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應元麵前擺放的就是這張燙手的聖旨,此時京師被圍,但是朝廷多派人手繞道到天津,然後向各處傳旨還是沒問題的。


    但是以往傳旨的內臣是不要指望了,此時就是快馬將聖旨送達就是不錯了,下麵各地督撫看著辦吧。


    如今就是將這個難題放在了陳應元麵前,要說以前吧,他去石島宣旨沒什麽問題,但是自從青州和袞州的事情過後,朝廷同趙烈部劍拔弩張,他不相信趙烈不知道朝廷想要調集大軍討伐他的事情。


    就連他一個在野的文臣都知道的事情,趙烈那個無孔不入的軍情司不可能不知道。


    那麽天子下旨給趙烈勤王就很有說道了,這是驅虎吞狼之計嗎,他陳應元如此想,趙烈更是如此想了。


    向來趙烈對天子充滿怨念,對天子要滅亡趙家的心思也是心知肚明,讓趙烈發兵入京勤王那是天方夜譚般的可笑。


    唉,這真是一個燙手的差事啊,當然讓他陳應元一個人幹這個活計不可能,須得拉上張國元。


    五日後,石島官署,趙猛滿臉堆笑的將陳應元和張國元迎入官署內。


    雙方寒暄完畢,


    “趙總兵為何不在此侯旨呢。”陳應元看看四周佯作不解道。


    陳應元和張國元是坐船來的,這是最快的抵達石島的方式了。


    他們在碼頭已經派人通稟兩人到石島是為了宣旨而來的,而在官署迎接的是趙烈的沒有官身在身的大哥,他這個登萊總兵卻是蹤影全無,陳應元預感到了什麽。


    “陳大人有所不知,我家二弟幾日前忽染重病,整日裏昏昏沉沉的高燒不退,唉,我等家人都是極為的焦慮,這兩日更是每日昏睡,真是愁煞人了。”


    提到此事,趙猛收起笑臉滿麵愁容,表情這個糾結。


    張國元冷冷的看了趙猛一眼,好嘛,是聽說建奴入寇事情這才病了吧,當然此時還沒有徹底翻臉,這個話還真不能說。


    “哦,真是不巧,如今建奴入侵京畿,天子和百姓蒙難,天子已經向各處邊鎮發下勤王令,登萊趙總兵戰無不勝,被譽為大明軍神,戚爺再世,如今家國蒙塵之際真是需要趙大人力挽狂瀾之時啊。”陳應元痛心疾首狀,他倒是真急。


    “唉,建奴入寇薊鎮,滿桂大人為國捐軀這事我等都是聽說了,作為臣下的都是萬分焦急,深恐京城有什麽閃失驚動了聖駕。”


    趙猛恭敬的向北拱了拱手,態度非常的好,


    “隻是二弟確實重病在身,無法領命啊,可歎二弟一向對建奴恨之入骨,如果知道這個消息定會親自上陣入京勤王的。”


    趙猛眼中帶淚,心道,二弟莫怪,誰讓你非得裝病的。


    “可惜可歎。”陳應元隻能無奈慨歎,這聖旨沒法傳達了,正主臥床不起你頒旨給誰呢。


    “咳咳,就算是趙烈大人臥病在床,萬歲爺的調兵旨意已下,登萊軍是否也得派出援軍呢。”


    張國元冷冷道,他不管這個,如果這個事情辦不明白,他可想而知自家的下場有多慘。


    “登萊軍乃是我家二弟一手操練的,所有的軍將都唯二弟馬首是瞻,其他人就是家父都指揮不動這些悍將。”


    趙猛很是無奈的搖搖頭,他說的倒也是實情,就是換做他來號令也是不成,除非有趙烈的親令。


    裝吧,接著裝,張國元心中大怒,


    “這麽說趙家是不想出兵勤王了,你等還是小心在意一些,待得建奴退去,天子定會雷霆震怒,就不知道趙家到時何以自處。”


    張國元咬牙道,他狠狠地盯著趙猛,此時哪怕是恫嚇,也要將趙家的兵誆出來。


    “嗬嗬,好像天子啊對我趙家的雷霆震怒也不是一兩迴了,前些日子還聽說朝廷要從遼鎮、宣大、山陝等處調集重兵討伐登萊,張大人不知道有沒有此事。”


    趙猛也是冷笑迴道,雙方的話針尖對麥芒,讓四周的空氣冷颼颼的。


    “絕無此事,”張國元一甩袍袖,“隻不過,趙家若是一味的推搪聖意,哼哼,待建奴大軍散去,也許朝廷的討伐大軍即刻就會包圍登萊。”


    他還是想恫嚇一下對方,萬一趙家被嚇住了呢。


    “哈哈哈,趙家精兵三番五次的擊敗建奴,而建奴如今在京畿肆虐,張大人卻說朝廷軍兵討伐趙家,真是太過好笑了。”


    趙猛聞聽怒極反笑,什麽,討伐趙家,他可不是十年前的雛了,如今他深知破虜軍的實力,如果將濟州和北華軍都是算在內,朝廷就是傾舉國之兵來犯登萊,石島也是全無所懼,定會戰而勝之。


