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屋刹那樊翹明明白白地看見了一座山:離山。


    置身於洪澤星峰,舉目遠眺,鐫天石崖水霧飄渺、天頂處墨雲滾蕩雷雨轟轟;無量湖青碧如境,倒映藍天;還有,頭頂上一隻隻白鳥翱翔,小小筆仙正襟危坐煞有介事......


    外麵望去簡陋歪斜的屋子,內景卻隨心而變,入住之人心中牽掛何處,它便幻景於何處。


    夢上仙鄉!


    妖怪不會蓋房子,但他們的法術絕不遜色。


    是幻象,卻也真實存在,隻要樊翹願意,這間屋子便是離山洪澤星峰,旁人進屋,也與他共處於‘星峰’。


    樊翹經過一廢、一立,心基穩固非常,乍見幻象、片刻失神後立刻收斂心神,同時自咬舌尖以巨痛明智,心化枯潭,屋中的幻象隨之消失。


    中土正道的修家弟子,在修行時都會留出一截舌尖軟肉、故意不去淬煉,為得就是受到魅惑時,可以以巨痛清心、掃滅幻形整齊心智。有‘嚐過’正道弟子滋味的妖精曾笑言:他們的舌尖軟得讓人受不了呢......


    總算樊翹應變奇快,離山景象一閃而沒,希老三、老六都沒看得太清楚......離山修境與這南荒山水迥異,若那幻象耽擱得稍長些,兩個鳥官必會看出‘此處’所蘊的東土氣象,蘇景和樊翹的出身自然也不言而喻。


    樊翹吐血,兩個鳥官都嚇了一跳。蘇景就落後樊翹半步,離山之象雖隻一晃但他照樣看得清楚,驚訝同時心中大概能明白是怎麽一迴事,立刻搶上扶住樊翹,對兩個鳥官道:“我家兄弟打擂時受了些傷,這時候發作了。”


    希老三不虞有詐,擺出一臉的心疼、責怪模樣:“山溪魚大哥負傷。這等大事你們怎不早跟我說,陛下特命禦醫留住此間,專門為諸位壯士問診、療傷。老六。還愣著做什麽,速速去請大夫。”


    萬歲爺還真是周到了,蘇景趕忙擺手說不必勞煩。自行運功既可療傷,樊翹也跟著點頭,舌尖被自己咬得不輕,說話含混不清:“不妨事,不妨事,運功就行了。”


    連連勸說,好歹攔下了鳥官請大夫的念頭。


    而這‘夢上仙鄉’的玄虛仍在,兩個人若收斂心思,倒是可以抑製幻形,但那樣未免太可疑了些。可要是幻出個白馬鎮,還不如離山了......蘇景心中定念,邁步跨入大屋。


    長空萬裏,血般殷紅!


    日、月、星辰共掛於穹頂、均為沉甸甸地烏黑顏色。


    大地慘白,綿延遠方。視線盡頭有濃霧彌漫,一座高聳大山被霧氣包裹,若隱若現。


    和真的一樣。


    蘇景徐徐唿出了一口氣,並非放鬆,而是唏噓,即便明知這方天地是假的、是印象的法術投影。他心裏仍是忍不住唏噓。


    見了蘇景的‘夢上仙鄉’,兩個鳥官同時咋舌,希老三笑聲幹澀:“山溪烏英雄的心中故地...當真、當真是神奇的,下官鬥膽問一句,這是什麽地方?”


    “我的機緣所在、修行起處。”蘇景笑了。


    這個時候敲門聲響起,有仆役送上美酒佳肴,繼而環佩聲叮咚,十個彩衣少女手捧長盤,來到門口,整整齊齊地施禮,稱蘇景與樊翹為主。


    希老三拍打著翅膀,從蘇景肩膀落地少女手中長盤上,笑道:“萬歲恩典,過擂壯士人人有賞,十人席位被兩位奪下,那十個人的賞賜也盡歸兩位。”


    十個長盤一模一樣,一隻白玉瓶,內裝靈藥,可助妖蠻鞏固修為、盡快迴複前麵打擂時消耗的氣力,這東西對蘇景沒用,但是對正在大聖玦中療傷的老石頭頗有好處;另外還有一捧貝殼。


    妖國銀錢不以金屬鑄就,而是這種貝殼,自下而上分作一彩、三彩、六色、九霓虹,皇帝賞賜的正是最最貴重的‘九霓虹’。


    蘇景不客氣,連盤子一股腦收入錦繡囊。要不是希老三躲得快,它也一起進去了。


    希老六也嘎嘎叫著,催促著那十個少女:“還不快脫衣服、服侍英雄!”說完,又轉頭對蘇景、樊翹笑道:“天下皆知,黃皮一族靈巧內斂,下官特意為兩位英雄準備了羞答答的鳳仙花妖。”


    果然,這些少女不同之前見過的妖姬那樣妖冶大膽,都長得文靜俏麗,臉上還掛著怯生生的神情,奉鳥官之命脫衣服時,動作也略顯僵硬。


    蘇景搖頭:“不用......”


    剛說兩字,不料希老三眼神機靈,一見蘇景有拒絕之意,便立刻出聲訓斥老六:“偏你自作聰明,兩位山溪英雄何等強壯,這些花木妖精則能對得上英雄心思?換人換人,把最會叫的雉妖姬、最纏綿的蛇妖姬......還有最叫勁的那群小母馬統統喚來,請我家英雄挑選!”


