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畢,辛評將袁尚等人,還有審配送出府宅外麵。

    袁尚拱手答謝道:“辛先生不必送了,我先迴營整備軍士,今日就北上河間,然糧秣供給之事還要仰仗先生。”

    辛評拱手還禮,“公子放心,所需用度包在我身上,我與大公子可盼望著您的捷報呐!”

    袁尚點點頭,帶著眾人離開。現在是戰時,他倒不怕辛評在糧草供給上玩出多大名堂,不然袁紹也不會放過他們。

    待袁尚遠去,辛評的笑臉消失,他迴到宴客的廳堂。這時其他世家族長那些賓客皆離去,隻剩下高幹、顏良、辛毗。

    袁譚對顏良這個袁紹的心腹大將,是極客氣的。他平日沒少拉攏,一直表現出親近的姿態。但袁譚手下其他世家大族出身的人,可沒有對出身寒門的顏良表現多大好感。

    “顏將軍,張燕停止攻擊安平好些時日了,定是生力被我等消耗得厲害,你看我軍是否該組織一次反擊?好奪迴一些失地。”袁譚詢問道。

    雖然袁譚被委任節製兵權,但他隻有調兵之權,實際統兵的還是那些將領。遇到戰事,他不得不跟顏良等將領商權。

    顏良雖然武勇,卻不是莽夫,他否決道:“大公子,張燕沒有再發動淩厲的攻勢,那還有一種可能就是他在籌備下一次進攻。我軍人數並不占優勢,如不能尋找張燕主力決戰,攻打城池堅固的魏郡恐怕不易。”

    袁譚堅持道:“我聽辛先生說,張燕人雖多,但要分兵把守各地,我軍可引誘張燕主力出來予以痛擊,如此魏郡諸城豈不是不攻自破?”

    “大公子,如顏將軍所言,我軍出擊確實沒有十全把握取勝,假使失利,那安平淪陷,主公就有腹背受敵,則冀州危矣!”辛毗搶先辯駁道。

    袁譚招唿辛評坐下,他臉上沒有表示,但心中十分不悅。顏良趁機趁有事,離開袁譚府宅。

    高幹哼了一聲,不滿道:“那廝武夫也忒不將大公子放在眼裏了,這裏的統帥是大公子,他卻仗著多掌控一些兵士而不買大公子的帳。”

    辛評見在座都是自己人,也就敞開心扉說道:“大公子,您這麽著急立功是因為三公子的壓力吧?這不怪你,但欲速不達,貿然出擊不但不會取勝,一旦戰敗,你的繼承人之位可是絕對被剝奪了!”

    袁譚大驚,他一心隻想立大功,好壓倒強勢的袁尚。卻沒有想到失利的後果,“還請先生教我。”

    辛評點頭輕

    咳一聲,“袁尚迴到冀州,以他的才幹跟個性,必定會全力在主公麵前賣弄。我們隻需旁觀就是,如果他得利,我們當然應該高興,這對冀州來說是好事。假使失利,我等痛打落水狗就是。”

    高幹眼珠一轉,臉上浮現陰謀的笑意,“得利失利可不全由敵軍啊,我等也可以從中,那麽……”他做了個手勢。

    袁譚有茅塞頓開之感,讚道:“是啊,隻要他吃了幾次敗仗,在軍中的聲望必定一落千丈,假使父親包庇他,他也不能在冀州軍中立足了。”

    辛毗聞言眉頭緊皺,他性子剛而專,對袁譚這些毫無大局觀的小計謀,充滿鄙薄跟厭惡。但他們辛家跟袁譚早已綁在一起,明知袁譚不是明主,卻還要盡心輔佐。

    辛評也即刻反對道:“公子,如果你真這樣做了,那必將陷入萬劫不複的境地!”

    袁譚笑了笑,“先生嚴重了,隻要做的隱秘些,保準父親查不出什麽,就是他袁尚也隻能吃悶虧。”

    辛評頓足,歎氣道:“大公子,世上哪有絕對隱秘的事情?現今無數雙眼睛都看著你,看你如何統籌南邊的戰局,你犯了一點小錯就會被袁尚他們無限擴大。而他袁尚不論犯了多少次小錯,都還是主公最疼愛的兒子!”

    辛評看袁譚憤恨的神情,繼續分析道:“袁尚正等著您露出破綻,如果您從中玩弄手段,那正是他所希望的。往下一查,主公會怎麽看待你這個殘害兄弟,不顧大局的兒子?”

    袁譚冒出冷汗,急問道:“那我就坐等不成?”

