘋長,蘇景哈哈大笑,正道高人堂煌之戰,我就不信打不塌這座塔。


    塔中大陣躁動非常,天理人不在陣中,但陣力躁動照樣對他有著莫大衝擊,哇一口黑色鮮血噴出如瀑。蘇景管他傷得嘔血還是氣得上吊,再次束火成棍,不料這一次天理不再護塔,更不去追擊蘇景,他竟猛地縱躍開去。跳出城外......城外有不聽,有相柳,有參蓮子細鬼兒常旗子,有蘇景所有的同伴。


    這天下從不會有永遠一頭甜的事情,城內通天高塔是天理的軟肋。城外一群同伴何嚐不是蘇景的死穴。天理精擅揣度人心,最初暴躁過後已經想到扭轉戰局的辦法,巨靈隻問一句:這些人,你舍得麽?!


    蘇景舍不得。


    塔雖搖晃不已,卻也不是馬上就能擊塌的;可墨巨靈出城隻要一揮手掌就能打殺所有人。蘇景追出去相護的話...護得住誰?怕是連自己也得死無葬身之地。


    情勢突變隻在一線,唯一開解死局的辦法隻在:決戰!


    金烏穿遁。蘇景橫空攔住天理去路,火海盡數收入身內,手中丈一卻綻放起比著火海更強猛更犀利的璀璨光芒,一劍刺向天理,蘇景低聲叱吒:“崩!”


    所有修為,全部力量。一劍以崩。


    蘇景還想炸自己的骨頭,可骨未斷,金玉重塑後就不再是金玉了,他炸不斷...但骨中藏力不留涓滴,盡數融入這一劍!


    天理早已打出了真火,當蘇景穿透虛空揚劍而來,他摘角:墨巨靈一族。頭上長雙角、如牛,這角不是擺設好看的,天理取角在手,不是生硬掰斷,而是提刀一般將其摘在手中,角如巨錐,巨靈同做一字吼喝:“破!”


    劍、角,一觸驚仙,搖撼天地!


    數不清第幾次了,蘇景昂首一口鮮血噴出...哪裏是血。分明是熔岩一般濃稠、明晃的火漿!小小身體翻滾,直飛城外落向地麵;


    天理同樣受巨力反挫,那是蘇景所有所有的力量,從一日淩天到跨七入九,從九日泯滅到正陽驚變。化一劍,震瓊霄,崩啊!天理慘叫,向後摔飛,城內。


    在巨大的力量掀蕩下,天理那座山嶽般的磅礴身體不比一個布娃娃來得更沉重,一路翻滾倒摔城內,最後整整砸中他苦心相護的通天塔。高塔中嘎啦啦的怪響傳來,塔中大陣躁動到極限,反噬力量一陣一陣逆衝巨靈,時至此刻,天理須得立刻入塔去彈壓大陣,可他怎能迴去,容得那糖人再迴來輕鬆砸碎高塔麽?


    疼、且焦急,墨巨靈又是一聲嘶吼,奮身撲起...務必擊殺糖人,顧不得心中無數個不明白...不明白自己怎麽可能會被凡人逼入如此境地!


    城外,不等蘇景落地,三屍就自刎、重生於他身後,之後三個矮子與本尊摔成一團。起身後蘇景還顧不得擦去嘴角的血跡,前方的天空便黯淡下來,巨大的陰影遮蔽蒼穹,墨巨靈又複撲來!


    到底還是不敵...一劍崩,所有力,墨巨靈重擊後即刻又殺迴來;蘇景又哪還有還手之力。


    打到了現在,死都不肯放棄的,死也要死在衝鋒路上的,勉強一提息,收迴的力量不到一成中一成,蘇景再飛身,手中丈一重現光芒,迎上去!


    我不敵,但我不怕。


    因為不怕所以不退。


    就在這個時候,墨巨靈撲出浮城、蘇景重新飛起一瞬,地心深處突然傳出一聲嘶吼,其聲若牛吼但遠要高亢嘹亮,旋即土崩石裂,隆隆顫抖之中大地綻開一道巨壑。再眨眼金光衝騰直射於天,一頭身形巨大的兇獸縱出地壑,四蹄踏火向著蘇景疾奔而來!


    若墨巨靈是個普通人,地下衝出的兇獸便是雄獅身形,兇獸大小可見一斑。


    巨獸兇威熏天,斜刺裏急撲蘇景,三屍正要相助本尊死拚巨靈,哪料到地心深處又忽然撲出巨獸,三屍暴怒成狂,有劍揮劍無劍揚索,拚了吧,兇獸也好巨靈也罷,拚了吧。


    可蘇景卻急急一聲大吼:“不可!”


    金烏神目、刹那辨真,別人眼中隻見一團金光包裹的怪物衝來,唯獨蘇景能看清兇獸模樣:馬獸獅目虎背麋身龍尾,真正麒麟大獸!