    蘇景咳了一聲,擺手道:“我們兄弟最近修煉特殊法門,不能近女色,不用妖姬侍候。”


    希老三眨了眨眼睛:“不要女侍...或者妖僮兒?夢上仙鄉的僮兒皆為小蚌,個個細皮嫩肉,頭一晚著他侍寢、轉早醒來再一口吞掉,最是滋養不過。”


    蘇景聽得身上直起雞皮疙瘩,樊翹直接皺眉叱道:“少在囉嗦,妖姬男童皆不要!”


    兩位希大人看看蘇景,又看看樊翹,最後有對望了一眼,若有所悟的樣子,希老三咳嗽了一聲,小心問道:“兩位賢、賢伉儷......”


    蘇景正小口小口嚐著妖怪的美酒,聞言噗地一聲就噴了。


    樊翹的神情除了無奈還是無奈,叱喝:“胡說八道!”


    希老三改口極快。嘿嘿笑道:“是好兄弟、好兄弟!兩位還有什麽吩咐?”


    蘇景放下酒壺:“下麵的擂台......”


    希老三每天迎接新人上來,每天都會被問上幾遍同樣的問題,應道:“後麵的事情萬歲爺自由安排,兩位稍安勿躁,安心休養、放懷玩耍就是!等到湊足了一千壯士,下一擂自會擺開。”


    蘇景又追問了幾句,後麵的事情希老三也不知曉。又如何能迴答他。


    “兩位山溪英雄若有差遣,就請搖一搖鈴鐺,下官隨叫隨到!”最後希老三自懷中取出一枚手搖銅鈴放在地麵上。與希老六一起點頭哈腰地告退了。


    樊翹上前關閉房門,迴頭給蘇景計算:“千人之數,若後麵兩兩對擂。從頭到尾須一個人須得打上差不多十場。前麵幾場或許無妨,但從第五場開始,再想贏怕是不會太輕鬆了,你須得提前有個準備。”


    這筆賬算得概數,前麵四場過後,就隻剩下六十幾人了......這千人是從差不多萬人中殺上來的,第五場開始的數十人則是從這千人中脫穎而出,實力不言而喻。


    其實又哪用提醒。蘇景何嚐不明白,這個擂不比以前那次光明頂較劍,真的會死人。也真的有遠超旁人的高深大妖,可蘇景不能不打,除非他不理陸崖九、不想要那‘天無常’!更何況,在他弄明白塵霄生與剝皮國真正開戰的緣由之後,蘇景便已決意參戰。


    打擂。便是他參戰的第一步了。


    蘇景對樊翹點了點頭,但沒有多說什麽,盤膝坐好、雙目閉合,催動風火雙元開始修習功法淬煉元基......


    不料剛剛練功半個時辰,忽然敲門聲響,樊翹上前開門一看。來訪的是個妖冶女子,披了一方黑色紗巾,顏色雖深可紗巾實在太薄了,什麽都遮掩不住,胸前一對軟肉十足有些尺寸,幾乎撐滿了樊翹的目光,偏生她的腰身極細。


    妖姬揚手,用黑紗半遮俏麵,可紗巾一共就那麽大,擋住了上麵便會露出下麵,臀兒渾圓挺翹、雙腿修長筆直,隻有一道金鏈兒稀稀鬆鬆得挎於豐臀、鏈兒垂下了些流蘇穗穗,勉強擋住了那造化之處。


    樊翹是來自教化之地、天宗門下的正派修家,莫說對方隻是搔首弄姿,就算騎到他身上樊翹也照樣不為所動,搖頭道:“我們兄弟隻想專心練功,不需侍候,你請迴吧。”


    妖姬媚笑:“壯士容稟,賤妾隻是車輦,送我主人過來拜訪貴客。”


    樊翹眉頭大皺:“你說的是什麽?”


    話音剛落,那妖姬身上忽然傳來一陣咯咯咯地古怪笑聲:“是我要她送我來的!”隨著笑聲,妖姬那對**忽地一蕩,一頭拇指大小、周身絨毛橙紅如明焰的小猴兒,自雙峰縫隙探出頭來。


    樊翹並非凡俗,開門時早就用靈識把妖姬掃過一遍,卻根本沒發現她‘胸有橙猴’。


    倒是那頭小猴繼續笑道:“你的火還不錯,但還是差了些,不是你,不是你!”


    樊翹聽校場白皮文官講過一頭小小的火猴兒法力驚人,心中暗生警惕,正欲開口詢問來意,身後蘇景的聲音傳來:“貴客到訪,快快請進,正愁喝酒人少,沒的味道。”


    橙紅猴子似是不願離開那對暖暖的肉饅頭,縮在其中不動,妖姬則邁步向前,但一進門,妖冶美人就被蘇景的‘青燈境’嚇了個花容失色。


    猴子無視環境,圓溜溜地眸子猛地一亮:“剛才聽說有人以火法追線尋源,燒了一頭妖蛾子肚囊,我高高興興去看熱鬧,看過妖蛾子又發現這火端的了得啊,見獵心喜,大家同修火行一脈,我可不能不來看看,到底是什麽樣的黃皮蠻子,會有這等好火!”


    蘇景微笑,隨口搭聲:“一見之下呢?讓你大失所望?”


    紅猴子並未立刻迴答,緊緊盯著蘇景,眸子越發明亮了,片刻後它才應道:“請手。”


    ‘請手’便是兩人握手,互送真元以作修為試探。可猴子‘站溝裏’,它的手胳膊實在太短,根本都伸不出來......


    蘇景找了找:“你手在哪呢?”


    猴子還是沒有離開柔軟鄉的意思,應道:“我在摸她胸,你也來摸一摸便是了。”


    “左還是右?”蘇景問。


    “我不分左右,你摸她東胸。”猴子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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