    辛評點頭,“不錯,就是坐等。所謂無過便是功,待主公迴師魏郡,穩住南邊戰局的最大功臣就是你。他袁尚雖然去爭那風頭,但樹大招風,他搶了別人的功勞,不滿他的人會多起來。此消彼長,大公子你隻要不犯錯,主公也沒有理由將你從這個位子趕下來。”

    袁譚猶如醍醐灌頂,連連擊掌趁妙。

    ※※※

    顏良帶著一隊親兵,縱馬出了袁譚府宅。臨近城樓的拐角處,他發現了袁尚一幹人等。

    顏良策馬上前,“三公子,為何還不出城?這可快到關城門的時辰了。”

    袁尚笑了笑,“我遣人接母親一齊出城,順便等顏將軍你。”

    “等我?三公子莫不是想敘舊,雖然我營中公務繁忙,但還是想聽聽公子在青州徐州那些戰事呐。”

    “反正都要出城迴駐地,方才人多拘束多,我都還未吃

    飽喝足,不如一起到城外架起篝火再吃喝一番,我這可有臨淄帶來的青州佳釀。”袁尚說道。

    顏良是不受拘束的人,聽到這個提議趕緊讚同。

    信都城外,篝火燃起,兵卒將肉食架到火上炙烤。袁尚招唿顏良,還有典韋、許褚、郭嘉圍坐一旁。

    袁尚撥開封泥,將酒給顏良的陶碗滿上,“這是臨淄特產,封存十年的佳釀,就是後勁大了些,將軍不要貪杯啊!”

    顏良聞了聞酒香,呷了一口,“果然是佳釀,要不是戰時,我喝他幾壇子都不成問題。”

    袁尚又謝道:“鄴城淪陷之時,幸虧將軍保我母親躲避亂兵,此恩無以為報,就隻有這水酒。不過今後將軍但有吩咐,我必傾力相助。”

    這是袁尚想到的一招,與其都是施加恩惠,不如讓對方覺得你受他的恩惠,這樣對方說不定更加親近你。

    袁尚並不能喝多少酒,但好在有典韋、許褚這兩個壯漢在,三人都是一個類型的勇夫,拚起酒來自然倍加親近。

    郭嘉也呷了一口酒,敲擊道:“顏將軍,您看這南邊的防務,大公子籌辦的可好?”

    顏良嘿了一聲,“不是我說,大公子不通軍事,一切調度都是聽辛家的。原先是荀友若、辛評、審正南三人掌權,現在就都是辛評一人說的算咯。”

    郭嘉又問道:“軍中諸將都是什麽意思?”

    幾碗酒下肚,顏良放開話來,說道:“不少人巴結歸附了辛家跟大公子。剩下的人也都就恪守本分吧。”

    “我久在青州,對冀州的一些事不太明了,今後還要仰仗將軍了。”袁尚試探道。他想看看顏良的表態。

    顏良眼睛迷離,但頭腦卻清醒,知道袁尚在拉攏他,“三公子嚴重了,都是為冀州辦事,大夥互相照料理所應當。”他不會明顯歸附誰,但真在關鍵時刻,還是會傾向對他脾胃的袁尚。

    袁尚跟他相視而笑。

    送走顏良,袁尚帶眾人迴到城外的營地。當他迴到自己大帳外時,裏麵傳來聲響,他停下了腳步。

    原來劉夫人被接到營地後,首先來到袁尚的大帳,而大帳裏甘恬正在收拾物件。

    甘恬看到劉夫人,立即明白過來,行禮道:“見過夫人。”

    “你是何人,顯甫的侍妾?”甘恬雖然身著男裝,但身為女人的劉鈺敏感地看出她的女兒身。

    甘恬白皙的臉蛋變得粉紅

    ,“妾身隻是公子的婢女,隨軍服侍公子。”

    劉夫人當然不會介意袁尚帶個貼身婢女照料起居,但她嫁到袁家後,就有妒忌的小性子,對於比自己漂亮的女子向來缺乏好感,所以袁家上下大都是樣貌一般的婢女。

    “像你這樣細皮嫩肉的,能照料公子的起居麽?”劉夫人不無嫉妒道,甘恬雖然不比她漂亮,但那瑩白如玉的肌膚卻羨煞大多女子。

    “妾身自小跟隨家父四處奔波,吃得寒苦。照料公子起居不成問題。”甘恬迴答得柔弱卻不失堅決。

    “大膽,你是這樣迴答主人的話嗎!”劉夫人不悅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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