    到了那個時候誰討伐誰還不一定呢,看二弟的行止已經有了鼎革江山之意。


    雙方立即有翻臉的意味在裏麵,這麵陳應元,那麵唐顯文急忙勸解,無論如何這支旨意趙家看來是不想遵從了。


    陳應元和張國元被唐顯文送出了大門外,而趙猛早已經拂袖而去了。


    “迴登萊,咱家讓錦衣衛好好收拾一下趙家。”


    張國元此時就一個念頭,既然他就要被天子追責,你趙家也別得好,也到了錦衣衛出動的時候了。


    “事還有可為,萬不可如此。”陳應元倒不是完全絕望。


    “還有什麽可為的,趙家兄弟已經拒絕接旨,簡直是喪心病狂,天下還有這樣的臣子,哼哼。”


    張國元臉色猙獰道。


    “趙家可是還有一位主事人啊。”


    陳應元意味深長道。


    “誰,”張國元詫異道,“難道是趙海明,他如今不問世事多時,如今趙家就是趙家兄弟做主,這個誰人不知。”


    “嗬嗬,趙海明畢竟是趙烈的父親,如果說石島還有人能讓趙海明改變主意的話,那就是趙海明了。”


    陳應元篤定道,


    “張大人,如今家國破碎,天子蒙難,你我在登萊早已成了戴罪之身,無論如何本官都要試試,萬一趙海明說動了趙烈呢,我等豈不是為朝廷送去數萬大軍。”


    陳應元怎麽都要試試,他知道他在任上幾年朝廷沒有撤換他,不是因為朝廷和天子對他這個巡撫滿意,而是登萊已經被趙烈控製的風雨不透,誰來都是一樣,因此他要抓住一線機會給自己解脫一下,隻求日後一個去職返家,不是下獄就成了。


    張國元此時是無可不可,他對此比較悲觀,但是試試也好,話說萬一成了呢,腦袋被驢踢了這事不是沒發生過。


    陳應元、張國元尋到了趙府登門拜訪趙海明,沒錯,登門拜訪,如今趙海明是個去職了的過氣了的軍將,那也是登萊總兵趙烈的父親,此番還是他們有求於趙家,他二人此時真是拿捏不了身份。


    趙海明如今的地位真是超然,嗯,無所事事的超然,所有的軍政要務都是由兩兄弟和其麾下處置,他如今就是出海走走,或是在家含飴弄孫,小日子很是輕鬆自在,昔年征戰歲月已經是很久遠的事情了。


    這日,趙海明照常還是要出海垂釣,如今一艘飛剪船天天在石島灣裏候著,就是陪老爺子做這個的。


    趙海明剛收拾完畢,還沒有出門,護衛前來稟報,登萊巡撫陳應元和登萊鎮守使張國元前來拜見。


    趙海明好好思量了一下,他實在猜不出兩位來意,近年來趙家和朝廷的對立越發嚴重他是知道的,正因為如此,還真不能不見,哪怕緩和一下關係也好。


    趙海明親自迎出大門外,表示他對兩位上官的尊重,


    “草民迎候兩位大人。”


    趙海明見麵就要跪拜見禮。


    陳應元急忙上前攙扶,開玩笑這個草民譜太大,他真是承受不起。


    “老大人多禮了,雖說老大人隱居鄉裏,但是也是大明功勳大將,萬萬不可如此啊。”


    趙海明也沒真想跪拜,他跪拜沒關係,但是不能給趙烈丟份不是。


    趙海明將兩位讓進大廳,讓下人看茶。


    “不曉得兩位大人前來有何公幹,還望告知草民才是。”


    一同沒營養的寒暄過後,趙海明還是決定問清楚,俺不要雲山霧罩的了。


    “趙大人恐怕已經曉得建奴入寇的消息了吧,”陳應元麵色沉痛,“薊鎮戰兵全軍覆沒,總兵滿桂為國捐軀,建奴大軍十萬正在京畿燒殺搶掠,真是國難之日啊。”


    陳應元應景的落下兩滴老淚,


    “天子已經向天下軍鎮和府道發下了勤王旨意,隻是登萊總兵趙烈大人此時正是有病在身,哎,真是太不巧了。”


    陳應元隻能這麽說,否則說是不是你家公子托病避戰,保存實力,這個事情就不要繼續談了。


    趙海明麵上點頭,其實他心裏知道,趙烈什麽事情都沒有,早上還同兩位夫人帶著孩子向他們老兩口請安呢。


    難道烈兒這是避戰保存實力,這麽做也不無不可,畢竟趙烈的心思他隱隱有了猜測,是不是有鼎革的想法在裏麵了。


    至於成不成,趙海明沒有看的太重,實在不成不是還有濟州和北華嗎,趙家已經利於不敗之地了,但是凡事還是要往最好的地方打算不是,如果真是奪取了中原,趙家在他這一輩子可真是光宗耀祖,成為一國至尊了,


    為此,趙海明為家族計,也得能幫襯就幫襯,好好聽陳應元講講局勢也是好的。(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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