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讓重地破空至、能讓天劫變形質、能讓遊魂飛仙去,田上的本事與蘇景以前所見修家神通根本就不是一種‘東西’,甚至以‘奪造化’‘掌天機’來形容田上亦不為過。.


    而田上的願望:地上地下、當大王。


    說起心地願望,強若田上也不能免俗,雙眸閃爍目光愈發興奮:“幽冥裏那些墨色怪物不是好相與的......”


    提及墨巨靈,蘇景皺了皺眉眉頭,插口道:“你也知曉他們不好對付?那你可知莫耶世界已毀於此等邪魔手中,中土有你這等怪物,莫耶也未必沒有,但還是毀了。”


    “與我何幹。”田上搖頭:“與虎謀皮又怎樣?所求不外一個機會,墨巨靈鬥判官,能讓陰陽司虛弱、能讓我修為恢複不少,這便足夠了。確是險,墨巨靈真要盡數恢複麻煩就大了,可再險還能險過當年我謀篡於閻羅麽。”


    蘇景仍不解:“墨巨靈是天外邪魔,你好歹是中土神鬼,欲成上上君王也不應與外患勾結吧。”


    田上笑了,嗬嗬出聲:“閻羅神君,主掌幽冥,但誰敢說他就是本地神仙?!你知道閻羅是外來的還是土生的?什麽土著天外,我又哪理會得這麽多!我隻問:閻羅當得君王,我為何不能?閻羅能主掌幽冥,我便可君臨陰陽!為我心地大願謀一個機會,你們都死得冤枉了,我卻不覺我錯......說什麽對錯,看成敗就是了。”


    一人一個道理,不必辨,蘇景岔開話題,有感而發:“你這樣的本領,何必要手下先來送死?”


    “手下有的是,憑我送燕無妄飛仙一景傳撤天下,你道我以後還會缺部屬麽?”


    蘇景略顯苦笑,點點頭。他能讓人飛仙,憑此一項又何愁手下能人不多!


    說到得意處,田上的笑容愈發和藹:“玄天道的要緊人物都是我從幽冥提拔上來的,身受我秘法加持,活著的時候為我辦事,死掉以後全副修為歸我...這也不是我來晚的關鍵,最最要緊的是:但最最要緊的:即為君王,絕無先出手的道理啊。什麽時候他們死光了,才輪到我。”田上煞有介事,可笑麽?他當真。


    隨後田上把話鋒一轉:“一刻時過半,說說正經事吧。封天都總衙後院有一棵紅綾樹,你替我拔樹,我贈你飛仙。”


    受鍾大判禁法所限,田上近不得幽冥封天都所在三千裏域,否則憑他現在的本領、陰陽司如今的實力,又何須蘇景幫忙。


    他口中那棵紅綾樹為鍾大判親手所載,正是對他幾重禁法的中樞所在,那樹也不是誰都能碰得的,隻有正印一品大判才可將其拔除。


    此事並非絕對,陰陽相生亦相克,若田上真能做得陽間主、集結萬生萬靈願於一身,就能夠徹底破除禁法。不過這樣做有些費事。


    全無隱瞞,三言兩語交代清楚,田上又道:“離山我一定要毀去,此宗曾反我,就算離山弟子現在歸順也不得活,不過你...”說到這裏、想片刻,大方一揮手,法外開恩了:“你和你那個莫耶娘子都能活,用一棵樹換你夫妻姓命、仙途,足夠賺了。”


    說完,又是琢磨片刻,田上眼睛一亮:“對了,這也是給你留了個複仇機會啊!陽間已落入我囊中,幽冥也撐不了多久,你本就死定了,現在卻能飛仙去、再歸仙迴找我報仇,哈哈...這等好事,我自己聽了都覺動心。”


    沒什麽可說的,蘇景搖搖頭:“待會你殺了我便是。”


    招攬蘇景本就是臨時起意,若非那‘一刻時’突降蘇景已然身死道消,見他拒絕田上不失望、不相勸,痛快一點頭:“嗯。”


    距一刻時還剩少少一些時候,田上不再和蘇景閑聊,就坐在冥宮之內,淡淡開口:“願奉玄天者,凝神專心,默念一句:玄天無窮,吾主田上。”


    聲音並不響亮,卻於頃刻傳遍陽間各處,所有人都清晰地聞,那聲音不從蒼穹鏡而來,出自田上口、直接落入天下人耳內。


    三息光景,田上哈哈一笑:“三十四萬八千七百人願奉玄天!這還隻是第一刻。”笑聲之中站起身來,閉目感受了片刻。抬手在身周空氣中比比劃劃,隨他手指亂點,空氣中綻開道道灰色裂隙,一個又一個人被他破虛空接引而至,前後近百人。


    蘇景傷勢破重,但目力受損不重,目光一掃心裏便有數:境界普通、皆為散修,但個個銀邪。


    “都是采補之修,願奉我為尊...”田上望向剛剛被他接引來的邪修。


    何須田上開口,近百邪修立刻叩拜在地,行大禮,口中言辭參差不齊,全都是表忠心奉吾皇之類說話,田上負手而笑:“待我殺滅蘇景,你等便去采補於離山吧,哪個采得多、補得好,皆為玄天道下,混元天尊!”