    更要緊的,蘇景還看見,一頭小小的寸麒麟,正四爪合抱、奮力抓住大麒麟的頂角尖尖上......寸麒麟帶來的大麒麟。


    巨獸麒麟頭顱微揚似是要分辨什麽味道:寸麒麟離去前曾在蘇景指尖留下的氣意。


    相距千丈外,巨麒麟開始昂首,電光火石、它來到蘇景身前時候便已確認了、篤定了他的味道,而後大獸張口吐出一枚晶瑩玉石。玉石落入蘇景手中時候,大獸掉頭而去。口中爆起烈烈嘶吼,疾衝三千丈天上、萬空錦玄瞑目天都!


    麒麟並不理會巨靈,徑自向著浮城而去,神獸飛撲之勢煌煌烈烈,竟是要以身毀城、同歸於盡。


    城中有塔、塔中有陣。城若碎則塔崩陣毀,連帶著天理不得好死!蘇景難撼分毫的千裏浮城,在麒麟麵前可沒那麽結實。


    墨巨靈真就覺得自己的頭皮都要炸了,此處怎會有一頭麒麟大獸!就算藏了一頭麒麟,大家無冤無仇,它又為何發狂。來和瞑目天都為難。今日一戰中,天理想不通的事情實在太多了,但想不通並不影響他的應變。天理口中怒叱如雷,已經撲出城外的黑色身形急轉,再顧不得去擊殺糖人,改作斜刺裏衝去、截擊麒麟大獸。


    天理把握鬥戰時機精準異常。這一擊不會兜頭攔住麒麟,而是瞄向麒麟肋下的猛攻,如龍有哽嗓逆鱗一般,麒麟軟肋即為肋下,若挨上一下,大獸也受不了。


    這頭麒麟不知是不是被狂怒燒掉了智慧,對天理發動的猛擊景不管不顧。它眼中隻有前方天空那座懸浮大城。


    另一邊,蘇景在接下麒麟吐出的那塊美玉後,心裏就大概明白了事情經過,但現在實在沒工夫去理會那些前後淵源了。


    金光綻放,金烏穿遁!


    麒麟四蹄踏火,蘇景火遁的顯身之處,就是麒麟的足間火...截擊天理、護麒麟。


    蘇景火遁顯身刹那,三屍自裁趕到,同根同命、同生同死,東、天、劍、尊並肩而立;下一瞬。四人身旁玄光閃爍,虛空中突兀躍出一頭大蛇...本應九顆頭、但現在隻剩一顆腦袋的大蛇。小相柳分光化影趕來。


    不聽、和尚、蘇景先後苦戰浮城,相柳得了一陣喘息,恢複了一點力氣,麒麟的危機他也看得到。所以他到了。


    大蛇顯身即開口,或者...它就是張著嘴巴分光化影的?開口閉口不重要,重要的是蛇口中還有兩人:廢人一個、修為廢了可目光裏的傲色卻更濃的疤麵葉非;剛剛蘇醒過來,臉色蒼白得幾近透明可神情一如往昔、笑容明媚的莫耶女子。


    還有,阿骨王袍上佛光氤氳,之前已經被蘇景收迴鬼袍的影子和尚一步跨出,尊者麵色平靜、目光愜意、步伐決絕!和尚知曉已經到了最後時候,又怎會安養於袍——我去攔,我會死,但隻要牽扯住天理哪怕一瞬,容大獸碎了那城毀了那塔,至少墨色魔物的圖謀會落空,中土浩劫可免家鄉萬萬生靈免遭塗炭...影子和尚的想法,蘇景的想法。


    前者得道高僧,後者離山弟子,修身修慧修力量修本領,這他們修行的過程裏也早都修成了一顆悲憫天下匡扶人間的善良之心!


    相柳不是這麽想的,亙古兇獸眼中,生靈皆為肉,生死無所謂,但他是蘇景的朋友,兩人一起南荒西海馭人世界跑了這麽多地方,你救我我救你的亂賬算也算不清,也不在乎這一次了;


    至於葉非,本就盼著兩個世界能同歸於盡的,不過他在山穀中答應蘇景過‘搭夥’,葉非此生言出必踐。


    小不聽就更單純了,與墨巨靈有刻骨之仇,那魔物做什麽,自己想都不用想,去阻攔就沒錯了,隻要有一絲力氣也要阻攔...真巧,蘇景也來了,真好,蘇景也來了,所以不聽是笑的。


    蘇景、不聽、三屍、相柳、和尚、葉非...眾人到齊,舉劍揚鞭動法結印,迎向正兇狠撲來的天理。


    天理截擊大獸,蘇景等人又來截擊天理。最後一搏了,誰生誰死,誰活著笑傲天下誰死了永陷沉淪,就在此戰中:做個了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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