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烈對於這般軍將兵丁心中鄙夷,當然,來人畢竟是大明三品大員,趙烈還是依禮相迎。


    “登萊鎮靖海衛左千戶所千戶趙烈參見安大人,”趙烈在安永德的馬前躬身施禮,“恕下官甲胄在身不能全禮。”


    趙烈可是沒打算身披四十餘斤的全甲跪拜,就是他的上官張可大、常汝寧在此也是一樣。


    “趙千戶客氣了,”安永德笑容滿麵道,“怎的沒見貴衛衛指揮使?”安永德想來靖海衛的指揮使定然是端著架子沒有前來,畢竟兩人都是三品大員,此番大勝後升職可期,不來正常,來了才是蹊蹺。


    “安大人,登萊鎮總兵張大人、靖海衛常大人都在百裏外,此地隻有靖海衛左千戶所兵丁作為全軍先鋒。”一旁的趙達開口道,趙烈則是沒有言語。


    “呃,”安永德腦袋又有點懵,開玩笑,什麽時候大明一個千戶所能有數千甲兵了,大明的千戶所能湊齊一千兵丁的恐怕都沒有。“這,這都是一個千戶所的軍戶。”


    安永德聲音有點發顫,實在是這個消息讓他有點發懵。


    “這裏有左千戶所的一千軍『≥,戶,其他都是我趙家的家丁親將。”趙達迴道。


    哦,這就是了,嗯,不對,這裏絕對有衙內,這是哪家軍將為了自家子弟的安全將身邊的親信家丁全部派出來了,好家夥,三千俱甲家丁啊,這得多少銀子堆出來的,能裝備齊這等武備家中實力該得多麽雄厚。


    “哦。趙大人統領親兵大敗建奴。乃是我朝十數年來少有的大勝。趙大人大漲我大明武人的威勢,”安永德態度這個好,笑眯眯的言道。


    “安大人過譽了,下官不過是盡了大明武將的本分,為國殺奴罷了,當不得大人如此褒獎。”趙烈也是笑容滿麵的迴道,當然安永德呃企圖趙烈是一清二楚。


    當然,如果此人上道。他也不介意分潤一二,你好我好大家好才是真的好嘛,如今他可是客軍還是交好為上。


    “趙大人,此番斬獲如此眾多的建奴首級,大功可期啊,本將在此恭賀趙大人了。”安永德此時全無三品大員的架子,態度極為的和煦。


    “不敢,不敢。”趙烈笑嗬嗬的迴道。


    “咳咳,唉,趙大人。同為大明武臣,你也知曉此番本將為難之處。在涿州城前激戰,本將全無一絲斬獲,這個,有點,啊,哈哈,”安永德一使眼色,身邊一個青衫中年文士上前笑道,


    “趙大人,此番如果我家東主沒有斬獲,恐怕彈劾之聲四起,趙大人同為武臣,不知可否分潤一二。”


    安永德此時全然不顧臉麵,如果此番不能分薄戰功,就不是升不升職的問題,而是麵臨禦史彈劾的事了,在涿州城下交戰,登萊客軍大敗建奴,斬獲極豐,而涿州衛寸功未立,是否臨敵避戰,是否坐看友軍孤軍奮戰,其心可誅嘛,安永德可以想見自家的下場。


    “安大人勿憂,涿州衛如果應下下官幾個條件,下官奉上百十個建奴首級實乃是小事一件。”趙烈笑道,如此多的建奴首級趙烈不介意分潤出去,不過,你得有交換的條件,紅口白牙上下一碰就能收取軍功,那就是找抽了。


    “趙大人盡管言明,我家大人在涿州衛還是說一不二的。”中年文士笑眯眯的說道,有門嘛。


    “我軍激戰過後,傷患眾多,實力大損,望安大人讓我軍入城安營。”趙烈提出了他的第一個條件,這是一切的前提,此番大敗建奴,趙烈估計皇太極等人決不可能咽下這口氣,肯定會前來報複。


    他可是不認為自家數千疲憊軍兵可以在野戰中能夠抵擋數萬建奴鐵騎的衝擊,定是敗亡一途。如果安永德讓破虜軍進城還好,如果不允,那麽趙烈不介意殺進城內,隻要坐擁堅城,憑破虜軍的戰力肯定會讓建奴铩羽而歸。


    中年文士轉頭望向安永德,這就不是他能應允的了。


    安永德略一躊躇,從心裏講他不願意登萊軍入城,明軍的軍紀向來鬆散,涿州乃是京南府城,城中仕紳不少,登萊軍如果在城中搶掠,他同樣是吃罪不起,何況,這件事的決定權在李恆手中,不過,如今是他有求於人,隻能盡力促成。


    “趙大人,按說貴軍大戰過後,須得好生將養,隻是本將乃是武將,此事知府李大人一言可決。本將隻能說盡力為貴軍勸說李大人。”安永德謹慎言道。


    “安大人,你我兩軍合作的前提都在能否入城上,如果不能讓我軍入城,就不是能否分潤軍功的事了,本將不介意全軍攻城,事後不過是互參而已,本將不信所立的大功不能將功折罪,本將也不信本將為了軍中受傷的弟兄有個養傷取暖的地方動了些許刀槍,朝廷就不體桖一二。”