    邪魔無人倫更無人道,戾氣之魔殺人求有趣、滅離山為讓天下懾服。


    這麵旗子拔得頗為不順,隻殺光不足以泄憤,毀離山六十甲子清譽,田上覺得有趣,再看了看身邊剛召來的邪修,似又不滿:“隻陽采陰不夠,還要再添些陰奪陽才好。”手揚起、再度指指點點,自‘信徒臣子’中又招來數十妖邪女修,田上這才暫時滿意,轉頭望向蘇景笑道:“你會死於我手,算是走運了,離山中其他男女,都會死於床笫歡合。”越說越覺有趣,邪魔放聲大笑。


    田上笑,周圍聚攏的百多邪修急忙附和大笑,一個個抬頭舉目,眼光肆無忌憚在離山弟子中看來看去。


    魔頭得意,小妖猖狂。三屍勃然大怒,怒罵聲中長劍出鞘,攻老魔、殺邪修!但田上於禁時內隻是殺不了人,力未損法不變,掐手訣一點,三屍隻覺身前怪力湧動,再難前進半步。


    田上深不可測,卻又淺薄無比,越見三屍憤怒他就越是得意開心:“到那時,離山仙長愜愉模樣、**神情由我蒼穹鏡穿透天下,人人可見離山正道......”


    “清白為何物啊?”忽然,紅景開口,聲音一如既往,帶了幾分淡淡的歡喜之意,自從踏入修行踏入離山,紅景總是開開心心的,說話時美目流轉,望向劍尖兒劍穗兒、扶蘇、卿眉這一眾晚輩女弟子,笑了笑:“不存於生身時候,你我在生時它飄渺無端、不可見。唯在死後,清白顯現,長留於天地間的一份好看顏色...清白不在我身,隻在我身後。”說著紅景舉目望向田上,仍在笑:“離山不是不能辱,而是你辱不來,萬萬年壽命,這個道理你還未能參透麽。”


    “拜於師尊,成於離山。”沈河忽然說了句不相幹的話,微微笑著口中八字歡喜。做得離山掌門,是他此生最大成就,引領同門同抗天星劫數,是他畢生榮光。


    “奪於乾坤,還於世界。”任奪接口,一貫冷目冷麵的老人,此刻竟是歡喜的,修得錦繡仙途,自毀名聲入魔,這世上沒人能比他更解這八個字,歡歡喜喜雖死亦足的八個字。


    “沉浮於陰陽,守望於人間。”塵霄生也在笑,這就是他畢生寫照,做過人也當過鬼,可就算當了惡鬼成了妖孽,他仍要守住南荒通往中土的樞紐要道,他是離山弟子。


    “敬畏於規矩,逍遙於氣數。”林清畔說得不是自己,而是少年時給他照顧最多、卻偏偏總還板著臉教訓他要守規矩的賀餘師兄!


    “戲耍於星峰,驕傲於師兄。”紅景先是皺了下眉頭,但馬上笑容綻放開來,自己說的話聽上去不怎麽體統,可這就是她啊,那‘師兄’不止是沈河,而是龔、樊、虞、雷、公冶等等諸位離山長老,就連任奪演戲太投入平時裏黑口黑麵,但對上這位小師妹也總自覺不自覺的留分寸,她入門最晚她年紀最小她資質最好偏偏又最不用功......師兄皆為兄長,管不了她就寵著她。


    可是...真的管不了麽?笑容裏紅景的眼淚滑落,不因將死而悲、大家一起攜手幽冥,悲什麽怕什麽?落淚隻為她在迴望此生做十字結時,忽然發現自己是最最收寵的那個,女子,最最收寵,又怎麽不會開心落淚。


    劍尖兒劍穗兒流淚、白羽成方先子揚眉,離山晚輩弟子大都是這兩種神情了,無論落淚或揚眉,皆為羨慕:那些長輩,今生此事能有一言以括,讓他們何曾驕傲何曾歡喜的八字結、十字結!再看自己,想說什麽卻說不出,羨慕啊,真是羨慕。


    蘇景坐在自己的判官大椅上,不起身,深深吸一口氣:“時候到。”


    “還差片刻,我都不及,你急什麽?”田上搖著頭,目光閃過蘇景又去往離山眾人:“繼續說啊,很好聽。”


    但他話音才落,忽有說話聲傳撤天下,有人開口,一個字:“千!”


    田上的笑聲戛然而止,老魔收聲突兀收聲,身後邪魔也急忙閉嘴,隻有一個反應慢些的又笑了半聲,下一刻三屍身前怪力禁法忽然綻開一息,容他們三個劍力打入,方向不偏不倚,正斬殺了那個收聲慢的邪修。旋即法禁複原,三屍再無法傷人。


    邪修血濺三尺身首異處,田上無動於衷,凝神傾聽那兩字唿喝,以他修為、自是聽得清楚......是一字,但非一人,九個人、結一巨大圓,自九個方向同時向離山開口喊出的;離山為心,九人結圓,每人相距離山六千裏。


    老魔修為通天,心思洞察冥冥,他聽得出,這個莫名其妙的字,內藏氣意對自己蘊含巨大殺機!這世上能讓他覺得‘殺機’的事情實在太少了......


    一字落,刹那安靜,旋即下一聲唿喝又起:“江!”


    仍是一個字、九個人,但跨進千裏,相聚離山五千裏了,有絕頂大修正向離山方向急急趕來。


    (迴複更新,一下子斷了三天非常抱歉。年會結束了,巨巨們一哄而散,這幾天裏我和憤怒的香蕉巨巨有認真交談,很愉快地分享了更新的經驗。晚上會有第二更,現在還在還在寫。)(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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