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十幾天的行程,蘇景一行終於抵達剝皮國都:無足城。


    前一刻還是在大路上貼地飛掠,麵前一馬平川,但下一步跨出,眼前猛地一黑、旋即又光明綻放,於毫無征兆中,一座宏偉大城顯於麵前。


    再舉目四望,隻有這一座城,其他地方均為望不穿的黑暗,不是煙霧、不是烏雲。


    赤目吃驚,脫口低唿:“虛空?”


    蘇景搖了搖頭,他也看不穿這城池的妖法,但是能肯定的,隻要法術一變、封閉那‘一步逾距’的道路,從外麵就再休想進入此城。


    蘇景放緩腳步,混於人群向著眼前的城門洞子走去,不久前太子和國師剛剛出事,城門前盤查森嚴,身份稍有可疑立刻就被帶到一旁仔細盤問。不得不說師兄辦事牢靠,以他給準備下的身份、牌子,蘇景五人都未被懷疑。


    但他們也未能立刻通關,大約五十人被排成一隊,有妖兵拿來一把不知什麽皮子編結成皮繩,吩咐道:“伸出左手來!”


    排在隊首的妖國百姓也是初次來京城,笑問:“大仙,這是什麽規矩?”


    “無足城是什麽地方?天子腳下、仙修聖地,自有大陣守護,這條繩兒就是你們的護身符,沒有它,立刻就被大陣轟殺!”妖兵親自把皮繩綁於第一人的左手腕,綁後嘴巴喃喃念了個無聲咒,繩兒消隱,那人左腕上多出了一圈黑紋。


    妖兵在前麵挨個綁繩,蘇景排得靠後,身邊有迴家的本地人士,給隨行的朋友仔細解釋著:“這博靈環的妙用多得很,一綁上它,你的妖力、修力便與護城大陣相連,隻要動法便立刻為監陣大仙察覺、繼而看到你的一舉一動,若是正常緣由自然無妨,但要是作奸犯科,大仙隻要一動念頭,大陣就要了你的命!”


    三屍聞言趕忙湊到了一起,聊他們的心事,雷動皺眉:“若死過一次,這環紋是不是就留在屍體身上了?”


    “可能吧。”赤目摸著下巴,吃不準此事。


    “那豈不是糟糕!”拈花要急眼的樣子:“死一次,沒繩子了,大陣就再殺,再死再活、再活再殺,咱們哥仨能把這城填滿了!”


    不一會功夫,妖兵綁繩到樊翹前麵的一個妖怪,繩子上的法術成形、化作黑紋同時,那個妖怪身上突然丁當一聲怪響,平時藏於體內的妖刃被‘擠了’出來,落到地上。


    妖兵笑道:“京城之內,不許身內藏器。”


    這是博靈環的效用,那妖怪把自己的刀撿起來,問:“放在藏天袋裏成不?”


    “那倒無妨。”妖兵應道。收入囊中,用前須得先取;藏在身體裏則可動用於無形之間,兩者差異極大,京城隻限製後者。


    蘇景微笑,還幸虧前麵有個活例子,要不綁到自己的時候,咣當一聲掉出來一塊大聖點將玦,那可就驚世駭俗了。心念微動,蘇景把大聖玦、骨金烏喚出,悄然收入腰間錦繡囊中。


    同時飛魚鬼袍自內藏化作外穿,再外麵還有袍子,那鬥大的‘好’字還不至於顯出來。


    很快‘博靈環’綁到蘇景手腕上,可沒想到的是,妖兵唱過無聲咒,皮繩兒非但沒能化作‘紋身’,反而啪地一聲,崩裂成四五段,軟綿綿地掉落在地。


    妖兵麵色一變,向後退開一步,問蘇景:“你有什麽東西未取出來?”


    再簡單不過得道理,‘皮繩’能把修家藏於體內的寶貝擠出來,可若皮繩的力量不夠、擠不動‘人家’,便會斷裂掉。


    蘇景愣了愣,鬼袍和大聖玦都取出來了剩下的便隻有屠晚劍魂了。


    ‘屠晚’隻是一道魂魄,也和這繩兒不容麽?那可真沒辦法了,蘇景想拿也拿不出來,隻有搖頭道:“是我家寨主種在我骨血中的一道劍咒,我自己可取不出來,還有沒有變通的辦法?”


    能讓博靈環斷裂的,不用問都是高人,妖兵態度還不錯,最初驚訝過後便笑道:“若你不介意,可換追靈環。”


    樊翹本就扮作蘇景的隨從,代主人問道:“追靈環又是什麽名堂?”


    追靈環不會‘擠出’身內寶物,但帶了此環,蘇景一舉一動皆會顯影於一盆靈水中,日夜不停都會有人專門監視著。


    此環專用身份無可疑、但道行精深又不願取出體內寶物的入城者身上。


    蘇景不猶豫,直接點頭:“可以。”


    妖兵取了追靈環轉迴來,可沒想到施法過後又是‘啪’的一聲輕響,和剛才一模一樣,這道環也碎裂成數段,被廢掉了。


    蘇景開心眼做內視,劍魂睡得香香的,不過劍身上多出來一道玄光流轉,看得出,‘屠晚先生’不喜歡和妖怪法術共存。


    妖兵愕然,蘇景也一樣,兩個人一起低頭去看落在地上的碎繩頭這是個實在妖怪,片刻後他抬起頭:“你真不是成心的?”


    辯解又有什麽用,蘇景無奈搖頭:“還有別的辦法麽?”


    妖兵反問蘇景:“你能不能別進城了?”