    趙烈顯露了最終的目的,此是生死存亡之時,容不得半點猶疑,大不了打進去,那也比野外用殘兵對陣數萬建奴好得多。


    這是刺裸裸的威脅,這個軍將已經沒有一絲下官的操守了,也說明這確實是他的底線了,安永德看著趙烈年輕剛烈的麵容思量道,


    “趙大人,貴軍如果進城你能否約束手下不騷擾城中百姓。”安永德定睛看向趙烈。


    “安大人,盡管放心,我趙某人年紀輕輕,正是建功立業之時,絕不會自毀前程,至於麾下兵丁,都是親信家丁,絕不敢忤逆我命,如果做不到令行禁止,怎能大敗建奴。”趙烈果決道。


    “好,如此我安某定會盡力為大人建言。趙大人還有什麽條件盡管提出。”安永德爽快道。


    “我軍糧草將盡,涿州當給予我軍三千石糧秣勞軍,此外,要騰出幾處大的宅院讓我軍傷患安養,除此無他。”趙烈言道。


    “好,本將即刻迴城向知府稟報,隻是趙大人,此番不知我涿州能分潤多少建奴首級兵甲。”安永德問道,這才是關鍵,安永德可以讓步,當然,交換條件可得讓他滿意。


    “涿州如能應允本將條件,百名建奴首級和兵甲盡歸安大人。”趙烈沒有時間來迴拉鋸,直接言明。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趙千戶隻管好消息吧。”安永德立時眉開眼笑,盤桓了半晌不就是為了這個嘛,百名真奴首級兵甲定會讓李恆大開城門,這都是晉身階梯,安永德相信李恆定會應允下來。


    兩人拱手作別。


    臨近固安,幾日前的戰場上,戰馬屍骸遍地,千多名北虜的人頭和屍身被疊放成數個巨大的京觀,腥臭之氣蔓延數裏,令人作嘔,烏鴉漫天飛舞,隻讓人以為進入人間地獄。


    張可大和隨身親將一起默默看著眼前的一切,心中卻是湧起滔天巨浪,好嘛,趙烈這個小家夥當真是敢戰能戰,就是最為精銳的遼鎮兵丁也不敢說能留下這般多的北虜騎兵,這個趙烈不但做到了,而且暴虐的築起京觀威懾四方,好膽啊。


    張可大統領著一幹戰兵和衛所乞丐兵慢慢悠悠的才臨近固安,此番戰場就給了他一個大驚喜大驚詫,登萊鎮有此戰功就不愁來而無功了。


    唯一尷尬的是這份軍功是他名義上的部下所為,與他沒有直接的幹係,此外他疑惑的是趙烈怎的放任如此眾多的北虜人頭兵甲棄之不顧,難道當真不在意軍功了。


    常汝寧和其他幾個衛指揮使也在陪同張可大的軍將行列裏,他此刻心裏可是沒有什麽欣喜,反倒是心裏涼颼颼的,後怕至極。


    此刻他才意識到他招惹了什麽樣的超級猛人,對上北虜都是砍瓜切菜,不但敢戰,戰之能勝,還敢布設京觀炫耀武功,這個人什麽不敢做有什麽不能做,自家當初就是作死啊。


    張可大即刻下令全軍趕赴固安,休整一日然後盡快匯合趙烈所部,他預感到趙烈還會給他大驚喜。


    趙烈此時絕沒有什麽大驚喜,心情反倒是極為灰暗,因為鎮撫帶給他的一份長長的陣亡名單。


    雖說,陣斬建奴一千四百六十七名,俘獲戰馬一千一百餘匹,鐵甲九百七十餘,皮甲五百百餘,金一萬一千餘兩,銀四萬九千餘兩,其中竟然有努爾哈赤的第六子愛新覺羅.塔拜,這是俘獲的北虜供言,此外陣斬牛錄額真圖賴和圖格。


    這可說是明軍前所未有的大勝,不是斬獲人數,而是斬獲建奴軍將的身份,這是努爾哈赤之子,當今大金國汗王皇太極之弟,大金王族,身份尊貴。


    隻是這所有的一切都被破虜軍陣亡六百五十九人,受傷七百餘人的名單衝淡了,其中泰半還是最為精銳的夜不收和騎兵,這是破虜軍的精華所在,這讓趙烈心痛至極。


    這是數年的辛苦整訓出的精銳兵將,他們是從對老奴恨之入骨的遼民中精挑細選出的,是破虜軍的精華所在,這番的折損可謂痛徹心扉。


    趙烈下令全軍縞素為陣亡將士致哀,同時整理將士遺骸,在城外火化,存儲骨灰,等待返迴石島全部入駐忠烈祠,世代配享香火。


    破虜軍全軍縞素致哀,驚動了涿州城內的李恆和安永德,在安永德的規勸下、在可以看到的功勳誘惑下李大人早已同意了破虜軍入城的請求,此時,聽聞破虜軍為陣亡將士致哀,李恆、安永德親往城外拜祭陣亡破虜軍英靈。(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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