    不用蘇景說話,樊翹就瞪目道:“我家少主為京城招賢擂而來,一路千裏迢迢,隻求報效吾皇、征討齊鳳蠻子!你不讓我們進城,是你不忠還是我們不忠?”


    妖怪國度裏,有似是而非的禮法、有莫名其妙的規矩,但說到根子上還是實力為尊,蘇景連破兩環,簡直就是深不可測,小小妖兵不敢為難他,但是就這麽放他進城也是萬萬不可能,隻好撒腿跑去找城門官稟報。


    不久後城門官來到蘇景麵前:“你等等。”然後他也跑了,去找戍衛將軍,官卑職小,這事他也做不了主


    衛戍將軍也算不得太大的官職,可這裏是京師重地,城門關口職責重大,能來此任職的莫不是皇家心腹、忠心耿耿之輩,眼界於小妖兵大不相同,得報之後將軍來到蘇景跟前,上下打量了他幾眼,又用手一指三屍、樊翹等人:“你們五個是一路的?”


    待他們一點頭,衛戍將軍便喝道:“來人,先把他們綁了,嚴加審問,若有可疑直接斬了,若是好來路也轟出去,不許入京!”


    總算這位將軍大人不喜草菅人命,還要先審問一番,沒直接把蘇景拉出去砍頭。


    喊喝聲一起,蘇景便察覺,高處有幾道妖識立刻鎖於己身,不用問,附近暗藏著利害妖物助守城門,隻要自己一露反抗之意,它們便出手發難。


    “且慢!”蘇景趕忙喝了一聲:“我乃淡大師故人,有念珠為證!”


    蘇景沒轍了,隻好亮出‘大叔’給他的那串念珠。這是最後的辦法了,如果還不管用,蘇景便進不去這妖國都城了。


    所幸,‘淡大師’其人在似乎頗有威望,妖將聞言立刻喝止住了兒郎們,自蘇景手中接過念珠,又重新把他好一番打量,這才吩咐道:“你留在此地,不可稍動。”又轉頭命令小妖:“去請淡大師來。”


    淡大師就在京城,這倒是蘇景沒想到的事情。


    一頓飯的功夫,就見小妖兵引著一位又矮又胖的老和尚來到城門。


    不張揚施法、也沒有什麽高人氣勢,和尚微笑、緩步,不急不慢地走著須眉皆白,可是他的臉就仿佛一枚剝了殼的雞蛋似的,又白皙又又滑嫩,連一絲皺紋都沒有,不隻要羞煞多少俏佳人。


    而和尚的眸子是淺灰色的,顧盼之際妖氣流露,不用問了,此人也是個妖怪。


    見他到來衛戍將軍遠遠便迎了上去,一邊見禮一邊敘說事情經過,老和尚見了念珠,又望向蘇景,對視片刻、微微一笑,對那衛戍將軍道:“確是老衲故人,還請將軍行個方便。”


    衛戍將軍道:“既然是大師的朋友,那便不會有問題,一切好說。”說完,他自囊中取出五枚蛇形玉墜,分發到蘇景等人手中,語氣上客氣了許多:“在城中要隨身攜帶此物,最好就掛在脖頸下。”


    玉墜上的法術簡單,就是個‘自己人’的標記,護城大陣不會傷害。並無‘擠出’體內寶物、隨時監視之效。但它另個檔次的‘身份符’,專門配發給值得信賴的貴賓。


    蘇景把玉墜帶在脖子上,等了片刻,墜子沒被打碎,總算鬆了口氣。不涉體內、效用於外的妖法墜子,劍魂懶得去理會。


    待幾個人都佩上玉墜,淡大師對蘇景招招手,笑容和藹:“隨我來。”說著,帶上蘇景往城中走去。


    京城之外隻有無邊黑暗,可進入城內豔陽高照白雲朵朵,卻是一片大好天光。


    不過在城外時見四牆高聳、城樓恢弘,覺得此城頗有氣勢;進城後才發現,內中其實簡陋無比,破屋窄巷、垃圾遍地,實在是破爛得很。不提法術事情,荒野中的妖精城,到底還是比不得造化世界、教化漢家中煌煌繁城。


    行走途中,無論是官差官員還是普通妖民,總有人對淡大師點頭問候,後者從不嫌麻煩,一一還禮,偶爾還會駐足,親親切切地和對方聊上幾句,足見老和尚在這城中的人緣。


    離得城門稍遠了些,淡大師微笑著問蘇景:“塵霄生師弟還還好麽?聽說他煉就白藕法身,老衲心中甚喜。”


    居然把塵霄生稱作師弟,拈花大是好奇:“和尚你也是離山弟子?”


    果然,淡大師對拈花搖了搖頭:“老衲並非離山弟子。我出身自中土彌天台。”


    七大天宗同氣連枝,淡大師把塵霄生稱作師弟是情理中事。


    蘇景麵露喜色,拈花的表情卻更納悶了:“和尚也會收妖怪做徒弟麽?這可是頭次聽說。”


    拈花的本事全在女人的肚皮上,相比之下曾到處去嚐素齋的雷動比他有見識得多,不用和尚開口,雷動就代為解答:“佛家高人講究普度眾生、有教無類,莫說妖精,就是板凳隻要願意皈依和尚都會歡迎。對了,和尚,你是什麽妖怪?”


    三屍從來都是想說什麽就說什麽,從不會顧忌言語莽撞,淡大師則全不在意,微笑迴答:“我是蛋。”(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本站)訂閱,打賞,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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